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香江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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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户狭窄的格子窗户内，都承载着生生不息的烟火气与生活。

    她清楚地明白，她不会属于这里。

    他的眼睛像是会发光一样，亮晶晶的。

    顾今朝没注意听路两旁的人在说什么，他们说出任何话语她也并不在意。

    但鬼使神差地，她突然想起城寨的天台上，周嘉和埋头卖力地搓洗着衣物，阳光映在他脸上的模样。

    整个九龙城寨就如一个盘踞在此地的旧城邦一样，它庞大，容纳着无数形形色色的底层居民在这里生活。

    一大早熹微的日光洒来，将他的侧脸染得，像极了一尊古铜色的雕像。

    就像此刻，只触碰一下她的衣角，也很好。

    但今日，坐在妹妹仔自行车后座，若有似无，总能闻到她发丝间那淡淡的洗发香波的味道，他只觉得往常的烂仔生活，糟糕透顶。

    据她所知，1992年，距今还有两年，这里将彻底拆除。

    老式自行车咯吱咯吱响，她伴随着身后周嘉和不时指路的声音，穿过街道上随处可见的摊贩，灵活地绕过垃圾与塑料袋，路过在光明街上吞云吐雾追龙的道友，终于将自行车驶出了拥挤的九龙城寨。

    “妹妹仔，不要听他们乱讲话。他们讲得难听，你不要往心里去。”

    她望向周嘉和。

    她将计划离开这个城寨，并为此做出准备。

    他在和这些烂仔们在一起时，也难免与他们同流合污。

    不会属于这个老旧的，顽固的，神秘的，又让人带有一丝惋惜的地方。

    他此刻奢望，和妹妹仔，成为一个世界的人。

    头顶的天空上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

    周嘉和伸手指了指天空。

    “你想和我一起走吗？”

    顾今朝随之望去，只见城寨中间狭长的天空上，一架飞机轰鸣而来，极低地贴近城寨，缓缓滑过，轻轻地刺破了城寨的天空，呼啸而去。

    他的睫毛扑闪，第一次对自己的出身感到羞赧。

    路口处，她停下自行车，回头望了一眼，周嘉和愣住，也随着她的目光往后望去。

上拉货，和几个烂仔一同打趣：“丢雷老母啊，阿和是走运哦，不知哪里拜上桃花神，大过年就捡一个马子回来，劲到爆啊……”

    周嘉和掠过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笑脸和八卦声，突然放开手，随后将双手轻轻覆在顾今朝的双耳边。

    烂仔们说话往往难听，不堪入耳。

    沿着这条路，绕过弯曲的路口，路过各色还没开门做生意的档口，路将越来越宽敞，天光也越来越亮。

    尽管它的内部充斥着贫穷的底色，环绕着黑色的产业链，见不得光的交易，肮脏的人性丑恶，但也有一个个普通居民从这里开始，它仁慈地容许他们将自己贫瘠的根扎下，在偌大香江获得容身之所。

    历史的巨轮将缓缓碾过，这里的一切都将被夷为平地，到那时，这座城寨内的烟火气将伴随着所有地下霓虹光彩，一起如彩云霁月般消散而去，只留下一个回忆的躯壳。

    她从没这样问过任何人。

    香江的启德机场就在不远处，每日都会有飞机贴近城寨上空飞过。而城寨里的居民，日日听着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但大多数一辈子都没机会坐一次飞机。

    烂仔们在九龙城寨街道上长大，从小见惯了这里的肮脏与黑暗，出口成脏，也不过是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