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欢喜冤家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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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弈宁将信收起，笑道：“陛下擢了表兄入户部，不日就要回京了，舅母和阿蘅也一道儿来。”

    以至于弈宁每每到了用膳的时辰，便要苦等，有时还要派人去各处探听。饭菜热上几遍才能上桌，已是婚后常态。再好的饭食，热上几回后也难免失了鲜美口感。成婚不过才十来日的功夫，弈宁便自觉她对用膳之事已快失了兴致了。

    燕云英才不管这些，一溜烟儿地往燕国公夫人的院子跑了。

    次日弈宁用过早膳，便出了王府，马车径直往南锣大街而去。

    弈宁听他说姓刘，便问：“你可是祁嬷嬷的儿子？”

    褚雷一惊，赶紧撤回脖子，继续说：“三大营驯养的母马良莠不齐，而且有将近三成都是老龄马。按照这个情形，想将三大营的战马全部替换，至少需要十年。”

    一品亲王，按制可娶一正妃、两侧妃，侍妾不限。萧川日日晚归，邢嬷嬷成日里提心吊胆，生怕他是去了别处歇觉，万一那日回来突然带回一女子，可怎生是好？她可是听丫鬟说了，成婚第二日，俩人床上就多了一床被褥呢。

    直惹得丁香等人也抿嘴偷笑。

    “长公主府送了帖子来，邀王妃初五那日去承春园赏花。另有燕国公府四姑娘打发人来，问王妃明日可抽得出时间，想约您一道儿出门逛逛。”

    好在无论多晚，他每日都会回凝晖堂睡觉。慢慢地，邢嬷嬷才稍稍放宽了心。说到底，新婚头一月，夫妻若不同房而居，损得终归是弈宁的颜面。

    一日他半夜回屋，看到弈宁因为等他不小心在小塌上睡着了，便留了话，说若是到了亥时他还未回，让弈宁便自己先睡，不必一直等着。

    王府虽大，但除了凝晖堂，别处都是些空院子，由王府侍卫守着。这些侍卫都归前院管，凝晖堂里除了些守门跑腿儿的婆子和几个杂扫的丫鬟，大部分都是弈宁自谢府带来的人。有什么事，邢嬷嬷几个就处置了，根本用不上弈宁操心。

    此话一出，萧川顿觉心里又是一堵：这是嫌他府里的厨子做饭难吃？竟如此迫不及待。

    褚雷若有所思，似是有些明白了，秦风却还没反应过来。

    他自丫鬟手中接过一盏茶，这才瞄了弈宁一眼，道：“以前王府不分内外，一并由前院管事在打理，昨日我已命人将内外院账目分开了。这些是内院各处库房钥匙，还有一些田产铺子，以及近几年的盈收开支账本。你且瞧瞧，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刘东，这些他都经手过。”

    婚后的日子并不如弈宁从前听说的那般可怕，除了换了个地方、身边多睡了一个人，她并未觉出有多大不同。

    一边挥手让小丫鬟下去。

    萧川拧眉不语。

    对此，弈宁倒是有不同看法。她倒不觉得是萧川在顾及她的颜面，多半是因为王府实在是没有旁的屋子再给萧川单独辟一处寝室了。

    萧川中指在几案上轻轻打着圈儿，沉思了一会儿，又抬眼看了看对面的银楼。道：“就依太子殿下的意思办吧。”

    刘东忙道：“小人帮尤管事分管了些铺子上的事儿，底下几个庄子也都去过，人也都是识得的。王妃今后但凡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尽管让人来传小人便是。”

    萧川看着弈宁被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进了银楼，这才回头。见众人还在伸长脖子张望着，眯了眯眼睛，道：“都说完了？”

    听到秦风的话，褚雷并其他几人也一并侧头朝对面望去。

    唯一让弈宁烦心的，便是萧川此人有些习惯实在是不怎么好。他几乎日日出门，却从不交代去向，也不告知何时回来。若遇临时有事，更不会派人回府传话。

    燕国公府里，燕云英听了小丫鬟回话，只羞得满脸通红、满地跺脚。指着小丫鬟问：“她怎知我要去买首饰，还笑我没有银子？”

    “嗯。”

    褚雷和秦风闻言均有些吃惊，按照他们的想法，三大营既共卫上京、守望相助，自是各方实力相当，才不至于拖累同伴，必要时候还能互相救援。

    丁香白了她一眼，笑骂道：“你可真是越发规矩了，连王妃的信也要过问。”

    弈宁点头，示意他起身。他便躬身上前，将手中匣子打开，抱出一摞册子、契据，和许多钥匙。

    弈宁觉得，这日子反倒比从前在谢府时更随心所欲些。

    小丫鬟答不上来，贴身丫鬟彤云忙上前解围：“姑娘，这有什么难猜的。必是长公主的帖子到了承王府了，王妃一看就知道您这是要为赏花会置行头呢。”

    萧川喝茶的手顿了一顿，看向弈宁，见她正朝自己嫣然一笑，笑容虽假，眼睛里却透着掩饰不住地期冀。

    没有晨昏定省，也不必去婆母跟前立规矩，府中更无妾室，亦无人要给弈宁请安。她每日真真儿是想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

    祁嬷嬷捧着一张帖子进来时，弈宁正在读信。

    彤云一听，连忙竖起食指，朝她轻“嘘”一声，道：“我的好姑娘诶，如今可不能再这么叫了，得叫承王妃娘娘。”

    萧川喝了口茶，轻声应道。

    倒是他身后那人，一进屋便对着弈宁跪下行了大礼：“小人刘东，叩见王妃娘娘。”

    见他应了，弈宁很是开心。杏眼转了转，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趁热打铁，试探着又问了一句：“我若是，今日便想把人换了呢？”

    弈宁不敢怠慢，赶紧起身去迎，又朝着萧川笑得极是温婉殷勤。萧川却看也不看她，径直入内，大马金刀地坐下。

    祁嬷嬷说到，递上一张描金的苏绢帖子。弈宁接过打开，正是长公主萧翎的一手簪花小楷。

    弈宁观他的样子，似是气消了，但也不见高兴。只觉这人心思实在难猜的狠，索性也不去管他了，左右她不用再吃那些不合胃口的饭食了，她高兴得很。

    “哎呦，这可真是大喜事儿，咱们夫人可该高兴了。表姑娘可是有三四年没回来了吧？”邢嬷嬷在一旁笑着说。

    刘东一听王妃提到老娘，顿时喜笑颜开，忙答：“承蒙王妃娘娘记得，小人是家中老大，祁嬷嬷正是小人的娘。”

    豆蔻缩缩脑袋，冲丁香做了个鬼脸。

    燕云英一听，顿时气结，轻“哼”了一声，道：“我昨日晚间方听公主婶婶说起此事，今日特意一大早就派了人去王府，怎料公主婶婶动作竟如此之快。不行，我得想法子跟母亲再要些银子，可不能让阿宁再笑话我了。”

    正说着，白芷进屋通禀祁嬷嬷来了。

    “那，”弈宁觑了眼萧川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到：“我想，换一换凝晖堂灶上的人手，殿下可允？”

    自洞房那日后，两人便没再有过亲密的行为。只不过先头几日，因他回得晚，可把邢嬷嬷担心坏了。

    弈宁又道：“若有的人我用着不顺手，可能更换？”

    “嗯。”他收回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一连两日，萧川早出晚归，弈宁都没能在清醒的时候见过他。

    自那以后，弈宁每日最多也就等到亥时一刻就不等了。

    “麻烦邢嬷嬷替我走一趟公主府，就说初五那日我必赴约赏花。另派人告知燕府来人，就说明日辰时我在瑞宝轩候四姑娘大驾，让她千万带足银两，我如今可是再不能借她银子使了。”说完，自己先忍不住，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弈宁心下了然，看向萧川。

    萧川却敲了敲案面儿，道：“京畿军备与西北有所不同，三大营势均力敌未必就是好事。”

    从谢家论，萧翎是弈宁嫡亲的表姐。从皇家论，她更是萧川的长姐。弈宁自是欣然接了邀帖。

    “殿下，咱们王府的马车。”是秦风的声音。

    “可不是，阿蘅上次回来还是为祖母贺寿，都三年了，还怪想她的。”

    “王妃，表姑娘信里写了什么，您如此高兴？”豆蔻看弈宁读着信，嘴角越翘越高，唇边梨涡压都压不住，忍不住好奇起来。

    弈宁略翻了翻账本，思忖了下，问萧川：“敢问殿下，我既主王府中馈，这内院诸多人事，我可有绝对处置之权？”

    他沐浴更衣从不用人帮忙，早上起的早，多数时候都是自己悄悄起身，弈宁毫无察觉。

    瑞宝轩对面二楼，醉得楼厢房，还是那个位置，萧川与秦风一站一立。不同的是，这次房里还多了几个人。

    褚雷又道：“以末将之见，西大营目前军备最为精良，不若战马这边先紧着其他两营。但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既然西大营实力最强，更应该优先改良西大营的战马，以确保三大营至少有一把快刀。是以还未有决断，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自然。”萧川答。

    承春园遍植花卉，其中以牡丹最得盛名。萧翎酷爱牡丹，是以年年都要在园中开办赏花会。此时令，正是牡丹花开的最艳丽之时。

    心里冷哼，面儿上却是半分不显。他放下茶盏，道了句“随你”，便起身走了。

    他当日说弈宁对内院有绝对处置权，倒不是空话。自打内院交到弈宁手中后，一概人事，他均不过问。偶尔弈宁跟他说起一两件，他也只是随口应一声：“你想如何便如何，不必问我。”

    唯一需要弈宁去应付的，不过一个萧川。经过几日的相处，弈宁倒是也摸到了几分脉。萧川这人，说好相处也好相处，说难伺候也难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