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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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出了口，才觉得不对。

    做出她其实没在看他，是在选饮料的样子。

    眼眸狭长，眼睫长且直，散漫地耷拉着眼皮。

    “好了，走吧。”慕纤纤道。

    可说是这么说，但温逾雨却依旧保持着，偷听别人说话的坏习惯。

    太过于突然，温逾雨下意识扭头，在咫尺之间，触不及防撞上一道眼眸。

    “但愿吧……”

    但就是让她辗转反侧好一会儿。

    她呼吸屏住。

    附中作为省重点，生源都是择优再择优，自然不惧联考，但不可避免地，班级内的谈话会更加浮躁些。

    孤零零的一瓶，放在转角货架最上层的最边角。

    深呼吸几口气，直到心跳恢复平稳，她才有勇气，再次翻开座位表，果然还是那个名字。

    直到听到慕纤纤再问，温逾雨才堪堪回神。

    按理来说，应该没什么执念的。

    但视线之中，慕纤纤已经拿了不少东西。

    虽然依旧不算什么，但是温逾雨却因为这么点收获，觉得满足。

    还不如不说话，说不出的懊恼在心间弥漫。

    余光中还有他的身影，变成一个单薄的切片，温逾雨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目的地，但已经出口，“去的。”

    但再拒绝，好像也不太好。

    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

    附中的月考虽然是每月一次，但每次的规模都很大。

    被他碰到的手背那小块地方都在发烫。

    踮起脚尖，指尖往上，探身去拿那瓶脉动。

    整个人看着冷淡且漫不经心。

    理智知道，饮料模样都差不多，他也不一定会看到，更不会知道她的所思所想。

    一股自己没料到的喜意迅速且不讲道理地

    不管是僵硬似木偶的动作，还是她没看却能感觉到通红的脸庞，都昭然若示，她刚刚的所作所为。

    从一个单薄的模糊的形象，变得稍微立体了点。

    手腕慢慢往前伸，碰到饮料瓶身。

    时间仿佛顿住。

    “马上月考，你们千万打起精神，”班主任道，“现在已经高二了，你们不要以为高考还很久，实际上没多少天。这次的月考就是一次很好的认清自己水平的机会。现在，把座位表在自己的座位上贴好，再大扫除。”

    再等他就走了。

    还没触摸到瓶身，手背先与转角来的一道冰凉的指腹相碰。

    只是和之前的什么都听，浮光掠影般的泛泛相比，她现在多了筛选。

    太过于突然且没前情提要，温逾雨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抬头。

    她本就不是诚心要买东西，平日里也没有吃零食的习惯，自然有些犹豫。

    课上，他从来不算认真，但老师每次点到他，她跟着所有人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他游刃有余的身影。

    最后那瓶脉动，被她悄无声息地收进书包里，温逾雨才松了口气，开始听班主任说了什么。

    课下，他总在睡觉，他睡觉时，会把脑袋埋得很深，看不清眉眼，只能看到后背拉起一道很明显的骨凸。

    而游戏的收获就是，独属于她的藏宝图一点一点被填充起来。

    时间不早了，小卖部又在一楼，她们匆匆出了教室，温逾雨下意识望了一圈，却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

    温逾雨难得急切，动了动嘴，想催促。但是出口前一瞬，又害怕露了什么端倪，只好收紧手腕，强迫让自己不去想。

    慕纤纤抱着零食走出来，刚好看到谈屿辞的背影，连忙上前，“逾雨，那是不是谈屿辞？你们刚刚是不是说话了？”

    但没几分钟，她又觉得不对。

    她停在原地，不应该去看他的，可她却控制不住地用余光注视过去。

    “……”

    只是不知道她是做贼心虚，还是本就心如擂鼓，她总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破绽。

    估计是不在意。

    明明思绪还未定，她却听见自己说，“是他，但没有说话。”

    班上很多人是分班进6班的，也害怕考得成绩不好，让6班原来的人看轻。

    他的手大，把标签纸覆盖了不少，缓缓握住饮料，拿下来。

    “去小卖部吗？”慕纤纤问。

    “去不去嘛？”

    这次更是出奇得大，和潮市第一中学、十四中两个学校一起联考，三校排名。

    至于结果怎么样，她控制不住，自然也不需要去关注别人的学习情况。

    她只看过谈屿辞喝过，却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

    说话间，也会刻意打听彼此的学习进度。

    但是她手上的脉动却告诉她，这一切真实地发生了。

    温逾雨笔尖一顿，思绪回笼，把课本阖上，才侧过脸看向慕纤纤。

    她看见，他的手腕从身侧拿出，那是一只很吸晴的手，腕骨分明，却不显羸弱，虎口那儿有一颗黑痣。

    “周三不是月考吗？”慕纤纤边下楼，边叹气，“又得全校大扫除，每次月考前都得整这一出，累死人……”

    但还好，他看了她一眼，无波无澜地收回视线。

    几句话的时间，她们到了小卖部。

    这已经是老生常谈了，几声哀嚎后，小组长上前领座位表，再一个一个往下发。

    点缀在单薄的皮肤上，莫名蛊人。

    ·

    温逾雨耳热难捱，后悔于自己刚刚着了魔似的，竟然明晃晃地看他。

    但在这个短兵相接的，温逾雨丝毫没料到的瞬间，她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慌乱出声，“给你吧。”

    温逾雨正犹豫，眼眸却忽地像装了自动探索仪一样。准确无误地，在眼前的世界里搜寻到一个浓墨重彩的身影，再把他和周围的人剥离开来。

    仿佛被闪电击中，温逾雨看着他，愣了足足好几秒，才猛地反应过来，急忙收回手腕。

    不知道为什么，许是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一切像梦一样，也或许上帝给了她一颗糖果，太珍贵，且下一颗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让她起了独占的心思。

    慕纤纤没想到她会答应，眼睛瞪大了一瞬，马上反应过来，“等我拿钱，马上马上……”

    所以说，这次月考他真的坐她的座位上。

    心不知不觉地收紧，几秒后，又重重松开。

    她想的那个人，突然出现在面前。

    一是因为她虽然分到了6班，但是她实在安静，和6班同学交流少。

    说是失望，但是又谈不上。

    声音沉磁，不紧不慢的，带着音色特有的蛊。

    撞入她的耳廓。

    只觉得藏宝图缺失了那一小块。

    桃子味脉动只有一瓶，此时此景，不管是谦让，还是让他遗忘她刚刚的直视，她都应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但这一切和温逾雨关系不大。

    甚至对那三个字格外敏感。

    与此同时，一句“不要么？”

    很痒。

    明明只是他走过她的身边而已，温逾雨指尖却无意识收紧，呼吸停滞。

    她知道自己从来不算聪明，也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多少天赋，只有努力和一步一个脚印。

    情绪正起伏，一只握着瓶桃子味脉动的大手，陡然出现在她垂下的眼帘里。

    温逾雨接过小组长递过来的座位表，只一眼，心就跳起来。跳得太剧烈，让她不敢再看，匆匆把座位表翻过面。

    步伐流转之间，带起一点空气，轻轻拂过她的额发。

    温逾雨收回心情，轻声安慰，“没事，大家一起打扫，挺快的。”

    不愿意让人等，温逾雨走在饮品区，刚准备随手拿瓶饮料，却看到桃子味的脉动。

    谈屿辞。

    次数看多了，温逾雨的笔尖都能不自觉拉出道正在睡觉的嶙峋线条，还没继续往下落笔。

    二是就像她喜欢英语，是因为英语是需要时间来堆积的，踏实形科目一样。

    但莫名其妙地，在此刻，她却很想尝尝。

    他的身影在她眼前渐渐褪去，如黄粱一梦。

    视线交接的一瞬。

    那瓶桃子味脉动跟着她回了教室，被她放在了桌角。

    男生，个儿很高，穿了件黑卫衣，袖口稍微往上挽起，露出削瘦但线条分明的手臂，正垂着脑袋从她座位走过。

    慕纤纤其实问过她不少次，但她不爱吃零食，自然也不爱去小卖部。

    时间被主观得切割成慢动作。

    她一刹那间清醒过来，抓过那瓶脉动，顾不上礼节，“要、要的。”

    这样几次后，可能因为实在无人在意她，温逾雨胆子变大了一点。

    在他转身之前，温逾雨把不知不觉越界，凝在他身上的视线收回，定在让人眼花缭乱的饮料上。

    不再局限于偷听，在无人所知的瞬间，她会悄悄扭头，看向窗边那道身影，再急急忙忙收回。

    怕他看黑板的间隙，无意中看到这瓶饮料，认出是她。又想起她刚刚异样的表现，知道她的心思。

    他敛了眉目，没再看她了，随手拿起一瓶矿泉水，往外走。

    尽管每一次都心如擂鼓，但她却像和自己做的一场游戏，乐此不疲。

    并且，可能永远都是缺的。

    慕纤纤早有目标，径直往内侧走，温逾雨停在最前面。

    一旦与他有关，她都会控制不住地停下笔尖。

    毕竟这饮料本就不是她的，怎么能谈上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