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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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夜后，宋宁与姜云又复如以前，他听从长姐的话，不再夜里去教训过那帮乱嚼舌根的人，可不知是否因为之前的威慑，流言竟也没有再起。

    宋宁闻言，嘴唇微微颤了下，又听姜云拉着他的手轻轻道：“日后不管阿宁怎么想，长姐都支持你，就是一辈子都不娶媳妇儿，长姐也养着你。嗯？”

    姜云又跟着他们走了会儿，那两人却是一路无话，她眼见实在听不出什么了，正准备掉头离开，刚一转身，却瞥到了个身形极快的黑衣蒙面人！

    早集训上，叶琛将两营近千人做了细细划分，一再强调军令如山，任何人不得擅作主张。又请姜白起和林臻来做了训话，一行千人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虽也曾实在压制不住好奇心鼓起勇气想去问个明白，但最多也就只走到他营帐门口，就闷闷回去了。

    先前有所怨言的兵士为了避嫌，都不再言语了；而随波逐流的那些人更是大转风向，见了姜云，开始喜笑颜开。

    今日的集训和往日有些不同，因为要出征的关系，细柳和虎贲的两个新兵营被拉到了一起，将近千人。

    行军这些时日，她与叶琛、张鲁三个领头的将领每天都是要会面的，汇报跟进各自负责的前方敌情、粮草损耗以及后军军备情况。

    姜云站在远处，看着一众忙忙碌碌的兵士，心中暗想：“为将者，天时地利，果然都是要计之深远的。”

    宋宁一袭劲瘦的黑衣，衬得整个人面色更加苍白，听了她这话，嘴唇微动了动，却还是没搭话。

    姜云扯下那黑衣人蒙脸的帕子，心中正得意，可一看清对方面容，却笑不出来了：“阿宁！”

    是两个夜间巡逻的兵士，想是无聊闲谈，一个刚轻声道：“你说那姜校尉……”

    姜云跟了会儿，发现他对军中扎营情况好像十分熟悉，不由皱了眉：“难道才短短几日，队伍里便混进敌军的探子？”

    这些话，那些人自不敢当着她面说，姜云略一打听，便知是从虎贲营里传出来的。也没去多做计较，只是流言传到最盛处时，连有些细柳营的兵士见了她，也是转头就走的。

    姜白起闻言温和一笑，摸了摸她头：“傻孩子！”又敛了神色道：“此次北去，想来途中必是艰险，务必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正心下有悟时，忽听有兵士匆忙来报：“姜校尉，

    再回想起今晚情景，略一思索，便想通了。

    姜云心中奇怪，找了个夜黑风高安营扎寨的夜晚，一头潜进了虎贲营，略略转了几圈，便被她发现了端倪。

    这些时日，他夜夜教训这些嘴碎之徒，恐怕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吧？

    从西京到北燕边境数千里的路程，姜云一行日里赶路、夜里扎营，最初几日，一直也都相安无事，可不知从几时起，军中竟渐渐起了些流言。

    “放心吧爹爹！”姜云泯了口粥，答得乖巧，又听姜白起继续道：“阿宁一早就来见过我了。这孩子，是个做先锋的好苗子，你要好好看顾他。”

    姜云到军营的时候，离早集训约莫还有一刻钟。

    姜云快步上前，和张鲁打了个招呼，后者还是还是一副冷哼不屑的模样。

    姜云也不去在意，只听叶琛轻轻道：“我和张校尉商量过了，本次出征，由他率领虎贲营三百兵士先行，作为前锋；姜校尉带两百兵士押运粮草，剩下五百人就由我调度，后行压阵。姜校尉以为如何？”

    姜云见状，一记扫堂腿划过，那黑衣人凌空一跃想走，却不想姜云是虚晃一招，仰身后退之间，伸手便扼他咽喉！

    这小子，虽与她共同押运粮草，但这几日一直冷冷淡淡的，连话也不多说，本以为他还在生气，但此番看来，军中那些越来越淡的流言，却多半是和他有关了。

    张鲁自从军中流言之事之后，见了姜云就愈发冷淡，每日除了例行公事的碰头，从无多话。

    姜云夹了筷小菜，未置可否，心中却暗暗腹诽：“哼，这小子，如今出息大着呢！还用我看顾？”

    姜云开始有些气闷了。可过不两天，这些流言竟又自己慢慢淡了，再后来，仿佛成了个禁忌一般，无人敢谈。

    姜云等了半天，也不见宋宁来道歉，气的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觉，翌日仆从来报，说二少爷一大早就去了军营。

    姜云恨的有些牙痒，擦了把脸，去给爹爹请安了。

    那黑衣人本是往前奔走，此时与姜云劲力相冲，见得她这招，反应倒也奇快，昂首一顿，便躲过了姜云凌厉一击，只是抽身之间，还是被姜云扯下了面巾！

    姜白起见她如此，摆头笑了笑，也不再说教，顿了会儿，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听说云儿前两日煲了汤？”

    姜云坐定，摇头吐了吐舌头：“只是很多规矩不懂，恐给爹爹丢脸。”

    宋宁看了她会儿，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好像既怕见着他那双温柔潋滟的眸子，又好像怕一问，陆离回答说不是，倒显得自己自作多情、无路可退了。

    待那黑衣人出掌击倒一人，另一个看着跌倒的同伴才回过神来，惊得目瞪口呆。眼看那黑衣人脚风又至，姜云也不再迟疑，提足一点，扬手甩出了枚石子。

    “你……”姜云看着那个此刻无所遁形，别着脸不瞧她的少年，有些说不出话。

    那黑衣人在帐篷草垛之间跳转奔跃，动作极其利落。

    姜云和宋宁对这一变化都暗暗称奇，却也不知是何人在后操弄，此番流言，却是就这样盖棺定论、无人再提了。

    兵行两月，天气愈发冷了，又逐渐靠近极北苦寒之地，很多士兵身上都生起了冻疮，姜云见此，拿出艾叶交给兵士们分发下去，心中不禁有些佩服起叶琛远见。

    姜白起并未留意到她神色，继续嘱咐：“叶琛行事沉稳，陆离冰雪聪明，平日有不懂的，可多向他们请教学习。”

    话还没说完，却被姜云放鞭炮似的打断：“心肠挺好，是为了谢他帮了我青云寨那么多兄弟的！爹爹，时间不早了，我先去军营啦！”

    有说她并无什么真才实学的，有说她能当上宣节校尉全凭她爹地位的，还有说她以前当土匪时是如何杀人如麻的……

    纷纷杂杂，不堪入耳。

    这是才刚刚认回来的女儿，又要拱手送出去了吗……

    此言一出，在军中传的沸沸扬扬。

    那黑衣人倒伶俐，在空中旋了一圈，倒退两步站定，回过头见是姜云，却是微微一愣。

    姜白起看着姜云如逃似遁的背影，叹了口气，微微有些失落。

    正想着，那黑衣人却停了步伐，朝不远处两个正在小解的兵士奔袭了过去！

    他一落一跃，正朝南面而去，姜云心下一凛，便跟了上去。

    但叶琛人倒是极好，这一个多月，姜云跟他学了很多领军的规矩和技巧。

    夜里一片寂静，姜云瞧了会儿那个眼下乌青又一脸倔意的少年，终于认命的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好了。那天，都是长姐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

    姜白起看着有些支吾的姜云，心下了然，想了半晌方道：“陆离这孩子……”

    她像个老母亲一般操碎了心，可这小子居然不领情？

    姜云有些害怕。怕什么？好像也说不太清。

    姜云心中更奇，只见先前说话的士兵听了这话，也住口了，不甘的撇了撇嘴。

    叶琛作为统帅，正和张鲁一起细细商议着什么，见着姜云来，冲她招了招手。

    但自上次撞破了府中小厮对话，自己神思绮靡之后，她就不大再肯跟陆离照面了，这些日子见了他，也是留少离多的。

    过了一段，军中竟又出现了这样一种说法，说道是先前有山匪为了霍乱军心，买通了部分官兵，对姜校尉大加诋毁。

    爹爹说的果然没错。叶琛为人沉稳，又极方正，姜云每有不懂，他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姜云说罢，脚底一抹油，没了影儿。

    其实姜云心中很有些怀疑，这个在背后帮她的人，会不会是陆离？这样的心思谋断，也确实像他的手笔。

    姜云却不肯放了，一拳直袭到他面门：“哪里逃？”

    姜白起正在用早膳，见着她来，吩咐左右盛了碗粥：“今日便要出征了，云儿可紧张？”

    姜云边听边想，觉他安排有理，点头笑了笑：“一切但凭统帅吩咐。”

    “知道啦爹爹，我一定勤勤恳恳多多的学习……”姜云听了几句，开始打起哈哈，虽说的诚恳，却不真见得听进了多少。

    这些艾叶，是叶琛在出征之前，一早就吩咐姜云备好的，此时捣烂敷在伤口上，正相宜，也不会耽误三军的行进速度。

    姜云在人群中四处搜索着宋宁的影子，这小子，一见她就转过了脸，别别扭扭的。

    那两个兵士得了这个空档，慌慌忙忙的跑了，黑衣人见状，倒没去追，也不去看姜云，转身便想走。

    姜云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看着对面那个形容有些憔悴的少年，心里突然软了软：“阿宁，不用理会这些闲言碎语的。”

    姜云远处瞧着，那两人正抖着亵裤，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对身后黑衣人的袭击完全不知。

    姜云心烦意乱，压制自己不再去想。

    可还没说完便被另一人匆匆打断，只见那人捂着腮一脸惶急：“低声些！挨打挨得还不够吗？”

    这些留言，悉数都是关于姜云的。

    黑衣人见无可闪避，与她拆了两招，却似是急于抽身，并不十分恋战。

    姜云听了这话却是一怔，飞快的瞟了眼姜白起，又低头喝起了粥：“嗯……唔，对啊，突然心血来潮，想自己做做。”

    这句“嗯”，姜云说的软软糯糯，带着有些好听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