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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该怎么办呢？我没有自信杀死她，我连剑都使不好！”
小叶怎么会不害怕？小叶也只是个小姑娘啊。为什么她就是能毫不在意地替我扛起一切呢？我这个只在乎自己的人根本不配享用小叶的好意。让我自责吧，让我为自己的狭隘无知而悔恨吧。莱安也曾为了茉莉而自责悔恨过，但是和他不同，我还拥有挽回的机会。这次，我一定不能再给小叶拖后腿了。
“你又寻我开心。”
“就破了点皮，早就没事了。”
小叶七手八脚地抹着鼻涕，像个野孩子一样急匆匆闯进浴室里去了，我遂起身为她合上了门。此时正好钟敲了八下，衣柜边竖着的红木摆钟尽职地为我报时。
“她看起来好吗？”
“你和莱安说过了吗？”
“你说这赌气的话干什么？”
我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苍老的夏洛蒂虚弱地倚在床柱边，她唯一年轻的脸庞被掩藏在蜷曲的枯发下，昏暗的烛光里仿佛度过了几十载沧桑的岁月。她为什么不将那些话告诉小叶，就像对我说的那样？
我禁不住噗嗤一笑:“他没事吧？要是被国王知道了……”
是时候去找夏洛蒂了。这般糟糕的雨天本该窝在暖和的被子里睡上一觉，但我还是决定要去，我有话要与她说。
是夜，骤雨倾盆，密集的雨点化作千万琴师的手指，弹奏着城堡这架硕大的钢琴。www.rumowenxue.com狂风忽强忽弱，敲打着青灰色的石砖，为成组成串的和弦带来了起伏的韵律。响雷滚落云端，炸响了音钹，余音震落老树上凋零的败叶。从天的一端到另一端划过一声凄厉的啼鸣，顷刻间，重重封锁住天空的浓云被闪电撕裂。世间一度惨白得没了影子，强光宛如白昼，然而这只不过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十六分休止符。乐章的基调始终是灰黑色的，即使是闪电也无法改变这一点。你看那浓云不是又合上了吗？这就对了，不是所有希望都值得给予期待。黑暗中看见的光，其真相或许只是一根蛛丝。事实就摆在我们眼前，在这漆黑的舞台的中央上演着的，是由毁灭献给死亡的赞美诗。
墙外依旧是昏天黑地，怒风疾雨不知疲倦。然而那些疯狂均不为我所知，我所知道的只有小叶冻得红扑扑的双颊和鼻头，还有那双永远给予我希望与安宁的眼睛，我所有的担心和害怕都被她一并接收了去。
“真的吗？我怕不是遇到了个假人？她和我说话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两分钟。我问了她许多问题她都听而不语，好像张张嘴能要她命似的。‘我不需要说什么，你可以做的很好。’她就说了这一句，把我郁闷得呀。后来有人找她，我们就分别了。”
“听莱安说你受伤了。”
我拿起梳子帮小叶梳头，不趁未干的时候梳顺畅的话，这一头漂亮的头发可就被毁了。小叶是从来不会注意这种事情的。
“这个么……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是有办法的嘛。你看我平时有虚过什么？这你都不相信我？”
“你不是说自己都不敢瞅她吗？那要怎么杀死她？”
“哎呀！哎呀！”小叶咋咋呼呼，差点要从椅子上跳起来。“我就说你行的嘛，诺曼他一直都不肯信我，还说了些难听的话。我哪容得他嚣张，一拳揍在丫的鼻梁上。”
“你觉得我这是气话？我干嘛说什么气话？琉佳……哎呀！你哪里知道我的烦恼！”小叶骑着椅子嘎吱嘎吱地摇，两脚乱腾，好像有虱子咬得她浑身不自在。“你以为要杀一个人要下多大的决心？我可从没有把箭朝靶子以外的东西瞄准过。一想到那是个活生生的东西，我怎么也没法集中精神。我甚至好几次都把弓给扔在地上，当然，没人看见我这么做。你讨厌这事，我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你说的对，这就是杀人。”
“莱安可以原谅我们，不代表其余的人也会。如果三番五次我们都失败了，那还会被他们寄予希望吗？就算夏洛蒂用十七八个预言保证都不见得会有什么用。我们会被赶出去，像野人一样住在森林里，树叶做屋顶，靠野果充饥。琉佳，我把你当朋友，才敢这么说。要不是关系重大，我哪会这么扭扭捏捏的？”
“啊，是，那天晚上就去了。可是话没有说完，她那时生病了，我打算待会儿再去见她一面。”
“她是觉得你令人放心吧。凭你的实力，杀一两个魔女还不是手到擒来。”哪里像我，处处被人当包袱一样甩。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训练怎么样了？还习惯吗？”
“嗯，像聊了一整晚，她迫不及待地想把脑子里所知道的全告诉我。”
“可是莱安说我们不用着急。”
房门从外侧被撞开，门上的铁环叮当直响。我放下手中的书本，往门口看去。门外走进一个湿漉漉的水人，黏连的水线从衣服边缘挂到地上，石板上顿时出现了一滩水洼。是小叶回来了。
是啊，真正应该考虑的不是要不要杀死魔女，而是如何回到原来的世界。不会魔法的我们浑身乏术，除了夏洛蒂之外别无指望，而这一切都是以杀死魔女为前提而存在的。若是失手了，别说无法回去，能否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都是问题。这是一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单行路，不需要夏洛蒂的劝说，我就是为了自己也不得不去拼命努力啊。之前的我怎么会那么糊涂？那好不容易暂时摆脱的焦虑又来支配我的意志了。最难做到的不是面对现实，而是面对无能为力的现实。弱者之所以为弱者，正是因为他们无法为自己做主。
“骑马呀！”小叶一边扒掉身上的衣服一边说，“那匹小白斑总是把我摔下来，我跟它斗了一下午。现在啊，它终于肯乖乖听我的话了。”
“你去找过夏洛蒂了？”她又问我。
“有什么事情需要唠唠叨叨那么久？”小叶皱起眉头，一脸不解。“昨天我刚见过她。我那时在花园里喂猫，天还亮着，但是厨师们已经开始准备晚餐了。我是想向她道歉来着，我以为那些猫是她养的，谁叫她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瞅我。然后，我们就在那里聊了一会儿。”
“也不用冒着雨吧。赶紧去洗澡，不然会感冒的。”我打开衣柜，拿出刚刚叠好的小叶的睡衣。小叶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她将浴巾往身上一裹，便坐在椅子上跟我聊起天来。
“好得不得了，能把我气一肚子火嘞。她跟你聊了很久吗？”
“小叶……”
“阿嚏——”小叶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两条鼻涕拖挂下来。“哎呀，糟糕，可千万不要感冒啊！抱歉，琉佳，我要去洗澡了。”
“对不起小叶，我不知道你为我们考虑了这么多。”我殷切地拉过小叶的手，再三道歉。
“你别急啊，来，坐这儿。”小叶将我拉到床边，挨着我坐在一起。“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去做那困难的事情。我向你保证，我会去打倒魔女，你只要拿着圣剑让大家看着安心就好。这样可以吗？”
“没事没事。我都没使上劲，他一滴血也没流。就是鼻子会难受一阵，叫他每次呼吸都忘不了我给他的教训。”
“去哪里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我递上浴巾，小叶将它盖在头上疯狂地搓着。她蓬头垢面，衣服又脏又破，露出的手脚上磕出了一块块淤青，浑像个刚从水牢中逃出来的死囚。
“一开始是心慌，久了也就那么回事。我觉得，我好像找到了窍门。”
“才没有这回事！”小叶撅起了嘴，“我又是哪路神仙？如果魔女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连瞅都不敢瞅上一眼。”
小叶叹了口气，用母亲教育孩子的口吻对我说:“琉佳啊，这是可以对外人说的事吗？你太依赖莱安了。我们全靠国王的优待才能待在这里，若让他知道我们并没有杀死魔女的力量……唉，我都不敢想下去了。”
“见鬼了！你以前撞了下柜子就眼泪汪汪的要阿姨帮你揉揉，破了皮可不了得。”
] “那该怎么办呢？我没有自信杀死她，我连剑都使不好！”
小叶怎么会不害怕？小叶也只是个小姑娘啊。为什么她就是能毫不在意地替我扛起一切呢？我这个只在乎自己的人根本不配享用小叶的好意。让我自责吧，让我为自己的狭隘无知而悔恨吧。莱安也曾为了茉莉而自责悔恨过，但是和他不同，我还拥有挽回的机会。这次，我一定不能再给小叶拖后腿了。
“你又寻我开心。”
“就破了点皮，早就没事了。”
小叶七手八脚地抹着鼻涕，像个野孩子一样急匆匆闯进浴室里去了，我遂起身为她合上了门。此时正好钟敲了八下，衣柜边竖着的红木摆钟尽职地为我报时。
“她看起来好吗？”
“你和莱安说过了吗？”
“你说这赌气的话干什么？”
我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苍老的夏洛蒂虚弱地倚在床柱边，她唯一年轻的脸庞被掩藏在蜷曲的枯发下，昏暗的烛光里仿佛度过了几十载沧桑的岁月。她为什么不将那些话告诉小叶，就像对我说的那样？
我禁不住噗嗤一笑:“他没事吧？要是被国王知道了……”
是时候去找夏洛蒂了。这般糟糕的雨天本该窝在暖和的被子里睡上一觉，但我还是决定要去，我有话要与她说。
是夜，骤雨倾盆，密集的雨点化作千万琴师的手指，弹奏着城堡这架硕大的钢琴。www.rumowenxue.com狂风忽强忽弱，敲打着青灰色的石砖，为成组成串的和弦带来了起伏的韵律。响雷滚落云端，炸响了音钹，余音震落老树上凋零的败叶。从天的一端到另一端划过一声凄厉的啼鸣，顷刻间，重重封锁住天空的浓云被闪电撕裂。世间一度惨白得没了影子，强光宛如白昼，然而这只不过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十六分休止符。乐章的基调始终是灰黑色的，即使是闪电也无法改变这一点。你看那浓云不是又合上了吗？这就对了，不是所有希望都值得给予期待。黑暗中看见的光，其真相或许只是一根蛛丝。事实就摆在我们眼前，在这漆黑的舞台的中央上演着的，是由毁灭献给死亡的赞美诗。
墙外依旧是昏天黑地，怒风疾雨不知疲倦。然而那些疯狂均不为我所知，我所知道的只有小叶冻得红扑扑的双颊和鼻头，还有那双永远给予我希望与安宁的眼睛，我所有的担心和害怕都被她一并接收了去。
“真的吗？我怕不是遇到了个假人？她和我说话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两分钟。我问了她许多问题她都听而不语，好像张张嘴能要她命似的。‘我不需要说什么，你可以做的很好。’她就说了这一句，把我郁闷得呀。后来有人找她，我们就分别了。”
“听莱安说你受伤了。”
我拿起梳子帮小叶梳头，不趁未干的时候梳顺畅的话，这一头漂亮的头发可就被毁了。小叶是从来不会注意这种事情的。
“这个么……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是有办法的嘛。你看我平时有虚过什么？这你都不相信我？”
“你不是说自己都不敢瞅她吗？那要怎么杀死她？”
“哎呀！哎呀！”小叶咋咋呼呼，差点要从椅子上跳起来。“我就说你行的嘛，诺曼他一直都不肯信我，还说了些难听的话。我哪容得他嚣张，一拳揍在丫的鼻梁上。”
“你觉得我这是气话？我干嘛说什么气话？琉佳……哎呀！你哪里知道我的烦恼！”小叶骑着椅子嘎吱嘎吱地摇，两脚乱腾，好像有虱子咬得她浑身不自在。“你以为要杀一个人要下多大的决心？我可从没有把箭朝靶子以外的东西瞄准过。一想到那是个活生生的东西，我怎么也没法集中精神。我甚至好几次都把弓给扔在地上，当然，没人看见我这么做。你讨厌这事，我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你说的对，这就是杀人。”
“莱安可以原谅我们，不代表其余的人也会。如果三番五次我们都失败了，那还会被他们寄予希望吗？就算夏洛蒂用十七八个预言保证都不见得会有什么用。我们会被赶出去，像野人一样住在森林里，树叶做屋顶，靠野果充饥。琉佳，我把你当朋友，才敢这么说。要不是关系重大，我哪会这么扭扭捏捏的？”
“啊，是，那天晚上就去了。可是话没有说完，她那时生病了，我打算待会儿再去见她一面。”
“她是觉得你令人放心吧。凭你的实力，杀一两个魔女还不是手到擒来。”哪里像我，处处被人当包袱一样甩。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训练怎么样了？还习惯吗？”
“嗯，像聊了一整晚，她迫不及待地想把脑子里所知道的全告诉我。”
“可是莱安说我们不用着急。”
房门从外侧被撞开，门上的铁环叮当直响。我放下手中的书本，往门口看去。门外走进一个湿漉漉的水人，黏连的水线从衣服边缘挂到地上，石板上顿时出现了一滩水洼。是小叶回来了。
是啊，真正应该考虑的不是要不要杀死魔女，而是如何回到原来的世界。不会魔法的我们浑身乏术，除了夏洛蒂之外别无指望，而这一切都是以杀死魔女为前提而存在的。若是失手了，别说无法回去，能否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都是问题。这是一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单行路，不需要夏洛蒂的劝说，我就是为了自己也不得不去拼命努力啊。之前的我怎么会那么糊涂？那好不容易暂时摆脱的焦虑又来支配我的意志了。最难做到的不是面对现实，而是面对无能为力的现实。弱者之所以为弱者，正是因为他们无法为自己做主。
“骑马呀！”小叶一边扒掉身上的衣服一边说，“那匹小白斑总是把我摔下来，我跟它斗了一下午。现在啊，它终于肯乖乖听我的话了。”
“你去找过夏洛蒂了？”她又问我。
“有什么事情需要唠唠叨叨那么久？”小叶皱起眉头，一脸不解。“昨天我刚见过她。我那时在花园里喂猫，天还亮着，但是厨师们已经开始准备晚餐了。我是想向她道歉来着，我以为那些猫是她养的，谁叫她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瞅我。然后，我们就在那里聊了一会儿。”
“也不用冒着雨吧。赶紧去洗澡，不然会感冒的。”我打开衣柜，拿出刚刚叠好的小叶的睡衣。小叶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她将浴巾往身上一裹，便坐在椅子上跟我聊起天来。
“好得不得了，能把我气一肚子火嘞。她跟你聊了很久吗？”
“小叶……”
“阿嚏——”小叶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两条鼻涕拖挂下来。“哎呀，糟糕，可千万不要感冒啊！抱歉，琉佳，我要去洗澡了。”
“对不起小叶，我不知道你为我们考虑了这么多。”我殷切地拉过小叶的手，再三道歉。
“你别急啊，来，坐这儿。”小叶将我拉到床边，挨着我坐在一起。“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去做那困难的事情。我向你保证，我会去打倒魔女，你只要拿着圣剑让大家看着安心就好。这样可以吗？”
“没事没事。我都没使上劲，他一滴血也没流。就是鼻子会难受一阵，叫他每次呼吸都忘不了我给他的教训。”
“去哪里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我递上浴巾，小叶将它盖在头上疯狂地搓着。她蓬头垢面，衣服又脏又破，露出的手脚上磕出了一块块淤青，浑像个刚从水牢中逃出来的死囚。
“一开始是心慌，久了也就那么回事。我觉得，我好像找到了窍门。”
“才没有这回事！”小叶撅起了嘴，“我又是哪路神仙？如果魔女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连瞅都不敢瞅上一眼。”
小叶叹了口气，用母亲教育孩子的口吻对我说:“琉佳啊，这是可以对外人说的事吗？你太依赖莱安了。我们全靠国王的优待才能待在这里，若让他知道我们并没有杀死魔女的力量……唉，我都不敢想下去了。”
“见鬼了！你以前撞了下柜子就眼泪汪汪的要阿姨帮你揉揉，破了皮可不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