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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渊竭力稳住身形,努力回到云舒身边,抓住她臂膀,欲带她出去,不能再留在这里。

    于是第二日天一亮,船便出发了,驶出小海角后,进入外河,两日之后于分岔口入白海,朝返航地白州驶去。

    伙夫浑身湿淋淋的,狼狈不堪,然而眼中却泛着精光。

    感觉到的颠簸原来是因为在海上。

    船上放出紧急逃生小船,船员们在风雨中踉跄搏斗,准备弃船逃生。

    他说着便往外走。

    “说的轻巧,船上藏两个人可没那么简单,可……”伙夫剩余的话语都吞进腹中。

    她是谁?

    那人看看玄渊,又看看他身边的人,猜测道:“不是偷渡,那是,私奔?”

    这是哪儿?

    借着那道透过小窗照进来的光柱,那人勉强看清了这小仓房中的二人。

    玄渊无法判断外面如何,暗中是否有加害人的同谋,或船上是否有人认识加害人,认识他们。

    玄渊则从这人方才几句话语中得到了一点信息。

    玄渊嗓音沙哑而低沉,声音不高,却携带股天然的不怒自威,令那人不由驻足回头。

    而它“纵横”大海多年,大抵也在“垂垂老矣”,终不堪这般大风暴的摧残,很快,船帆被吹破,桅杆咔嚓断裂,船体被撕裂。

    “站住。”

    听了玄渊的话,一张胖脸上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

    玄渊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头部闷沉疼痛,他捏了捏眉心,继而手指顿住。

    他是谁?

    玄渊只得停下思索,他感觉到身下在微微晃动,正要站起来查看下到底身在何处时,门口却忽然传来响动。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便是海上经验丰富的船员们此刻都未免慌乱,他却始终沉静从容,尽快也被风浪颠簸的有些狼狈,神色却依然显得镇定。

    他试图回想,脑中却如同一团迷雾,迷雾之中,唯有模糊的一小段画面和感觉:他似乎从哪里坠落,坠落之前的认知很清楚——有人蓄意害他们。

    在一切未知,连自己身份都不知道的情形下,不被发现是最好的选择。

    玄渊只说了一个字,便倏然住口,继而迷起双眸。

    玄渊咳了声:“她受了些伤,还请兄台相助,必有重谢。”

    夜里,大雨倾盆,狂风大作,船长想抢在大风暴之前抵达目的地的计划不仅失败,更面临了巨大的麻烦。

    “啧啧,还真是。”那人道,“你们这些富家子弟,当真闲的,叫那啥,饱暖思淫|欲,一个个吃饱了没事干……躲到我们船上来,这是准备奔到哪儿去啊……你那位一直睡着,是病了还是伤了?”

    “偷渡的是不是?好啊,竟敢藏到我们船上,胆大包天!”那人道,“我这就去告诉船长!”

    假如把这两人交给船长,船长要么让这两人补些船资,要么将两人赶下船,他本身并捞不到半点好处。

    玄渊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那人的说法,只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人。

    玄渊将云舒固定在几个木箱隔出来的空间里,而后努力站起,从窗口向外眺望,窗外黑色的夜与白色的浪花如同一张怪物的巨口,欲吞噬一切。

    就在这时,伙夫的身影忽然出现。

    玄渊在第三日里醒来。

    “白州我熟人多,放心吧,保证让你们神不知鬼不觉顺利上岸,”伙夫扶着木柱站着,又道:“这风浪也不必担心,我们这船海上纵横多年,这点风浪不过小菜一碟。”

    “放心。”玄渊淡声道,一道海浪过来,玄渊扶住墙面,方稳住身形,加了句,“只要顺利登岸。”

    再往深想,便只有愈加深重的浓雾,以及头部尖锐的疼痛。

    偷渡。船上。

    玄渊坐起来,眼前一阵晕眩,他闭眼缓了会儿,再睁开时便看清身处之地,略略皱了皱眉。

    这期间玄渊无数次试图思索,除了迷雾与疼痛外,仍无任何线索与进展。他的身体稍稍恢复了些,却仍旧有些虚弱,眩晕也仍未消失,但有所减轻。

    玄渊递出只玉佩:“有劳。”

    这样的人,倘若作为同伴,必定犹如定海神针,能够安抚镇定人心,哪怕真到了绝境,也能跟随着他从容赴死,但作为对手,就简直如同噩梦了。

    靠近底部的小仓房无可避免受到了冲击,水很快漫过脚背,房中杂物漂浮起来。

    她额上的肿块贴过膏药后有所消肿,但人眼见一天天的消瘦,面孔已只剩巴掌大小。

    “你……”

    他会简单的拿脉,却终究不是正经大夫,所买不过是些人参,活血化瘀的膏药以及消除普通炎症和预防风寒高热的常规之物,做不到完全的对症下药,但总聊胜于无,多少能起点作用。

    伙夫从玄渊这里得到了保证,眉开眼笑的离开,然而他对玄渊做出的保证却很快崩塌。

    玄渊和云舒便得以继续留在船上,藏身于这窄小仓房之中。

    玄渊修长手指按在云舒的脉搏上,感觉到脉象凝滞,气息弱而平,她的伤主要在额头,显然遭受了重击,额头肿胀一块,隐隐可见淤血。他隔着衣衫略微查看她身上,倒未见其他伤势。至于头部是否如他一样闷痛,却要待她醒来问过方知。

    “你……你们是谁?”来人也吓了跳,显然没想到这里有人。

    那玉佩没有特殊印记,但成色显然可见为上上等货色,伙夫顿时眉开眼笑,就这么一只,也足够他赚了,更不提以后伤愈上岸后的报酬。

    玄渊仍想不起来她是谁,意识里两人应是一起的,那么她理应知道他的身份,他们二人之前发生了何事。

    伙夫只是船上一微末人员,从他那里能打听到的有效信息并不多,好在即将抵达目的地。

    “所以?”玄渊嗓音沉静。

    偷渡者多为付不起船费的穷苦人,或少数犯了事不敢露面的逃寇与落魄者,这两人无论衣饰与气质,都不像偷渡者啊。

    “明日就要到地方了,还望公子莫食言。”伙夫这夜来送吃食,朝玄渊说道。

    又一巨浪打来。

    海水毫不留情的灌了进来。

    午后微薄的阳光从狭小的窗口照进来,落在他的眼皮上,他慢慢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灰蒙蒙的蜘蛛网。

    明明此际他可以独自逃生,他却没有丢下那仍昏睡的女孩,也不见任何的怨尤和惊惶失措。

    大风暴提前来临,风雨交织,巨浪翻腾,整个海面犹如煮沸的水,又犹如有人执棍在刻意搅弄,整艘船被海浪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再高高抛起……如此反复,如同婴儿一般毫无反抗与控制之力。

    伙夫以为很快便能结束,毕竟玄渊身上带伤,明显虚弱,绝不难对付。

    接着,他发现了身侧还躺着一人。

    在接下来的时日里,伙夫在小仓房生了只小炭炉熬煮参汤,玄渊与云舒便靠那参汤续命。

    这个富贵家的公子看着年纪不大,尚是少年之龄,却着实有些可怕。

    玄渊看着她,想不起来她是谁,为何会与他一起,却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似乎伤的要更重一些,刚醒来时身上仿佛被重碾过,骨头虽没断,却痛感不轻。最主要的伤也在头部,后脑与太阳穴闷痛不止,并伴随着间歇性的晕眩。

    伙夫每日偷摸送来水食,玄渊吃不下,却也勉强吃些,再喂些给云舒。

    玄渊站在窗边,透过小窗看向外面茫茫大海,这几日天气不好,海上风浪渐起,颠簸的厉害。

    那人乃船上的一名伙夫,今日厨房中一只炉子坏了,记得仓房有只旧的勉强可用,便来翻找,却不想碰上了玄渊。

    然而过招之后,却发现自己实在轻敌,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方。

    而假若顺水推舟的帮他们一把,以这两人身家,倒可小赚一笔。反正这地方除了他偶尔来找点东西,没人会来。

    “所以这不能怪我不诚信,该付的报酬还是得付,”伙夫白胖的面孔褪去素日的殷勤和蔼,取而代之的,是贪婪的炽热,“不如把你们身上的东西都给我,将来我还能替你们立个衣冠冢,烧点纸钱,免你们做孤魂野鬼。”

    语毕,伙夫便朝玄渊冲过来。

    那海船本的确定于两日后返航,然而此回托运的货物中有一批稀有茶叶,现今正值春茶上市时,那茶叶主人再三叮嘱早日运回,早一日,运费与茶叶便是一日的价格。再者近日天气有变,船长夜观天象,估摸了下,决定火速返航,只要路上不耽搁,足以抢在天气变得更糟前回到目的地。

    玄渊每日喂云舒喝下参汤,又将其他的药也喂了些,她虽昏睡着,倒还未失去吞咽意识,中间甚至曾短暂的醒来一回,只不甚清楚的看了眼玄渊,便又睡了过去。

    “船破了,要沉了,你们逃不了了。”伙夫说。

    他的身后,云舒被安置在几个木箱围

    以目前情况来看,大抵后者更有可能。

    玄渊无法下船,口述了几样东西,让伙夫买来。

    伙夫借买菜的机会下船,返回时带回了玄渊要求的东西,面上肉眼可见的喜形于色——他偷偷找人看过那玉佩,价值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于是对待玄渊二人便更殷勤更尽心。

    他们是被欲害他们的人丢到船上,还是自己逃来船上?

    玄渊没有做声。

    云舒始终未醒,她面容雪白,一直柔弱无声的躺在玄渊身边。

    两人缠斗在一起。

    船上配有随船的郎中,但伙夫没办法从郎中那里开来药,太容易露陷,且船上的那郎中也不过能处理些海上出行常见的病症而已。幸运的是,玄渊醒来的第二日,船便在一码头临时停靠几个时辰,暂做休息和物资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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