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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安世也不知道,当然有可能他只是装作不知道,但是他只是说:“他说和政小祥,就不在家里打扰了,我也不清楚现在他在哪里。”

    始安的睫毛颤了一下,一滴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来,滴在谢晦如手上。

    始安见了她莫名生出几分心虚,然而还是上前一步:“姑姑。”

    谢晦如把那把香拿在手里,偏头去询问始安:“每个人几柱?”

    始安连忙往后躲,唯恐折寿,谢安世呆了一瞬,连忙冲上来想拉住她,但兰陵长公主已经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于是他只好尴尬地站在了原地。www.yunshu.me

    谢晦如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他是真的没有生气,母亲对于他来说是个很陌生的概念,而且他甚至不知道那位公主是谁,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应该要阻止,应该要生气,就好像他不应该再问他母亲相关的事情一样。

    始安冷眼旁观,站得笔直。

    谢晦如已经把头转过去面向和政的牌位,他从来没有给人上过香,动作还有些生疏,虽然是领头的,但是却拜的很慢,听见始安轻轻的声音才停住,就这样拜了三拜,他把香庄严的插在桌子上的小香炉上,氤氲的虚线里一室的空气都定下来,一阵穿堂风吹过,火星子明明灭灭,照得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三。”

    谢晦如见着裴家两姐弟拜完,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神色哀戚,带着一丝稚气:“公主当年同我母亲关系一定很好,若是今晚上真的能见到母亲,我一定转告她公主还记挂着她,叫她多去看看公主。”

    有点烫。

    他的目光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是真的觉得她同我母亲可能关系不错。”

    谢晦如“从善如流”的接受了他的夸奖。

    兰陵长公主轻笑一声,谢晦如有心还是无意都好,她又没有对不起韦光卿,若是真能见到,还可以请她坐下来喝两杯茶,她只是欣欣然朝着谢晦如点了点头:“一定。”

    兰陵长公主把她身后的一双儿女推出来,神情淡淡的:“不用了,我已经拜过了。”

    这话说的可以说是全无逻辑,但的确像是谢安仁能做出来的事,于是兰陵公主点点头:“那我先进宫拜见陛下,明日再来寻他。”

    兰陵长公主的目光越过她,看向谢晦如,点了点头。

    陆奕很安详的合上了眼睛,还不忘拉住庾放的袖子:“庾太常,冷静。”

    谢晦如想了想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他要转告他母亲多去看看那位公主的事情,于是礼节性的点了点头。

    李元暕还想说“那我便放心了。www.suxian.me”,始安却不给他机会,转身就走,嘁,他当他是谁,轮得到他来关心。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谢安世看着面前的孩子,很想问他到底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但他只是摸了摸谢晦如的脑袋:“你是个好孩子。”

    仲卿是谢晦如的二叔谢安仁的字。

    兰陵长公主吃了个软钉子,神色依旧淡淡的,她回京本来就不是为了和政的小祥,当年的葬礼她都只是礼到人不到。

    现在冲上去口若悬河是不敬郡主,站在这里作壁上观是不辨礼义,横竖都要被弹劾,不如想想怎么自辩。

    流泉撞哀玉,清冽生菖蒲。

    始安站在他身边,整个人同焉了的盆栽一样,好不容易长出来的那点生气又散了。

    他端起放在案上的酒樽,斟满,然后把它倒在地上,再斟满,反复三次,然后退下来,看向始安。

    李元暕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高宗皇帝长女,恐怖如斯。

    只有裴家那个男孩很认真的打量了谢晦如一眼。

    一片寂静之中,只剩下谢晦如的声音:“公主还要上香吗?”

    李元暕又说:“她要进宫了,十有八.九会提到我,我也该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无妨,我来看看光卿。”步摇的碰撞声里走出一个女人,她穿着一间白色丝绡,眉目分明,发如点漆,像铺天盖地的浩荡冰雪一样撞了进来,幽兰一样的香气之间是肃杀的冷和凝固的愁。

    不适合什么,始安没有继续问,她牵着谢晦如的手,所谓人走茶凉,来谢家的客人们大多目的不在两个孩子,更不在已经仙逝的女主人,正堂里最为忙碌的当属谢安世,其次就是李元暕这个太子。

    李元暕本就因为之前听谢安世讲过的那些往事怀疑她来者不善,听见这句话才真正确定,可是一来这是兰陵长公主问的是谢安世,二来他也不知道他小舅舅到底在哪里。

    他今日里本来就不曾好好吃饭,又站了许久,整个人像是随时要晕倒一样,可谓情真意切:“若是公主有空,一定要常来宫里为我讲讲我母亲的事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组织着自己的语言:“父皇派孤前来祭奠,孤也应该有所表示。”

    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闹,门房的小厮快步跑进来,低声禀告了几句,谢安世惊讶地撇开正在同他寒暄的同僚,对着正缓步走进正堂的人行了一礼:“公主车驾亲临,有失远迎。”

    她快步走回谢晦如身边,正好对上他刚刚收回来的目光,伸手整理了一下滑落的鬓发,问:“在想什么?”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拦得住吗?

    始安欣慰地看了李元暕一眼,心想,还不算太笨。

    谢安世目送她的背影远去,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刚刚被迫神游天外一声不吭的宾客们也开始议论纷纷,谢晦如却走到他的身边,问:“公主她同母亲当年关系还不错。”

    说完,转头看向谢安世:“怎么不见仲卿?”

    她说的自然,好像其中没有任何不妥,谢安世和她僵持着,她又把脸转过来,看着神主前面的长明灯出神了一瞬之后,做了一个众人都没有想到的动作——她直接拜了下去。

    谢晦如垂下眼睑:“不适合。”

    太常卿庾放目瞪口呆,殿下您的表示就是给郡主上香吗?

    庾放看了一眼站的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的兰陵公主,刚刚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这次下人的动作非常迅速,飞快地拿出一把香分给裴家姐弟,谢晦如却走上前来拦住了他。

    “好。”谢晦如依言,先分了三支,递给始安,又给裴家姐弟一人三柱,最后自己留了三支,然后把香还了回去。

    始安不明白她在认可什么,只是伸出手把谢晦如挡在了身后,兰陵长公主却已经转头看向了谢安世:“去年她走的时候我在东海没回来,现在给她上柱香也不晚。”

    等到李元暕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他才转过身去。

    谢晦如拉住她的手:“我没有生气。”

    李元暕凑上来:“你再生气也不要说那样的话,她又不怕那个。”

    始安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上前去,也拜了三拜,却并没有再动酒樽,她拜的时候李元暕的睫毛微垂,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等轮到裴家姐弟的时候礼数就已经俭省成了站着鞠躬一次把香插上去了,因为从谢晦如到始安,再到李元暕每一道都在降低规格,而他们不可能同李元暕平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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