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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俯首抬眸,一位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的陌生少女正仰头凝睇着自己,皓腕贴在自己胸口的软尺上。

    堂下仆人头一次见风光霁月、严肃端庄的大人被小婢女扒着大腿,腰带东倒西歪,下摆褶皱凌乱,形容狼狈。

    李逸霖眉梢微挑。

    她重新拿起软尺,继续贴着李逸霖的身躯测量。

    两人目光交接,他乌黑的头发下掩着一对浅茶色的瞳眸,通透如琥珀,看不清眼神,浑身冷峻威严的压迫感让人不敢乱动。

    众人退下,空旷的书房又只剩下孤男寡女二人,刚刚一番缠绕抱,李逸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越来越浓,混着少年蓬勃的荷尔蒙,铺天盖地钻入她的鼻子里,房内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

    屠画锦迎着他冷冽的目光,神情哀婉:“前几日我为大人扎了一只风筝,求大人看在风筝的份上,收下小人吧。”

    “二十三、二十六、二十九、三十一……”屠画锦举起本子嘟嘴记下,天真烂漫。

    “小人身为江南子民,敢念大人抗倭大恩,求您让小人留在身边报答您的大恩。”

    少女杏脸柳眉,莲蕊轻薄,露濯蕣姿,午后阳光穿过书房床牖,斑驳的光影落在她身上,乌黑的发髻渡上微微一层金光。

    睁眼后的李逸霖浑身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昂首矗立。屠画锦的手指摸上去,肌肉绷硬,似有微微相抵。

    李逸霖深如幽潭的眸子微微眯起。                                                /p>

    她洋溢着笑容,一边细致地围量尺寸,一边甜甜地低声念数字,记在册子上,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嗡嗡飞舞,掩盖掉书房平静之下的暗流。

    “不,我不起来。大人不留下我,我决不起来。”屠画锦像抱着树的幼崽小熊哼唧唧撒娇,她捕捉到了李逸霖瞬间的僵硬,故意使坏越抱越紧。

    “你是谁?”李逸霖标志性地蹙眉,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刘管家见怪不怪,冷着脸催促:“大人发话了,磨磨蹭蹭赖着不走干什么。”

    她欢心不已,终于留下来了,仿佛一股甘洌的清泉涌入她的心田。尽管只是暂时,好歹站住了脚跟。

    “没别人了吗?叫邓嬷嬷多派几个老师傅过来。”

    “大人有何吩咐?”刘管家惴惴不安地问。

    屠画锦心脏加速跳动,长这么大第一次与异性如此亲近。

    屠画锦不甘就此被赶走,做了一个大胆决定,不顾一切蹭过来抱住李逸霖左腿,眼角噙着泪珠像个花猫,低声啜泣:“大人,小人师从织造龙袍的世家大师傅,什么衣服都会缝,求您给小人一次机会吧。”

    刘管家还要反对,谁知李逸霖腿突然一缩,屠画锦一趔趄摔地上,幽幽玉音从她头顶传来:“先让她做了这件衣裳。”

    她急忙跪下求情,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润了滴泪,睁着红红的眼圈仰望着他,像只楚楚可怜的小兔子:“求大人不要赶我回去,您要穿什么衣服我都会做。我若这样回去,邓嬷嬷会责罚我的。求大人开恩,让我留在您身边伺候您吧。”

    屠画锦灿烂笑容,兴奋不已地回答:“启禀大人,杨师傅年纪大了请求告老还乡,邓嬷嬷因此派小人来伺候大人。”

    他上前两步凑到李逸霖跟前小声提点:“主子,就是她。上次金鱼风筝是她扎的。”

    这跟以前一眼定生死的大人简直判若两人。

    她笑容满面,退后两步屈膝行礼:“小人屠画锦,是新来的裁衣侍女,特来为大人裁制春衣。”

    “这……小人也问过了。邓管事说,如今全署忙于赶制锦缎筹军费,老师傅们都走不开,所以派了她来,还打了包票说她不输杨师傅。”

    玉犀看到地上看梨花带雨的屠画锦,惊喜道:“你怎么在这?哭成这样,犯什么事了。”

    玉犀笑着对屠画锦大声说:“还不谢谢大人,手脚麻利点,有客人正在议事厅候着。”屠画锦连连称是。

    主人眼神一片冰寒,犹如寒冰刺骨,面面相觑不敢妄动。

    屠画锦睫毛微微一颤,都说李逸霖是个死脑筋,只认自己挑的人,可天下好裁缝千千万,谁做不是做。

    虽然自己算是某种裹着蜜糖的砒霜,可李逸霖不吃蜜糖,更不吃砒霜。

    她背后掐了一下自己屁股,晶莹剔透的眼泪顿时不受控制蓄满眼眶,白生生的小脸努力憋红,咬住杏仁桃花冻似的嘴唇,发出委屈的呜咽声:“大人,邓嬷嬷看到小人回来,肯定以为小人犯了错被赶出来,小人不想被罚,求大人好心收留小人吧。”

    “杨师傅人呢?”李逸霖语气淡然,隐约感受到对换人不满。

    这姑娘踩着大人禁忌,怕是下场惨不忍睹了。

    也许是自己哭的不够惨。

    虽然李逸霖答应留下她,对她的警备并未放松:自己前后忙活时,总有种簇精光自幽暗处射出,锁定自己的一举一动,像猛兽蛰伏深林。

    两人前胸相对不足一拳,少女幽兰的气息轻轻扫过他的脖子,泛起若有似无的酥痒。

    “回大人,杨师傅说她年纪大了眼睛看不清。于是锦署送了这位姑娘进来伺候大人换衣。姑娘年纪虽轻,剪裁织补样样精通,您请尽管放心用。”

    刘管家眼睛都直了,李大人最厌恶他人碰触,连侍女更衣都是捧衣远站,分毫不敢靠近。

    他走到李逸霖跟前,望见同穿浅紫的二人并立而站,居然觉得有几分登对,但一对上李逸霖冷若冰霜的眼神,立即缩回肩膀。

    屠画锦柔嫩的身子,在三月春寒中显得尤为温热绵软,站如悬松的李逸霖也不由颤了一颤。

    他身后的小厮暗中附和。

    “大人,您就留下她吧。”玉犀跟着搭腔,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不被主子吓跑反而对的有来有回的婢女,觉得有趣:“您瞧她风筝扎那么好,裁件衣裳肯定不在话下。”

    李逸霖轻锁的眉头化开一点,低头瞟弱柳扶风的屠画锦,眼神多了些审视的意味。

    李逸霖睁开眼,一根修长光洁的纤巧食指停在自己胸口的梅花织绣上,指甲粉嫩不染朱蔻,修剪的整整齐齐,底部露出一弯洁白的月牙。

    刘管家和众小厮简直不敢相信,李大人不仅没治婢女的罪,还赏了她一次机会。

    “杨师傅呢?”李逸霖发出清冷疏朗的男音。

    她像一只蝴蝶似的飞到他身边,扯开软尺贴到他胸前重重的摁了一下。

    “大人,您还未试用我怎么知道我不行,小人虽然年轻,大人不也以二十出头的年纪担任封疆大吏,并且做出一番成绩,朝野百姓莫不称赞吗?”屠画锦不惧不畏为自己争辩。

    屠画锦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爬过去求玉犀:“大人,您还记得我吗,我前几天刚卖只风筝给您。现在李大人要赶我走,求您帮忙说句好话吧。”

    刘管家手心发了一层虚汗,杨师傅是李大人千挑万选留下的贴身裁缝,有五十年经验,这丫头看着年纪比李大人还小,说不输谁信。

    李逸霖高声朝外唤了一声:“刘管家。”

    书房顿时嘈杂成一片,屠画锦刘管家相互拉扯,刘管家铁爪似的大掌隔着薄薄的衣料扯得屠画锦皮肤发红,她力气渐渐消失殆尽,陷入绝望。

    邓嬷嬷肯定骂她不中用,父母大仇何时能报。

    “是!”屠画锦激动了一抹眼泪,站了起来福身:“多谢大人,多谢玉犀哥哥。”

    “竟敢在大人面前撒野,不想活了是吧,来人呐,把她扔出去。”

    屠画锦使出全身力气,像块又甜又粘的麦芽糖,刘管家拽也拽不动,后来更是直接压在李逸霖大腿上,不断蹭刮抵御,热量源源不断自腿部冲击而来,李逸霖觉得左腿又软又麻,低喝道:“还不把她拖走。”

    屠画锦哽咽泪流,像弱不禁风的小花骨朵苦遭寒风摧残,饶是刘管家也心软了三分,放缓了语气:“大人已经决定了,快走吧。”

    小姑娘打错了算盘,李大人根本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若再不走哭哭啼啼,没好果子吃。

    李逸霖闷哼一声,正欲发作,对上她灿烂星眸,眼神流露出孩

    李逸霖不听解释:“送回去,找杨师傅过来。”

    她身着巡抚府婢女紫裙,不薰香粉,多了几分纯真自然之色。纤腰下屈的瞬间,额发随风而动,掩映着一对秋水明眸,隐约带着一丝羞涩,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李逸霖懒洋洋睨了她一眼。

    门开了,一群小厮冲进来,谁知玉犀抢先冲进来,见到李逸霖低头行礼:“主子,江先生到了,正在议事厅候着。”

    李逸霖心生厌恶,本能地甩开大腿,忽觉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柔软细腻的东西,脑子一僵,女儿的幽沁馨香源源不断自腿部涌来,清冷的嗓音染上了些许愠色:“起来。”

    李逸霖无动于衷,任她哭诉。

    屠画锦跪在地上低低哭诉、可怜兮兮,试图唤醒对方心软。

    刘管家率先反对:“今日留下她,一个月后还要再花功夫找人,大人您日理万机,何必为了这种小事耽误。”

    “是,大人。”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刘管家低声快步觉得晦气:“早说了李大人不答应吧。”

    为了保证人体各处曲线剪裁熨帖,她贴着李逸霖的肩膀,从脖子到胳膊间,一段段精细地测量,李逸霖大致也算配合。

    书房平静地表象下,暗涌着一股惊心动魄的危险。

    《抄家后钓到高岭之花》

    目光从屠画锦身上扫过,所到之处冷的如封上一层冰霜。

    他高挺的鼻梁微微皱动,冷眸一眯:“刘管家。”

    刘管家明白自家主子忍耐到了极限,撸开袖子,拖走骂道:“抱着大人像什么话,再不走我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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