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雄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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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晓峰道：“剑器，剑道，道之上。”
西门吹雪没动，他的眼睫轻眨。
“他很不错！”
雪翠儿磕着瓜子儿，吐了个瓜壳子在盘子里，道：“刚刚那人说的意思我懂，往日台子上花魁献舞，客人之前就是从上边扔银子到台上的。”
紫玲脸颊晕红，她拔掉头上的一根细长的珠花发簪，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我……我要再试一次。”
但如今这柄剑挂在他腰间，和平平无奇的凡铁也没有区别。
西门吹雪道：“不错。”
陆小凤陡然转过身去，薛冰的眼睛像小刀似地剜着他。
他语气低沉道：“人是求生而非求死的生物，但人与人之间，却常常会为了得到对方的承认而血斗。你我所追求的天下至高的承认，为了得到它，哪怕死也在所不惜。”
薛冰一直抱臂听着，却在走神：所有人都在听两个男人说来道去，也不知仙儿今夜到底去了哪里……
“那个没看过。”
银簪顺着他的眼皮滑下，擦出一道血红的长痕。
也正是因此，他才更明白谢晓峰有多可怕。他从谢晓峰这七个字中感受到那种压力，就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神山压在身上。
西门吹雪道：“你是最不诚心正意之人。”
……
谢晓峰缓缓道：“你脚下的花，你觉得是对你的承认，还是对你的折辱？”
西门吹雪忍不住问道：“你明白了什么？”
西门吹雪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西门吹雪沉默片刻，道：“哪三层？”
他的眼睛很少看着谢晓峰，因为他发现谢晓峰的眼睛也并没有在看他。谢晓峰的目光漠然，好像根本没有把他当做自己的对手一样。
他过去也许有自己的答案，但是现在呢？他是不是已经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谢晓峰道：“我一生和很多人决斗过，从未败过，我赢的时候，却觉得非常寂寞，一种发自内心的寂寞。”
西门吹雪紧闭着嘴，他额头渗出了汗，下颌的血汗滴落在地。
他沉声道：“但凡事最难在“知行合一”，这四个字，你做到了么？”
西门吹雪终于开口道：“为名。”
原来她一直在找的“大人物”就出现在身边，但她也只是感慨几下，并不像从前那样激动。
枯梅大师半眯着眼睛，对着马秀真她们几个人问道：“你们四个是不是想拿花也选一选？”
他的心脏剧烈一跳，因为他早已听得入迷，丁鹏心里的挫败并不比西门吹雪要浅，但还是情不自禁地被谢晓峰的话所吸引。
他好像在看着地上的花，好像也没有在看。
枯梅大师摇了摇头，道：“你们几个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么？”
谢晓峰道：“为了承认。”
对剑道的领悟，正是对“生”的领悟。
谢晓峰点头道：“不错，学无止境。”
西门吹雪道：“这是剑中的精要。”
梦云奇道：“天下第一美人来不了，意思是要让他们两个男人争天下第一美男？”
“他怎么样？”
但“死”也就是“生”，因为死亡只有在面对生命时才拥有意义，而一个人的生命最深刻的意义之一，就在于尊严。
西门吹雪垂眸不语。
他顿了顿，接着道：“周易曰，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谓之道。剑无止境，此话不假。但我以为，粗略地说，剑可有三层。”
谢晓峰道：“哦？”
剑，本是主宰人类的生与死之物。
雪翠儿倒真的考虑起来了，蹙眉道：“那你看看他们两个，哪个长得俊呢？”
雪翠儿和梦云七嘴八舌道：“我们看过西门吹雪的！”
西门吹雪也常常感到如此。
无论任何时候，这把剑都是世人眼中的神兵利器。
因为西门吹雪对剑的感情，对剑的理解，几乎超越了这世上绝大数的剑客。
“最终我得到的是一个死人的承认，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点，一切仿佛都是空的。也就是在那时候我才真正明白……”
陆小凤看西门吹雪的模样，不由得摇头再摇头。
精巧美丽的珠花、带着枝叶的鲜花、胸花、花坠儿……这些“花”不仅带着清脆美丽的声响，还飘着扑鼻的香气。西门吹雪的身旁花如雨落，拂过他雪白的衣袍。
谢晓峰道：“你认为要诚于人。”
一滴血从珠花尖下滴落，叮地落在地上。
但西门吹雪说出答案后就抿唇不语，他显然也知道答案并非如此。
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比他更明白这七个字的分量。
她从前也许迫不及待地想去到江湖名门各派那边，甚至费尽心思和他们攀谈，但是现在她觉得呆着这里也很好。
她俩笑着笑着，忽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张好儿惊道：“紫玲，方才怎么一直不见你？你这是上哪里喝酒了……”
陆小凤的脸色很苦，他临走前和薛冰说的那番绝情的话，她恐怕是忘不了的。
她的手很温暖，也很稳。
西门吹雪左掌似在颤抖，血汗已滴落在袖中，他道：“愿闻其详。”
柳青青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笑道：“我来帮你。”
他认为一个剑客若理解不了生命，理解不了一个生命内心中最幽深的尊严，那么就永远理解不了剑道的真谛。
谢晓峰不再开口解释，而是问道：“何为剑道？”
张好儿连忙借故推辞道：“要不还是等仙儿妹子回来了再说吧。”
谢晓峰道：“生命！”
马秀真垂头道：“我们就不用了。”
她们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梦云娇笑道：“好儿姐，你功夫厉害，你快去把他们衣服都剥了比比看。”
没有这种领悟，哪怕一个剑客看似主宰了他人的生死，最终也会被剑所主宰。
这两个字的深意并不是他一言一语就能阐释的。
一个人的成长有时候只是瞬间而已，田思思好像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西门吹雪脸上的神情冷酷，道：“你并不是论剑，我也不会与你论剑。”
西门吹雪久久不答。
只听谢晓峰又问道：“你是个剑客，你认为人为什么要与另一个人决斗？”
田思思睁大眼睛，奇道：“真的是他。”
他盯注着谢晓峰。
为名而斗，这本是个毋庸置疑的答案，无论是谁也会这样回答。
两人又有了争执，不用枯梅开口，大家都已在劝他们了。因为他们并不想听别人争吵，只想听谢晓峰接下来会说什么话。
丁鹏冷冷刺道：“你连器物都尚未了悟，就想着一步登天？”
谢晓峰道：“我或许做不到。”
谢晓峰叹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剑，但任何人都需要被承认，这就叫做尊严。”
西门吹雪道：“诚于人。”
“那青衣服的那个呢？”
谢晓峰问道：“诚于何？”
玉芽露齿笑道：“我说他们这些江湖人怎么突然想来这里决斗，我先前还怕呢，原来要玩新鲜的……”
西门吹雪瞳孔一缩，却在此时，一根银紫色的珠花簪子从空中划过，凌厉地刺向西门吹雪的脸庞。
陡然有两只手臂从后面抱住了她们，张好儿努嘴道：“站得跟个木头桩子一样，还穿得这么严实，看不清楚啊。”
她知道紫玲是不喝酒的，不过她身旁是两个女人，看上去还是两个会武功的女人。
西门吹雪道：“是。”
谢晓峰接着问道：“你觉得剑道的境界有几层？”
西门吹雪好像没有感受到脸上的痛楚，冷静道：“学剑，学无止境。”
几乎同时，丁鹏也在心里这样回答。
柳青青眯着眼，打量着青衣人道：“那谢晓峰怎么好像是，刚刚陪酒的小白脸儿。”
小桃红道：“那就是叫我们姐妹们，给他们两个大老爷儿们选花魁呗！”
谢晓峰道：“你认为你每一次出剑，都应诚于己，诚于人？”
谢晓峰道：“勤学苦练，日月不辍，天资卓绝，能集各家剑法之精妙，于剑术中达到巅峰，此为剑器。世上大多数的天才穷尽一生，也不过堪堪达到此种境界。”
但谢晓峰到最后也没有解释，或许他认为所谓最高的境界，并不应该是说出来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江湖人坐在一块儿，怡情院的姑娘们自然坐在另一块儿。
严人英忍不住道：“谢晓峰说的，道之上又是何意？”
西门吹雪和谢晓峰之间的论剑，还未开始论出高低来，楼上已有姑娘送花给他们了。
谢晓峰道：“你对剑也是如此？”
薛冰的脸好像还是红的，憋气憋红的，她冷笑道：“男人长了张嘴，就是喜欢乱说话，是不是该把你们这些癞蛤蟆的嘴巴给割了？”
她喝了很多酒，手指在不自觉的发抖。
西门吹雪垂头，盯着自己腰间的剑。
谢晓峰道：“我常常在想这是为什么？因为战胜对手，希望得到的是对手的承认，但当我胜利的那一刻，对手却已是一个死人。”
张好儿有些吃惊，不过也放下心来。
这种感觉比十三年前第一次见到谢晓峰时更可怕，可怕到近乎绝望。
桌子的花瓶里就插着几株雪白美丽的百合花。
严人英勃然变色道：“你！”
] 谢晓峰道：“剑器，剑道，道之上。”
西门吹雪没动，他的眼睫轻眨。
“他很不错！”
雪翠儿磕着瓜子儿，吐了个瓜壳子在盘子里，道：“刚刚那人说的意思我懂，往日台子上花魁献舞，客人之前就是从上边扔银子到台上的。”
紫玲脸颊晕红，她拔掉头上的一根细长的珠花发簪，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我……我要再试一次。”
但如今这柄剑挂在他腰间，和平平无奇的凡铁也没有区别。
西门吹雪道：“不错。”
陆小凤陡然转过身去，薛冰的眼睛像小刀似地剜着他。
他语气低沉道：“人是求生而非求死的生物，但人与人之间，却常常会为了得到对方的承认而血斗。你我所追求的天下至高的承认，为了得到它，哪怕死也在所不惜。”
薛冰一直抱臂听着，却在走神：所有人都在听两个男人说来道去，也不知仙儿今夜到底去了哪里……
“那个没看过。”
银簪顺着他的眼皮滑下，擦出一道血红的长痕。
也正是因此，他才更明白谢晓峰有多可怕。他从谢晓峰这七个字中感受到那种压力，就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神山压在身上。
西门吹雪道：“你是最不诚心正意之人。”
……
谢晓峰缓缓道：“你脚下的花，你觉得是对你的承认，还是对你的折辱？”
西门吹雪忍不住问道：“你明白了什么？”
西门吹雪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西门吹雪沉默片刻，道：“哪三层？”
他的眼睛很少看着谢晓峰，因为他发现谢晓峰的眼睛也并没有在看他。谢晓峰的目光漠然，好像根本没有把他当做自己的对手一样。
他过去也许有自己的答案，但是现在呢？他是不是已经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谢晓峰道：“我一生和很多人决斗过，从未败过，我赢的时候，却觉得非常寂寞，一种发自内心的寂寞。”
西门吹雪紧闭着嘴，他额头渗出了汗，下颌的血汗滴落在地。
他沉声道：“但凡事最难在“知行合一”，这四个字，你做到了么？”
西门吹雪终于开口道：“为名。”
原来她一直在找的“大人物”就出现在身边，但她也只是感慨几下，并不像从前那样激动。
枯梅大师半眯着眼睛，对着马秀真她们几个人问道：“你们四个是不是想拿花也选一选？”
他的心脏剧烈一跳，因为他早已听得入迷，丁鹏心里的挫败并不比西门吹雪要浅，但还是情不自禁地被谢晓峰的话所吸引。
他好像在看着地上的花，好像也没有在看。
枯梅大师摇了摇头，道：“你们几个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么？”
谢晓峰道：“为了承认。”
对剑道的领悟，正是对“生”的领悟。
谢晓峰点头道：“不错，学无止境。”
西门吹雪道：“这是剑中的精要。”
梦云奇道：“天下第一美人来不了，意思是要让他们两个男人争天下第一美男？”
“他怎么样？”
但“死”也就是“生”，因为死亡只有在面对生命时才拥有意义，而一个人的生命最深刻的意义之一，就在于尊严。
西门吹雪垂眸不语。
他顿了顿，接着道：“周易曰，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谓之道。剑无止境，此话不假。但我以为，粗略地说，剑可有三层。”
谢晓峰道：“哦？”
剑，本是主宰人类的生与死之物。
雪翠儿倒真的考虑起来了，蹙眉道：“那你看看他们两个，哪个长得俊呢？”
雪翠儿和梦云七嘴八舌道：“我们看过西门吹雪的！”
西门吹雪也常常感到如此。
无论任何时候，这把剑都是世人眼中的神兵利器。
因为西门吹雪对剑的感情，对剑的理解，几乎超越了这世上绝大数的剑客。
“最终我得到的是一个死人的承认，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点，一切仿佛都是空的。也就是在那时候我才真正明白……”
陆小凤看西门吹雪的模样，不由得摇头再摇头。
精巧美丽的珠花、带着枝叶的鲜花、胸花、花坠儿……这些“花”不仅带着清脆美丽的声响，还飘着扑鼻的香气。西门吹雪的身旁花如雨落，拂过他雪白的衣袍。
谢晓峰道：“你认为要诚于人。”
一滴血从珠花尖下滴落，叮地落在地上。
但西门吹雪说出答案后就抿唇不语，他显然也知道答案并非如此。
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比他更明白这七个字的分量。
她从前也许迫不及待地想去到江湖名门各派那边，甚至费尽心思和他们攀谈，但是现在她觉得呆着这里也很好。
她俩笑着笑着，忽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张好儿惊道：“紫玲，方才怎么一直不见你？你这是上哪里喝酒了……”
陆小凤的脸色很苦，他临走前和薛冰说的那番绝情的话，她恐怕是忘不了的。
她的手很温暖，也很稳。
西门吹雪左掌似在颤抖，血汗已滴落在袖中，他道：“愿闻其详。”
柳青青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笑道：“我来帮你。”
他认为一个剑客若理解不了生命，理解不了一个生命内心中最幽深的尊严，那么就永远理解不了剑道的真谛。
谢晓峰不再开口解释，而是问道：“何为剑道？”
张好儿连忙借故推辞道：“要不还是等仙儿妹子回来了再说吧。”
谢晓峰道：“生命！”
马秀真垂头道：“我们就不用了。”
她们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梦云娇笑道：“好儿姐，你功夫厉害，你快去把他们衣服都剥了比比看。”
没有这种领悟，哪怕一个剑客看似主宰了他人的生死，最终也会被剑所主宰。
这两个字的深意并不是他一言一语就能阐释的。
一个人的成长有时候只是瞬间而已，田思思好像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西门吹雪脸上的神情冷酷，道：“你并不是论剑，我也不会与你论剑。”
西门吹雪久久不答。
只听谢晓峰又问道：“你是个剑客，你认为人为什么要与另一个人决斗？”
田思思睁大眼睛，奇道：“真的是他。”
他盯注着谢晓峰。
为名而斗，这本是个毋庸置疑的答案，无论是谁也会这样回答。
两人又有了争执，不用枯梅开口，大家都已在劝他们了。因为他们并不想听别人争吵，只想听谢晓峰接下来会说什么话。
丁鹏冷冷刺道：“你连器物都尚未了悟，就想着一步登天？”
谢晓峰道：“我或许做不到。”
谢晓峰叹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剑，但任何人都需要被承认，这就叫做尊严。”
西门吹雪道：“诚于人。”
“那青衣服的那个呢？”
谢晓峰问道：“诚于何？”
玉芽露齿笑道：“我说他们这些江湖人怎么突然想来这里决斗，我先前还怕呢，原来要玩新鲜的……”
西门吹雪瞳孔一缩，却在此时，一根银紫色的珠花簪子从空中划过，凌厉地刺向西门吹雪的脸庞。
陡然有两只手臂从后面抱住了她们，张好儿努嘴道：“站得跟个木头桩子一样，还穿得这么严实，看不清楚啊。”
她知道紫玲是不喝酒的，不过她身旁是两个女人，看上去还是两个会武功的女人。
西门吹雪道：“是。”
谢晓峰接着问道：“你觉得剑道的境界有几层？”
西门吹雪好像没有感受到脸上的痛楚，冷静道：“学剑，学无止境。”
几乎同时，丁鹏也在心里这样回答。
柳青青眯着眼，打量着青衣人道：“那谢晓峰怎么好像是，刚刚陪酒的小白脸儿。”
小桃红道：“那就是叫我们姐妹们，给他们两个大老爷儿们选花魁呗！”
谢晓峰道：“你认为你每一次出剑，都应诚于己，诚于人？”
谢晓峰道：“勤学苦练，日月不辍，天资卓绝，能集各家剑法之精妙，于剑术中达到巅峰，此为剑器。世上大多数的天才穷尽一生，也不过堪堪达到此种境界。”
但谢晓峰到最后也没有解释，或许他认为所谓最高的境界，并不应该是说出来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江湖人坐在一块儿，怡情院的姑娘们自然坐在另一块儿。
严人英忍不住道：“谢晓峰说的，道之上又是何意？”
西门吹雪和谢晓峰之间的论剑，还未开始论出高低来，楼上已有姑娘送花给他们了。
谢晓峰道：“你对剑也是如此？”
薛冰的脸好像还是红的，憋气憋红的，她冷笑道：“男人长了张嘴，就是喜欢乱说话，是不是该把你们这些癞蛤蟆的嘴巴给割了？”
她喝了很多酒，手指在不自觉的发抖。
西门吹雪垂头，盯着自己腰间的剑。
谢晓峰道：“我常常在想这是为什么？因为战胜对手，希望得到的是对手的承认，但当我胜利的那一刻，对手却已是一个死人。”
张好儿有些吃惊，不过也放下心来。
这种感觉比十三年前第一次见到谢晓峰时更可怕，可怕到近乎绝望。
桌子的花瓶里就插着几株雪白美丽的百合花。
严人英勃然变色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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