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昆山有星星

[    【作者棠城提示：如果章节内容错乱的话，关掉阅读模式,关闭广告拦截即可正常】

]    黄瑶怎么也睡不着，全景房的顶部星光熠熠，她开始数星星，结果越数越清醒，试探地问，“虎叔？”

    所以，这原来是唐小虎订的房间，只是后来让给了她。

    可是她不能死，死不可怕，她只是还不可以死。

    黄瑶感慨服务还挺周到，回到房间，夜晚的玻璃房更让她觉得自己没有选错这里。

    脸上突然盖下毛巾，一双手在头上一顿揉，“怎么不吹头发就出来了？”

    沙发上立刻回应，“怎么了？”

    黄瑶回神，好笑地看着他。

    对方只好联系前台，得知打电话的是位先生，让前台派人再去找找，不要影响客人入住体验，他先送黄瑶。

    酒店环境较大保留了自然风貌，去玻璃屋的路有些绕，小路、岔路，树林、树丛，习惯了城里的钢筋水泥，这里像丛林冒险，自带迷宫。

    唐小虎轻拍她的后背，“睡吧。”

    昆山又起风了，清冷的、疏离的风，裹挟着星星离她而去。

    难怪工作人员自豪地说，玻璃房是他们酒店情侣首选的招牌，星象不输观景台，泳池独立，萤火流光，屋外鲜花环绕，还有二人秋千。

    黄瑶低头掩饰笑意，默默荡起秋千。

    晚风拂过，有点冷了，他拾起毛毯把她重新包裹住，脑袋按在怀里不准乱看。

    他起身，想拉她起来。

    “回去吧，我睡沙发。”

    是她霸占了唐小虎的房间。

    他突然指着天上，“你看那是什么？”

    她跳下秋千去追，终于在风的尽头追上，竭力伸手去抓。

    唐小虎知道她又想起了难过的事，也用力回抱住她，用力，再用力。

    唐小虎沉默后道，“别闹。”

    黄瑶看着沙发上他的头顶，“我以前睡不着的时候，爸爸都会哄我睡觉。”

    她没有房间，他就退房，她迷路了，他就联系酒店，要不是她落水，他应该不打算现身的吧？

    得救后，疼痛再次袭来。

    夜深了，黄瑶坐在屋旁大大的秋千上，有点不忍心走进那间美好的房子。

    似梦似幻的萤火明暗交替，仿若身边有一个小型宇宙，他们身处浩瀚之中。

    全景玻璃房围着三面花墙，仿佛精心打理的花房，更不可思议的是，新娘般美丽动人的花房还点缀着星星般的萤火。

    缓缓抬头，唐小虎湿漉漉的发尖在滴水，幽黑深邃的眼里仿佛也滴出水来，化作浓烈汹涌的潮水涌向她，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看来他也睡不着，黄瑶心里平衡了。

    秋千也装饰了鲜花，精致又华美，她独自在花海与星海中荡漾，天上的星星静默无言，地上的星星也不说话。

    下一刻，她的笑容僵住了，紧握的手掌在眼前摊开，小小的木星从掌心缓缓升起。

    唐小虎的笑容也僵住了，轻声问，“怎么哭了？”

    良久，心不慌了才说，“外面风大，回屋吧。”

    黄瑶默不作声。

    毛毯滑落，她用力抱住他，喑哑道，“虎叔，你真厉害！”

    她想，她看夜色时，他也在看她吗？

    --

    唐小虎握住她的脚做腿部拉伸，以确定没有问题，将腿拉过来时，想起自己跪在她两腿之间，不由动作一顿，又默默放开了她。

    她想，如果死在今晚，那就太有纪念意义了，既是生日，又是忌日。

    怀中的孩子抬起头，星光落入眼中，闪烁的目光看得他心慌。

    黄瑶啊了声，让出身后的路，“那，那你先去洗澡吧。”

    黄瑶松了口气，沉浸在舒适的热水中，小腿渐渐没那么疼了。

    黄瑶看去，那当然是木星，目光逐渐失焦，她又在生日这天想起和爸爸的遗憾。

    面对真诚的目光，唐小虎没有拒绝。

    她缩着脖子躲开，“我在吹自然风！”

    于是他回屋取来毛毯给她盖上，重新摇起秋千，轻柔地，缓慢地。

    她心有余悸地抱住救命稻草，肌肤紧贴才感到安全，胸膛起伏，呼吸交错，她不管不顾，只贪恋此刻的安全。

    “我睡不着，你还是过来陪我吧。”

    黄瑶赖在秋千上，别扭道，“我不回，就一个房间一张床，谁回谁尴尬。”

    唐小虎来到身边，抓住秋千的绳索，她停下来抬头。

    黄瑶浑然不觉，小腿还有点疼，想尝试站起来，忽然身体一轻，唐小虎抱起她往花房走去，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

    谁想她洗漱完，裹上浴巾一瘸一拐走出去，顿时愣住，沙发上坐着个浑身湿透的水鬼。

    唐小虎没有回答，抱她走进浴室，放到浴缸边上，打开水龙头调水温，“你先洗个热水澡，免得着凉。”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黄瑶在床上坐立难安，身残志坚地挪出屋外，坐回秋千架上打发时间。

    她总说自己长大了，但在今夜过去之前，她都还是孩子，他只是在安慰一个难过的孩子。

    正站在岔路前犹豫，工作人员突然出现。

    她说，“不管你是谁，我就想要你再抱抱我。”

    小腿被握在一双大掌中，手背青筋突起，手臂肌肉分明，用力而缓慢的按摩终于疏解疼痛。

    水面扑腾起水花，始料未及的冰凉引起小腿抽筋，窒息和慌乱中只剩无助的挣扎。

    她感慨来得真及时，对方说，“不是您打电话说迷路的吗？”

    “瑶瑶，我不是你爸。”

    她收起手机，抛开思绪，专心荡起秋千。

    唐小虎调好水温，退出门外说，“我再去开个房间。”

    池边传来落水的声音，看不清来人，腰间环上遒劲的手臂，她被猛地捞起，紧贴一个宽阔的胸膛，不停地咳嗽喘气，如获新生。

    唐小虎看她一眼就收回视线，目光从地板游离到玻璃房外的夜景，“没有房间了。”

    她报出信息，对方很奇怪，说这不是原先订这房间的唐先生吗？

    她被托上岸，小腿还在抽筋，根本站不起来。

    唐小虎肩头一沉，黄瑶安静地靠过来，两人的毛毯裹得更紧。

    黄瑶把毛毯分他一半，两人肩挨着肩，确切地说，唐小虎的肩头高出很多，黄瑶靠在他的臂膀，脚也不沾地，随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秋千。

    确实，她的头发差不多干了。

    她想抓住那些路过的星星，却怎么也抓不到。

    屋前是专属泳池，倒映着千千万万的星星，一池星光在微风中摇曳。

    当然不是，她想打，还没打。

    夜色还是这么美，流萤环绕，与漫天星光相衬。

    终于，两人回房睡下，一个在床，一个在沙发。

    唐小虎哗啦地从水里出来，短袖紧紧贴在身上，印出胸腹和手臂的线条，水珠顺着衣服和头发倾情流下。

    唐小虎朝木星猛一伸手，“抓到了！”

    黄瑶小声说，“我知道......”

    直到睡着，她都死死抓着他，睡梦中也不松手。

    沙发上的人忽然坐起回首，只有星光照耀的房间里看不清表情。

    黄瑶主动破冰，“虎叔，你怎么来了？”

    救命两个字艰难地出口，但愿老天爷再发发善心。

    三百六十度全景房里，唐小虎擦着头发在找什么，她疑惑地望去，忽然对上寻找的目光，意识到他在找自己。

    四目相对，流动的萤火，静默的星光。

    刚才前台来了电话，说想登记一下刚刚打电话的唐先生的信息。

    幽幽夜色中，漫天萤火，梦幻流光。

    手机界面点亮又暗下，又点亮，又暗下。

    黄瑶学乖了，不再去抓，静静享受此刻安宁。

    唐小虎笑了，果然还是孩子，这么直接就说出来了。

    气氛怪怪的，她主动给他发信息了，他也回信息了，还以为冷战结束了。

    身边床垫深深陷下，无所谓谁和谁相拥，她只知道自己终于重回那个温暖的怀抱。

开。

    黄瑶让出位置，拍拍身边邀请他也坐。

    “你也湿透了，要不你先洗吧。”这话出于关心，说完发现，除了让气氛变得诡异外没有任何实质作用。

    又是沉默。

    脚下随之踩空，追星星的人跌入泳池。

    昆山又起风了，温柔的、治愈的风。

    浴室的水声哗哗传来，黄瑶坐在床边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