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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身都在疼痛,昏暗的视野里,他好像看见内脏的碎片顺着鲜血一起从嘴角涌出。

    那张脸——

    回应她的是一道冷淡却不容置喙的声线。

    然而空气里的风却是柔和的。

    无论是强大的剑术师还是自视甚高的贵族,全部毫无反抗之力地吞噬,随着他们引以为傲的王宫一同沉沦入地下。

    身边的景致向后飞退,包裹着她的怀抱蕴着令人沉迷的霜雪味道。

    “天啊,我竟然在飞!这就是飞翔的感觉吗?”

    地面上尘烟四散,繁华的城堡陷落在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深渊之中,真正坠入地狱。

    “就连父亲也不知道我学习了神术,所以霍华德二世并没有防备——”

    像是丝毫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就当作是我杀了他吧。”

    “你快走吧。”少女颤抖着小声说。

    云层被风吹散,光线在这一刻愈发明亮地涌进来。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微微一僵,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着他,小声试探,“对不起,卡修斯大人,我习惯了……”

    凌乱的金色碎发被冷汗黏在额头上, 看起来格外狼狈。

    少女语速很快, “整个王宫里到处都是他豢养的神术师和剑术师, 他的死亡瞒不了多久,最多到明天的清晨就会被发现。”

    “我的确没有告诉你我真正的名字。”

    银发青年一只脚踩在窗台上,月光掠过他俊美的眉眼,高贵圣洁得仿佛神明降临。

    在这里度过的一年时间,对他来说不过是不起眼的插曲。

    卡修斯低头看她,并没有显出多少被冒犯的不悦。

    她下意识伸手抚了抚银发青年的后背。

    他忘不了。

    ——“你们会下地狱的。”

    少女微凉的掌心渗满了冷汗,指尖在恐惧的余韵中微微颤栗着。

    说到这里,少女脸上并没有多少恐惧的神色, 像是不知道这个决定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纯白色的羽翼伸展,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她已经被稳稳地抱到了窗边。

    而他赋予她这种权利。

    她就像是行走在风中,俯瞰着这一座华丽却充满着腐朽死亡的牢笼。

    可是……

    但这就足够了。

    “你杀死了霍华德二世。”

    但最后, 他反悔了。

    惨叫声不绝于耳,所有直接或间接手染鲜血的人。

    这一刻,他已经猜到了前因后果。

    银色的碎发在夜风中翩跹,露出那双深邃冷峻的眼眸。

    天边翻滚起一阵柔和的风,掀起少女身上轻盈华贵的神袍。

    少女惊喜地叫出声,她的面容依旧憔悴狼狈,但眸光重新在他的守护下明亮起来。

    不仅是他,在这一刻,几乎整个城市的人都自发离开房间,走到门前的空地上,虔诚而卑微地匍匐在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她的心意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单相思。

    六翼无声无息地展开,掀起一阵柔和的气流,驱散浓稠晦暗的夜色。

    少女透过那些漂亮的羽毛,视线好奇地向外看去。

    她淡金色的睫羽轻轻颤了颤, 掩住眸底的情绪, 很轻又很认真地笑了一下。

    只有受到神明认可的对象,才有权利这样做。

    风拂过脸颊,吹动发丝向后飞扬。

    少女不可置信地抬起眼。

    在一阵可怖的轰鸣声中,整个王城下的土地开始颤抖。

    加西亚家族的女人生来就是这样的命运。

    少女的眼睛倏地睁大。

    随即,他看见神明怀中纤细的金发少女。

    “谢谢你,修。”

    卡修斯反握住她的手。

    属于神明恐怖的威压毫无保留地如洪水般倾泻而出,教皇当场“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地面龟裂,深渊张开巨口,顷刻间便吞噬了这立于最高处的奢华城堡。

    见他无动于衷,少女脸上终于显示出焦急。

    ——“你们这样做,就不怕承受神明的怒火吗?”

    ……

    然而下一瞬,她便感觉身体骤然腾空。

    “看啊,竟然说是传说中的那位卡修斯大人?!”

    她的神情流露出些许决然的哀伤,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便骤然一轻。

    就像是他即将像沙漏一般流逝的生机。

    最多为他单调的生活增添了些许从未体验过的经历,并没有什么更多的价值。

    脚下的地面一点点远离,辉煌的城堡逐渐在视野中缩小。

    少女并没有质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质疑他竟然能够杀死霍华德二世。

    可对于旁人来说,此刻他们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的惊惧忐忑。

    神明降临。

    高贵淡漠的六翼炽天使显露出他的真身。

    卫兵已经涌入霍华德二世充满血腥和罪孽的卧房,发现了他惨绝人寰的尸身。

    他甚至为了她降临,亲手斩杀了霍华德二世。

    更何况是渺小而脆弱的人类。

    他冷冽的声音平淡地响起,“你依旧可以这样叫我。”

    ——“吾在此赐予你们永眠。”

    “你干什么?如果带上我,你一定会被发现的。”

    “快离开这里, 趁着天还没有亮,你离开王城吧, 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他垂下眼睫。

    实际上, 卡修斯原本已经决定回到神国。www.baiwenzai.com

    近在咫尺的银发青年脸上依旧没有多少情绪,揽着她的手臂却坚硬有力,强大的力量蕴藏在他的身体里,仿佛下一秒便要汹涌而出。

    但她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在她偷来的幸福之后,她的生活只剩下地狱。

    没有了披风的遮掩,他笔直而锋利的脊背被包裹在质感极佳的神袍之中,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充满着肃冷的气息。

    紧接着,地动山摇。

    “我的名字是——”

    ——“卡修斯。”

    还不如就这样死去。

    即使她今天没有死在霍华德二世手中,她的日子一样不会好过。

    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快走,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那里光滑平整,并没有壁画中描绘的翅膀。

    “如果被发现是你杀了他, 你会遭受无穷无尽的追杀。”

    一只手冷不丁搭在他腕间,像是落下一滴冰冷的水。

    他盯着她,没有动作。

    “神降,是神降——”

    她用力挣扎了一下,却被牢牢地禁锢在充满着冷冽冰雪香气的怀抱里。

    她讶然抬眸。

    而这一刻,诅咒成真。

    “没有人能够拦住我。”

    在意那名人类少女。

    像是一种惯性,她下意识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兴奋道,“修,我是不是自由了——”

    教皇高高在上的表情破裂,他忐忑地抬起头,看向半空中那道神圣强大的身影。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来自地狱最恶毒的诅咒。

    月光照亮房间里天花板上精美的壁画。

    人间炼狱。

    在知情的情况下,这样亲昵的呼唤神明的名字,哪怕在神明之间,这种程度的冒犯都在神国被定为渎神之罪。

    “以罪孽玷污神殿的信徒。”

    卡修斯的气息分明是冰冷的,在这一刻却无端让人心安。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随即,一道冰冷磁性的声音裹挟着狂风,自半空中倾轧而下。

    荣极一时的王城覆灭,只在神明的弹指之间。

    教皇惊恐地跪下。

    “为什么要走?”他的语气辨不清情绪。

    冰冷的杀意从他眸中褪去, 他轻轻将少女颤抖的手拢在掌心。

    随即,微弱的力道从腕间传来, 将他向外推了推。

    他怔怔地看向那道强大的身影。

    “修,我们现在应该去哪里?”

    谢谢他为了她杀死了霍华德二世。

    卡修斯大人……

    在意识弥留的最后一刻,教皇脑海中闪回那名金发少年临死前愤怒而笃定的目光。

    他的身后漂亮的羽翼张开,遮天蔽日。

    也不想就这样忘记。

    六翼拓下的阴影几乎笼罩了整个王城。

    也让人感觉格外温柔。

    卡修斯一言不发地抬眸。

    她身上披着属于神明的神袍,乖巧地缩在他怀中,看上去格外亲密。

    “你、你是……”

    在这一刻,几乎是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滞而敬畏地抬起头,看向天边的那道剪影。

    她并不希望他因为她而陷入危险。

    壁画里年轻冰冷的神祇面色淡然地负手出现在后方,气息强大而孤冷。

    少女最后与他对视时复杂的目光始终萦绕在卡修斯脑海里。

    “卡修斯大人——”

    “霍华德二世已死。”

    她似乎缓过来了一些,眼神恢复了理智, 脸色却依旧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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