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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侥幸多活了十年，活在世上也很痛苦。与他有羁绊的人都死了，黎初仿佛没人牵线的风筝，飘荡在茫茫的云海里，居然找不到一丝可以停靠的港湾。
空气有点凝滞。
“你别走！”黎初被泪水糊得睁不开眼，惊慌失措的抓住那个人，“你留下来……”
有什么粘液从空中坠落，直直的砸在了黎初的脸上，湿冷粘稠，顺着他的侧脸划到他的嘴角。
他只是在发泄心中的不甘、悔怨、痛苦与挣扎。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想要奔赴死亡又临阵退缩，浑浑噩噩的活着又觉得不如去死。
黎初抿了抿唇，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死。尹淼不是应该带走他吗？还是康桥南来的正是时候，不小心打断了一切。
康桥南还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嚇嗬的声音更浓重了，说不清是什么意味。那一只青白冰凉的手，按住了黎初的脖子，手指长到能够圈住大半个脖颈，缓慢的用力、掐紧。
意识到身后有人的那一刻，黎初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一时间忘了呼吸，牙齿克制不住的打颤，脖子像打了石膏那样僵硬。
“你醒了？”
他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把最脆弱的地方裸/露出来，仿佛自我献祭。
康桥南身材高大，西装革履，英俊的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
像是虫子钻进了肉里，亦或者瘟疫毒进了身体，从手指到手臂，再到内脏，弥漫到全身，黎初感觉到整个身体都疼痛起来。
可是再醒来，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背上插着细细的针管，透明的药液顺着细管一点一点注入体内。
黎初闻言愣了下，下意识道：“门……”
他几乎是与恐惧的本能对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回头，脑袋才堪堪偏移了一点幅度，眼角的余光都未触及那个人，一只被泡得发白起皱、布满狰狞黑筋与淡红尸斑的大手，用力盖住了他的眼睛。
氧气稀薄，意识逐渐溃散，黎初的瞳孔缓缓放大，他知道自己应当是不想死的，但是这样也好，和阿淼一同死去……
那一双冰凉湿滑的手臂如同铁钳般困住了他，黎初本能的想要挣扎撕扯。
“我不是这个意思。”康桥南静静的望着他，叹了口气，“黎初，我虽然是你的上司，但我也想成为你的朋友。”
喉部和支气管抽搐着痉挛，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恶心反胃的胃部不适，让人忍不住蜷起身子。
手指紧紧扣握着那不属于人类的手臂，不慎抓下了一大片皮肤组织，像水藻般粘滑，死死卡进了黎初的指甲缝里。
他渐渐放松了肩膀，轻而缓的闭上眼，低声道：“带我走吧。”
黎初惊疑不定，他很确定自己是见鬼了。很大概率就是死去的尹淼。
“如果你要带走我，能不能别让我死得那么痛苦？”黎初哀求着，脸上全是斑驳的泪痕，“你死的太痛了，我做不到。我是个胆小鬼，我对不起你。”
黎初一边咳一边干呕，下意识想要挣扎，身后那具冰冷刺骨的躯体陡然贴了上来，紧到窒息的拥抱，死死卡住了他自我保护的身体反应。
“阿淼，你是来带我走的吗？”黎初重复了一遍。
黎初回过神，礼貌道：“抱歉康总，没有什么打架和跟踪狂，我只是不小心磕到了脑袋……等我病好了，我一定把落下的工作补上，您不用担心。”
康桥南：“你上班以来从没迟到，昨天突然旷工，我打不通你的电话，有点担心，就上门来找你，没想到你晕倒在家里。”
康桥南：“生活上遇到什么烦恼，你可以来找我，不要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黎初心底一沉，他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见到尹淼了，昨天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幻觉？
滴答——
他缓慢的抬起头，看到洁白的天花板已经被绿色占领，密集湿黏的水藻盘踞在他的头顶，带着河水的微腥，空气也变得迷雾缭绕，宛如怪物湿滑的巢穴。
康桥南见他一言不发，忍不住道：“前几天看到你额头上有伤口，我就想问了。看你浑浑噩噩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烦恼吗？我可以问问了吗？”
“阿淼，阿淼……”黎初流泪了，哽咽道，“我是个懦夫，我不敢死。”
黎初下意识摸了一下，低头看向指腹，是水藻。
黎初想了想，迟疑道：“可能有……六天？”
那些手掌印、脚印在同一时间逐渐泛青，呈现出一种衰败死亡的灰绿色，暗示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黎初抬起头，修长而白皙的脖颈像漂亮的瓷器，脆弱、易碎。
他这些日子实在是烧得厉害，出现了好多幻觉，梦和现实都分不清楚。
嘴里涌入了河腥味的液体，一股一股的灌满了口腔，争先恐后的涌入食管、胃部、呼吸道。
《淹死的竹马回来找我了》
黎初：“你在我家里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黎初感觉到了喉咙的窒息，最后那句挽留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他的泪眼朦胧，艰难的呼喊道：“阿淼……”
黎初失去了意识，他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
泪水沾湿了那双死死拥抱他的手臂，对方僵硬的顿住了，缓缓的松开臂弯，好似要如潮水般褪去。
想要生的欲望强烈的迸发，他疯了一般不断挣扎反抗，大力踹踢的蹬腿，那双紧紧勒住他的手臂，仍然不遗余力的将他攥紧。
“康总。”黎初挣扎着想要起身，被对方拦住，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黎初自知理亏，低着头乖乖挨训。
“没有啊。”康桥南回忆了一番，摇摇头，见他神色异常，补充道，“没有煤气味，也没有小偷闯入的痕迹，屋子里很整齐。”
黎初的话音刚落，空气都凝结了，潮湿朦胧的雾笼罩着整个屋子，让人感到压抑、沉重、难以呼吸。
康桥南了然，解释道：“我找物业开的，当时情况紧急。”
黎初的声音冷淡，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味，拒人于千里之外。
身后有奇怪的嚇嗬声，像是漏气的风箱般沉重，一道高大的影子笼罩住黎初。
*
医生倒吸了一口冷气，劈头盖脸道：“烧了好几天也不上医院，你就不怕烧坏脑子吗？”
身边有人说话，黎初转过头，发现是 自己的顶头上司，康桥南。
医生：“发烧，肺部有明显炎症。你烧几天了？”
好在医生匆匆赶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明明怕死，临到最后一刻又不放人走。
嚇嗬的沉重呼吸犹在耳边，听起来如同死亡的催命符。
他没有想象中那么情愿去死，他其实是不敢窃喜的苟活着。愧疚笼盖了活的庆幸，把它判定为自私的表现，毫不含糊的从记忆里删除。
黎初看向康桥南，以为他是在担心工作的事，宽慰道：“康总，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您放心，我很快就会出院，回到公司继续工作。”
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难以抑制的恐惧，脑子里的一根线崩断了。他想要逃，他不想死。
康桥南：“是有人跟踪你威胁你吗？你和人打架了？要是有什么事情处理不了，你可以找我……”
眼睛被不明液体渗入，变得肿胀酸痛，仿佛要从眼眶中脱离出来。
他痛苦的快速吸气，头部因着喘息而晃动，心跳漏拍、停跳，血液不再流动，皮肤连同五脏六腑都在不断的浮肿、溃烂。
医生一通教训后，开了药总算走了。
黎初知道，这是死亡。
他哭的近乎抽搐，坐在那个人湿潮粘稠的怀里，浑身沾满了腐烂的粘液，一颤一颤的抽泣，他近乎崩溃，哭的快要晕厥，可是除了哭，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紧握的手心里指甲已经陷进肉里，心中早已经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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侥幸多活了十年，活在世上也很痛苦。与他有羁绊的人都死了，黎初仿佛没人牵线的风筝，飘荡在茫茫的云海里，居然找不到一丝可以停靠的港湾。
空气有点凝滞。
“你别走！”黎初被泪水糊得睁不开眼，惊慌失措的抓住那个人，“你留下来……”
有什么粘液从空中坠落，直直的砸在了黎初的脸上，湿冷粘稠，顺着他的侧脸划到他的嘴角。
他只是在发泄心中的不甘、悔怨、痛苦与挣扎。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想要奔赴死亡又临阵退缩，浑浑噩噩的活着又觉得不如去死。
黎初抿了抿唇，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死。尹淼不是应该带走他吗？还是康桥南来的正是时候，不小心打断了一切。
康桥南还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嚇嗬的声音更浓重了，说不清是什么意味。那一只青白冰凉的手，按住了黎初的脖子，手指长到能够圈住大半个脖颈，缓慢的用力、掐紧。
意识到身后有人的那一刻，黎初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一时间忘了呼吸，牙齿克制不住的打颤，脖子像打了石膏那样僵硬。
“你醒了？”
他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把最脆弱的地方裸/露出来，仿佛自我献祭。
康桥南身材高大，西装革履，英俊的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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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虫子钻进了肉里，亦或者瘟疫毒进了身体，从手指到手臂，再到内脏，弥漫到全身，黎初感觉到整个身体都疼痛起来。
可是再醒来，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背上插着细细的针管，透明的药液顺着细管一点一点注入体内。
黎初闻言愣了下，下意识道：“门……”
他几乎是与恐惧的本能对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回头，脑袋才堪堪偏移了一点幅度，眼角的余光都未触及那个人，一只被泡得发白起皱、布满狰狞黑筋与淡红尸斑的大手，用力盖住了他的眼睛。
氧气稀薄，意识逐渐溃散，黎初的瞳孔缓缓放大，他知道自己应当是不想死的，但是这样也好，和阿淼一同死去……
那一双冰凉湿滑的手臂如同铁钳般困住了他，黎初本能的想要挣扎撕扯。
“我不是这个意思。”康桥南静静的望着他，叹了口气，“黎初，我虽然是你的上司，但我也想成为你的朋友。”
喉部和支气管抽搐着痉挛，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恶心反胃的胃部不适，让人忍不住蜷起身子。
手指紧紧扣握着那不属于人类的手臂，不慎抓下了一大片皮肤组织，像水藻般粘滑，死死卡进了黎初的指甲缝里。
他渐渐放松了肩膀，轻而缓的闭上眼，低声道：“带我走吧。”
黎初惊疑不定，他很确定自己是见鬼了。很大概率就是死去的尹淼。
“如果你要带走我，能不能别让我死得那么痛苦？”黎初哀求着，脸上全是斑驳的泪痕，“你死的太痛了，我做不到。我是个胆小鬼，我对不起你。”
黎初一边咳一边干呕，下意识想要挣扎，身后那具冰冷刺骨的躯体陡然贴了上来，紧到窒息的拥抱，死死卡住了他自我保护的身体反应。
“阿淼，你是来带我走的吗？”黎初重复了一遍。
黎初回过神，礼貌道：“抱歉康总，没有什么打架和跟踪狂，我只是不小心磕到了脑袋……等我病好了，我一定把落下的工作补上，您不用担心。”
康桥南：“你上班以来从没迟到，昨天突然旷工，我打不通你的电话，有点担心，就上门来找你，没想到你晕倒在家里。”
康桥南：“生活上遇到什么烦恼，你可以来找我，不要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黎初心底一沉，他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见到尹淼了，昨天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幻觉？
滴答——
他缓慢的抬起头，看到洁白的天花板已经被绿色占领，密集湿黏的水藻盘踞在他的头顶，带着河水的微腥，空气也变得迷雾缭绕，宛如怪物湿滑的巢穴。
康桥南见他一言不发，忍不住道：“前几天看到你额头上有伤口，我就想问了。看你浑浑噩噩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烦恼吗？我可以问问了吗？”
“阿淼，阿淼……”黎初流泪了，哽咽道，“我是个懦夫，我不敢死。”
黎初下意识摸了一下，低头看向指腹，是水藻。
黎初想了想，迟疑道：“可能有……六天？”
那些手掌印、脚印在同一时间逐渐泛青，呈现出一种衰败死亡的灰绿色，暗示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黎初抬起头，修长而白皙的脖颈像漂亮的瓷器，脆弱、易碎。
他这些日子实在是烧得厉害，出现了好多幻觉，梦和现实都分不清楚。
嘴里涌入了河腥味的液体，一股一股的灌满了口腔，争先恐后的涌入食管、胃部、呼吸道。
《淹死的竹马回来找我了》
黎初：“你在我家里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黎初感觉到了喉咙的窒息，最后那句挽留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他的泪眼朦胧，艰难的呼喊道：“阿淼……”
黎初失去了意识，他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
泪水沾湿了那双死死拥抱他的手臂，对方僵硬的顿住了，缓缓的松开臂弯，好似要如潮水般褪去。
想要生的欲望强烈的迸发，他疯了一般不断挣扎反抗，大力踹踢的蹬腿，那双紧紧勒住他的手臂，仍然不遗余力的将他攥紧。
“康总。”黎初挣扎着想要起身，被对方拦住，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黎初自知理亏，低着头乖乖挨训。
“没有啊。”康桥南回忆了一番，摇摇头，见他神色异常，补充道，“没有煤气味，也没有小偷闯入的痕迹，屋子里很整齐。”
黎初的话音刚落，空气都凝结了，潮湿朦胧的雾笼罩着整个屋子，让人感到压抑、沉重、难以呼吸。
康桥南了然，解释道：“我找物业开的，当时情况紧急。”
黎初的声音冷淡，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味，拒人于千里之外。
身后有奇怪的嚇嗬声，像是漏气的风箱般沉重，一道高大的影子笼罩住黎初。
*
医生倒吸了一口冷气，劈头盖脸道：“烧了好几天也不上医院，你就不怕烧坏脑子吗？”
身边有人说话，黎初转过头，发现是 自己的顶头上司，康桥南。
医生：“发烧，肺部有明显炎症。你烧几天了？”
好在医生匆匆赶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明明怕死，临到最后一刻又不放人走。
嚇嗬的沉重呼吸犹在耳边，听起来如同死亡的催命符。
他没有想象中那么情愿去死，他其实是不敢窃喜的苟活着。愧疚笼盖了活的庆幸，把它判定为自私的表现，毫不含糊的从记忆里删除。
黎初看向康桥南，以为他是在担心工作的事，宽慰道：“康总，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您放心，我很快就会出院，回到公司继续工作。”
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难以抑制的恐惧，脑子里的一根线崩断了。他想要逃，他不想死。
康桥南：“是有人跟踪你威胁你吗？你和人打架了？要是有什么事情处理不了，你可以找我……”
眼睛被不明液体渗入，变得肿胀酸痛，仿佛要从眼眶中脱离出来。
他痛苦的快速吸气，头部因着喘息而晃动，心跳漏拍、停跳，血液不再流动，皮肤连同五脏六腑都在不断的浮肿、溃烂。
医生一通教训后，开了药总算走了。
黎初知道，这是死亡。
他哭的近乎抽搐，坐在那个人湿潮粘稠的怀里，浑身沾满了腐烂的粘液，一颤一颤的抽泣，他近乎崩溃，哭的快要晕厥，可是除了哭，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紧握的手心里指甲已经陷进肉里，心中早已经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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