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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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坐着吃就行。”大夫人冷淡开口。

    妇人笑着在前面带路，李清瑶慢两步跟着她，微风吹过，她闻见妇人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你在内院，能看的时候多看着些。”李清瑶说。

    什么样的秘密是权利边缘的人会知道，而权力中心的人一无所知的？

    “人名？”

    李清瑶：“你是说，这把匕首是当初宝珠公主自杀用的那只？”

    “要不要一起看一下匕首。”李清瑶有一种预感，觉得这里面的东西不是凡品。

    没有这样的秘密，除非这两个人就是秘密的缔造者。

    大兖王族全部战死，就连平民也只剩下宝珠公主保下的那批，距今又有百年，最初那批大兖人应该都死绝了。

    她心中微震，不由地看向顾旻，想要找些共鸣，顾旻茫然地和她对视，没有流露出一丝神情。

    “你这次回来，很好，死里逃生，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你从小喜欢学武，以后在帮中行走也需要防身，这把匕首给你，就算是作为见面礼了。”大夫人命人端来一个木匣子，双手递给李清瑶，郑重其事的，不像是在送礼物，倒像是在托付什么。

    生母站着布菜，女儿坐着吃饭？

    夫人？哪个夫人？

    邹夫人，顾旻，还有一个一身道衣的女子，清丽寡淡，连眉目都是浅的。

    “戴上的枷锁，一辈子都要为这个枷锁而活，这笔交易一点都不划算。”李清瑶捻干净花生的红皮，吹了吹，扔进嘴里一颗，咬得欢快，“花生炒得不错，来一颗吗？”

    好像她和邹夫人两个人是外人，而大夫人和邹夫人才是一家人一样。

    “大珰入主皇城后，再无一个大兖人的踪迹。”顾旻说，“当年战况惨烈，乱世近二十年，四处流离，大半殉城，哪里还有什么大兖血脉。”

    “大夫人有没有可能和前朝有关？”李清瑶沉思，“还是说只是恰巧有一把名为宝珠的匕首，又恰巧送给了我。”

    顾旻面色沉重：“也可能是人名。”

    难道只有她觉得不对劲吗？

    一步一景，素雅大方，妇人带着她转身进了一处屋子，映入眼帘的是整个镶嵌在墙上的巨型观音，观音座下燃着香炉，中间的长香袅袅地冒着烟，四处的窗户都开着，自然中微暖的风混合着香味，不让人觉得檀香幽古，倒是多了几分山间野趣。

    李清瑶目光转向邹夫人，邹夫人也递给她一个可以的眼神，李清瑶才重新坐了下去，只是怎么都觉得自己有点别扭。

    “在泛滥成集的大珰人中，你平平无奇，可如果你有大兖血统，那就是奇货可居。”顾旻看向李清瑶，眼角眉梢明明带着笑意，却没有半点温度，“你难道不心动吗？”

    “那又怎么样呢？”

    李清瑶不认识这个妇人，她没露怯，沉静道：“麻烦带路。”

    紧接着，李清瑶看见面前的大夫人准备放下筷子，就在那一瞬，邹夫人轻轻敲了下桌子。

    李清瑶背后隐隐发冷。

    李清瑶回到自己的院子找了一圈，院子里空无一人，顾旻和云烟都不在。

    “姑娘回来了？”一个年轻妇人在院子门口探头，看见李清瑶转过头，绽开一个笑，“顾公子在我们夫人那里，夫人让我守着，说看见姑娘回来，就请姑娘过去。”

    好在邹夫人只布了两道菜就重新坐下来，她不管是起身还是坐下都没有请示大夫人，大夫人全程也没有说一句话，这种昭示着等级的动作她们两个人做着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邹夫人没有因为布菜而显得低人一等，而大夫人也没有因为被伺候流露出些身在高位的情绪。

    在李清瑶还在震惊的时候，下人已经撤了饭，重新沏了茶上来。

    顾旻：“你有没有想过大夫人为什么要送你这把匕首，你很有可能就有大兖血统。”

    匣子很顺利地被打开，没有任何意外，里面放着一把匕首，匕首刀锋处套上皮套，刀鞘顶部镶嵌着一颗红宝石，下面缀着略小的紫色和黄色的宝石。

    “现在还有大兖的后人吗？”李清瑶问道。

    吃到最后，顾旻和邹夫人也吃完，放下筷子，李清瑶才敢放下筷子。

    “但这把不是。”顾旻肯定道：“宝珠公主匕首上并无宝珠二字，这应该是后人仿制。”

    李清瑶接过匣子，满脑子都是大夫人的那句“见面礼”。

    她掀开皮套，刀锋微亮，露出一点寒芒。

    顾旻顿住步子，等着李清瑶开匣子。

    普通的木匣，不加一点修饰，还不如李清瑶拿回来的妆奁，李清瑶的动作却小心翼翼，还贴心地对着空的方向开，生怕这匣子里有什么暗器。

    李清瑶吃得快，她是四个人最先吃完的，可一时间不敢立刻放筷子，就缓慢地夹着菜，偷瞄邹夫人和大夫人。

    可青岩帮上下明显是不知道的，为什么内院的两个女人却是知道的。

    金口难开的大夫人终于开始说起来话来，她声音柔和，先是不咸不淡地问了几句李清瑶的身体，又问了问顾旻的出身和身体，之后表示在内院生活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可以找邹夫人。

    “姑娘来了。”引着她来的妇人笑盈盈地回话，正坐的大夫人只轻轻点了一下头，示意李清瑶坐下。

    李清瑶迎着光看见匕首上隐隐约约地刻了两个字——宝珠。

    她顿了一下，紧接着用平时吃饭两倍的速度夹起碗中邹夫人给她布的几样菜，飞速吃完，放筷子，擦嘴，漱口。

    李清瑶摸了一下怀中的银簪，心想是该去打一些可以随身的匕首之类的，不然出现什么突发情况连自保都难。

    太奇怪了，李清瑶食不知味地吃着饭，心思全部在这两个人的互动上，连桌上到底有几道菜都没注意。

    “宝珠公主的死亡是她早就预设好的，甚至于皇室女子四处领军也是她预设好的，就是为了给当时已经无力回天的大兖留下一批人。”顾旻接着道：“大珰感念宝珠公主忠勇，以国礼厚葬，并且尊‘宝珠’二字为公主最尊号，大珰建国百年，得此封号的，目前还无一人。”

    虽然现在的李清瑶确实和邹夫人是外人……

    云烟可能有事去旁的地方，可顾旻这么一个病人能跑去哪里？

    顾旻在一旁瞧着，突然道：“刀锋上有字。”

    “宝珠公主假意献城，跪接大珰王军，待大珰皇帝下马接降书，起身用匕首杀敌，连次三刀，还是被制住，愤而自杀。”顾旻神色凝重，“她死后，大军进城，发现城内空无一人，细查，皇城之下布满密道，看其蜿蜒，起码几年才能挖成。”

    “大约一百年前，大珰攻陷大兖王都，那是大兖最后一座城池，领军的也是他们唯一的一个皇族，宝珠公主。”顾旻久长的注视着李清瑶手中的匕首，似是亲临当年的腥风血雨，“大兖全民皆兵，自战乱后，各皇族分派各地镇守领军，无奈大珰实力雄厚，大兖无一城池投降，几乎血流整片大兖国土，皇帝、太子、诸皇子皆身死，王室公主、郡主接过帅旗重新整军，多撑了五年，直到最后一城。”

    李清瑶捧着匣子和顾旻一起走出院子，太阳已经西沉，收敛的天光抓紧最后的时间绚烂。

    “心动什么？”李清瑶捻起桌上果盘中的一颗花生，轻轻一压，一缕灰尘似幽魂升起，“成沧海遗珠？成宝珠公主？还是成王？”

    轻到要不是李清瑶全部注意力都在她们两个身上一定听不见的一声轻响，大夫人原本已经垂下的筷子尖又立了起来。

    三两下转过回廊，到了一处僻静地，森森青竹，汩汩流水，像是闯入一个自然的小世界。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呆了李清瑶。

    李清瑶更加确定自己心中所想，是大夫人请她过来的。

    顾旻从李清瑶手中接过匕首，细细查看，“宝珠公主曾拜仙人山门，据说她的匕首沾染血迹后有了灵性，一直流落民间，再无踪迹。”

    她伸出手，带着茧子的手心上干干净净放着一颗花生。

    “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顾旻直接点出，“大兖就算有后世人，他们最令人咂舌的目的无非是复国，可是已经百年，大兖和大珰早就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他们哪里来复国的力量，不过是蚍蜉撼大树，难以为继。”

    李清瑶醍醐灌顶，邹夫人知道她不是原身，难道大夫人也知道？

    回去的路上没人引路，李清瑶顺便和顾旻说了一圈今日的事，等回到自己院子，她叫住顾旻。

    李清瑶坐下，给顾旻使了一个眼色，询问他发生什么了，顾旻借着上漱口茶的时候，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真是李清瑶吃过最安静的一顿饭，整个饭桌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碗筷接触的声音。

    李清瑶越听越奇怪，一个大夫人，嘱咐另一个女人的女儿，有不顺心的可以找她的母亲。

    “宝珠？”李清瑶抚摸着刀锋，“这是这把匕首的名字？”

    上完菜，邹夫人自觉起身站在大夫人身后给她布菜，她无比顺手的动作吓了李清瑶一跳，连忙也站了起来。

    “天色也晚了，我就不留你，你母亲今夜就睡在我这儿，我们要烧夜香。”大夫人下了逐客令。

    李清瑶伸手握住，宝石的位置正好贴合握着的手型，非常顺手。

    整墙的观音太过夺目，李清瑶一时间忽视观音前八仙桌上坐着的人。



    李清瑶一点没看出来邹夫人有多被欺负，非要说，就是邹夫人提前布的几样菜大夫人一口没动，一直吃到最后才勉强动了几筷，瞧着确实是不把邹夫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李清瑶跟着她们的动作净手漱口，后厅慢慢端上菜肴，她才意识到桌上的这几个人都没吃午饭，在这儿坐着就为了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