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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并不知道尹虹的病,只以为是他们母女俩吵了一架,情绪有些激动罢了,还隐晦地劝许清也多让着点妈妈。

    许清也从小就讨厌这种味道。急诊室冰冷的仪器声和忙碌的身影总是很容易让她感觉到心慌,就像是即便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在这里消失,也不会因此有人停下脚步。

    背对着窗户,并不能很清晰地看见她的表情,可许清也总觉得她是笑着的。跟高二时候偶尔来接她下晚自习那会儿一样,不带着什么负担和困苦,只剩下幸福。

    一个手机没电的人,分明刚刚还说哪也去不了,现在倒是自己乱跑。

    ——

    许清也打定主意,要是他敢挑剔,就在前台阿姨这买一根充电线跟他分道扬镳。

    湛蓝色的行星环绕着浅色的卫星,缓缓转动三秒后,开屏动画褪去,出现一张折成纸飞机的便签样式。

    一整天的陪护,快得就像一眨眼。

    价格美丽,房间情况却不太美丽。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兴许会影响许清也的状态,尹虹克制着怒意,沉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

    许清也看着尹虹平静的脸庞,本以为自己的眼泪的会克制不住地流,但现在好像却一点也哭不出来。

    从余叔叔说第一句话开始,她脑中就只剩下一片灰白,只是下意识地旅馆外的马路边跑。

    “妈。”

    尹虹醒来之后,母女俩什么都没说。

    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路边的寒冷的风吹在她泪痕未干的脸上,一阵刺骨的冰冷。

    “等考完了,妈妈给你买个新手机行不行?”

    苹果切盘隔着废弃的练习卷放在她面前,一股水果的清香袭来,许清也按灭了手机,转头问道:

    路薄长腿迈开,几秒之间身影就消失在旅馆外的转角。许清也回过神来,只能站在远处叹了口气。

    “妈你明知道…你凭什么删我的账号?”

    许清也稳住气刷新了一遍,重新输入账号密码,这次显示出来的提示却让她心尖一沉。

    多数时候,她们都会以尹女士占优势的局面宣告暂时的停战。

    没了借题发挥甩掉他的机会,许清也一时语塞,三两下定好了房间,转身递给他房卡。

    丰城比不上江城,大半夜就近在老小区边上订酒店,她刨遍了几个软件,也就只能订到这种。

    路薄站在马路对面的红灯边,拎着满满两袋子看不清牌子的纺布袋。

    也许是一晚上狼狈的事情太多,她居然撑着膝盖无奈得笑了出来。

    像是眼泪已经在出租车上流光了。

    看到她穿着拖鞋并不利索的跑步姿势,路薄的神色柔和片刻,有些机械地朝她挥手示意。

    直到她坐在旅店的木沙发上看见那张诊断证明——胰腺癌中期。

    三中的午休时间不算短,足够她慢慢吃完饭,还能睡上半个小时的午觉。

    “小也,你快来一趟丰城市第一医院吧,你妈妈她刚才在家门口晕倒了……”

    “妈,是你删的吗?”

    看起来适应地十分自然。

    “为什么要删?”许清也打断她的话。

    许清也的声音带了哭腔,尹虹也被她强硬的质问给点燃了怒火,抢过她手里的手机道:

    尹虹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指着厨房外矮桌上的电饭煲道:

    许清也把手机听筒靠到耳边,电话另一头邻居大叔的声音让她短暂地打起了精神。

    男人接过房卡,却丢下一句简短的话,快步转身朝旅馆外走去。

    马路对面的车门却被砰地一声关上。

    “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回来。”

    “医生说只是情绪激动导致的,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紧接着她就听见了连绵的落雨声。

    点滴早就打完了,看着护士来拔过了针,也几乎拔走了她仅剩下的精气神。许清也趴在尹虹身边,意识逐渐被困意模糊。

    许清也去打了一盆清水,用毛巾仔细地为她擦了脸颊,

    “不会有了。”

    许清也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次也是一样。

    她愣在书桌前,尹虹端着切好的苹果走到她房间门口,看见她失落的样子,脚步一顿。

    她冷静地拉开车门,跟电话一头的邻居叔叔了解情况,抬头间,余光却触及马路另一头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摔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拎起书包夺门而出。

    一肚子的委屈不知从何说起,反而成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徘徊在心口。有些一直以来逃避着                                                觉得还有机会的事情,突然变得飘渺无痕,好像从没发生过。

    【用户未登录】

    “苹果一会儿就要氧化了,快点吃吧。”尹虹避而不答。

    道谢、送余叔叔夫妻俩离开、安顿住院手续,她像个冷静到冰点的仿生人一样有条不紊地完成这一切。

    许清也放下“光盘”的小碗,迫不及待地钻进房间,从木头书架上找出那部被尹虹淘汰的旧手机,点进了一个页面简洁的软件图标。

    尹虹躺在急诊科诊室的病床上,安静、苍白,单薄地就像一片雪花。

    《拿错前夫哥的快递后》

    邻居阿姨坐在床边,闻声回头看见许清也通红的眼眶,拉着她安慰道。

    本以为像路薄这样的“富家少爷”兴许会看不上这里,谁知他却淡定地凑近看了几秒,点了点头。

    隔壁床的大叔鼾声震耳,许清也拉紧了隔帘,坐在窗前认真地看着还沉睡着的尹女士,忽然发觉尹女士多了许多花白的发。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尹女士坐起来,温柔地摸着她的发丝。

    捏在手心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许清也有些分不清她的手是因为眼前的黑字诊断结果而颤抖,还是因为来电震动。

    从墙上的半身镜中,她看到路薄拎着登山包跟在她身后。

    后面的话混杂着马路边喧杂的汽车声,震得许清也脚步一顿。

    今天是最后一次模考出成绩的日子,许清也的成绩超出了南航的分数线不少,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梦校,今天忽然有了说出来的勇气。

    挂在床头的点滴记录着时间的流逝,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在旅馆前台边的木沙发上坐了两分钟,困意一阵阵模糊着视线,许清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穿着一只拖鞋搭配一只帆布鞋的窘况。

    前台泛黄的透明桌垫下垫着几份超市打折海报,坐在前台的阿姨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瞌睡间看到有人进来,随手从鼠标底下抽出一张塑封过的价目表递给他们。

    提示消息显示的并不是期待中的名字,对面的红绿灯由红转绿,他随手划开了提示,朝旅馆的方向走去。

    “小也,再不睡中午可就来不及睡了。”

    隔着纯白色的斑马线,前后穿行的车辆亮着刺眼的惨白灯光。

    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一张巴掌大小的纸片顺着她的动作掉落在地上。

    “标准间,可以吗?”

    他穿着单薄的黑色冲锋衣,眉眼精致而冷硬,身后的登山包看起来也并不昂贵,可整个人却莫名泛着与这个满是潮湿气息的小旅馆格格不入的气息。

    【用户不存在。】

    手机铃声响起,路薄立刻垂眸点亮手机屏幕。

    “余叔叔,是我。”

    沉了口气,她忐忑地点开屏幕上的便签,展开的画面却是一片空白。

    她揉着酸痛的后颈坐直。

    再新的手机也不会再有一支叫做“GREYROSE”的账号了。小行星不过是个小成本的创业软件,根本不可能会支持账号恢复。

    坐回到尹女士床前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有些泛白。

    和尹女士的战争从十七岁那年开始,局面就一直僵持着,称得上是旷日持久。

    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就要高考了。

    因为一路算不上温柔的对待,炭黑的打印字上已经被折痕磨损了几个笔画。但一展开,她仍然一眼看到丰城市第一医院的大字。

    窗外的雷鸣声震耳,轰隆一下将许清也从朦胧的梦境中拽出来。

    话一出口,冰凉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下颌,她抬手抹泪,才发现泪水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不断地从夺眶而出。

    许清也捡起纸片,想起纸片的来历,皱着眉绽开。

    暗黄色的灯光看起来算得上是昏暗,许清也抬头看壁灯,一大圈飞蛾尸体残存在灯罩上,只留下一团灰黑色的影子。

    “小也,饭自己盛,妈妈还有一个菜就好了。”

    冷风吹得他额前的刘海乱飞,露出深眉下那双神色冷漠的眼睛。

    好在书包只是湿了外表。许清也从袋子里翻出钥匙,打开了那扇陈旧却温馨的门。

    “小也,你别担心。”

    许清也指着手机上的展示图递给他看.

    许清也压根听不到她的话。

    刚一推开透明的玻璃门,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淡淡的发霉味,在鼻端散开。

    “余叔叔,我马上就到。拜托您和阿姨先帮我照顾一会儿我妈……”

    “喂?小也?”

    车流穿过的几秒后,许清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对面。

    毕竟更贵的她也不一定垫得起。

    “你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正是关键的时候,玩什么手机?”

    江城一到冬春季节就没完没了的下雨。她撑着一把巨大的雨伞跑回家,依然被忽然倾盆的暴雨淋湿了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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