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第 1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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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杨闻言抬头，对黛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这一会儿的路那里能冻了我去，母亲那儿不远，这件便足够了。”

    “啊、啊……我有个朋友、不是，我听一个朋友介绍的店，平日里卖一些苏州来的玩意儿，也有些雨花石。”

    更别说身边还跟着个暖烘烘的小火炉，源源不断散发着暖意，把寒风挡得严严实实。

    黛玉听闻武林人警敏，哪想着阿杨还是支着头酣睡，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阿杨本来以为可以和黛玉两个人单独用饭，在知道是和贾敏林海一同用饭时甚至有一瞬间的退缩，想要回去收拾个端庄些的造型再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和黛玉表明心迹之后，阿杨在贾敏和林海面前总是会没由来地紧张心虚。现在又和他们一起吃饭，与过去是完全不同的心态，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明目张胆，阿杨和黛玉只要有些什么互动便会受到注目。虽然阿杨强撑着来“见家长”，但一顿饭下来乖得像只刚刚做完绝孕的猫。

    陶蓁跟在后面，只觉得自己的月钱拿得亏心。

    黛玉笑了几声，让人拿帕子浸了凉水，拿来给阿杨擦擦手脸，免得出去时被寒风一吹，受了冷气。

    他只是忽然想，如果有一天，他忽然出了意外，他的孩子们该怎么办。黛玉和林瑾都可以说是他的老来子，他还能陪他们多久？

    阿杨听见声音朦胧转醒，就看见黛玉靠近的脸，近得甚至能看清脸上的绒毛，脑袋一时空了一下，然后做作自然地舒展了一下双手，笑到:“屋里太暖和了，一时没注意。”

    阿杨不太擅长吃辣，但是身处水乡，按着养生之道，是该偶尔用些辣的驱驱湿寒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冬天。

    阿杨和黛玉来的时候，贾敏和林海已经在了。阿杨在黛玉身边坐下，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林海似乎在用一种试图挑剔、不满但又无可奈何，而且还夹杂着一些评估的眼神看着自己。但当他看向林海时，他又移开了视线。

    “之前听母亲说起金陵的雨花石，正好阿杨认识一家京城有卖雨花石的店家，便一同去看了看，哪想一下午竟是耗在那了。”黛玉似是随口一句。

    黛玉出来时，外面的丫头都轻手轻脚的不敢讲话，动作夸张的超她们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表情生动的指了指阿杨，做了个睡觉的动作。

    阿杨翘起嘴角，但是又觉得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情绪浮动有些没出息，用食指挠了挠脸，对黛玉道:“我们走吧。”

    他刚上桌时还兴致勃勃地想要战胜这点辣度，但吃到后来，鼻尖已经泛了红。

    “今日逛了一天有些乏了，那斗篷沉得很，我不想穿它。”黛玉垂眸，不去看阿杨，明明是任性的话，却透着少女的娇俏。

    阿杨无奈抓了一把自己的手心，妥协道:“那好吧，既然太沉那不便换了，到时候用过了饭，我送你回来。”

    之后二人说起自己的藏石，林海起了兴致，又让人热了壶酒送来，后来话题偏移，两个人天南地北地说着，林海意外地发现这小子竟然什么都知道些，意外对自己的胃口，那高兴的样子让贾敏忍不住想起林海二三十岁时的样子来，连林瑾一时都受了冷落。

    虽然只是微辣。但用多了阿杨却还是不太受的住。

    一般来说，用过饭，阿杨就应该告辞了，所以才担心黛玉穿得少了。但林姑娘不想穿，那不穿也无妨，无非就是他用过饭再多赖一会儿，然后顶着林海不善的目光送黛玉回院子罢了。

    贾敏是国公府最鼎盛的时期养出的高门千金，林海家里三代列候，是江南书香世家长大的郎君，二人都是注重礼节之人，过去林府的主人各自分餐，无论是黛玉还是林瑾，自他们长大之后夫妻二人除了年节之外只偶尔才会叫两个孩子来一同吃饭。

    林海的调羹碰到了碗底，发出了一声突兀的响声。阿杨下意识抬眼望去，只见低头吃了颗虾仁，感觉到他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杨少侠，一时竟有些怂了。

    李寻欢无奈，老老实实地问安，贾敏脸上是温和包容的笑意，连忙让这孩子快些坐下用点东西。

    黛玉见阿杨已经有些受不住辣了，特吩咐了替他布菜的丫头:“杨大人近来有些上火，取他鲜些辣的吧。”

    黛玉体质比以前好一些，不至于像过去那样一到秋冬就手脚冰凉，也比以前耐得住寒了。

    他的父亲听闻后病更重了。

    阿杨细细说来店铺的地址，林海看上去似乎跃跃欲试，似乎想要现在就约上友人去店里看看。

    阿杨思考了一下，还是道:“等会儿用过了饭回来夜就深了，还会再冷一些，你这会儿不觉得冷，到时候从屋里出来，怕是要受不住寒。”

    没多久，林瑾也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李寻欢，他炸炸呼呼地拉着李寻欢跑了进来，然后一屁股在阿杨旁边另一个位置上坐下，也不知道下午干了什么，看上去像是饿狠了，直喝了大半碗汤来垫肚子。

    三只狗子趴在黛玉暖洋洋的屋子里不想出来，黛玉索性就留着他们了，遣了个丫头去和管理犬舍的下人知会。

    后来他弟子李寻清的父亲忽得做了一个梦，却宛如现实一般真实。他梦见李寻清考了个探花回来，李寻欢长大之后又是一个探花还有人赞他们家“一门三探花”，梦醒之后，以为是预兆，竟然就这么气病了。李寻清忧心父亲，不得不告假回去照顾，因此乡试分了心，只考了第三名。

    黛玉笑着人布菜的丫头给林海又盛了碗羹汤，林海看向黛玉，黛玉大大方方笑着迎上父亲的视线，帮阿杨又满上了杯热酒，从容自若。最终，林海向妥协一般，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这虾仁不错，给烨熙多夹一些。”

    待黛玉其实没有在里面收拾太久，但是房间里太暖和了，这种像被泡在温水里一般的安逸感让阿杨有些昏昏欲睡

    冬日天黑的快，他们回来时才将将只是夕阳西下，但现在却不得不打灯照着路了。因此出门的排场比黛玉平日里要大上不少。贾敏一直觉得一个合格的大家小姐合该一脚出八脚迈地被伺候着才是，但黛玉不喜欢那种被下人团团围住的感觉，总觉得喘不过气，屋里伺候的也就罢了，平日里出门多也只带上两三人，甚至和阿杨出门时通常都只带陶蓁一人，为此被贾敏念了好几次，今日难得有了高门千金的排场，陶蓁还没来得及威风，就被阿杨挤走了位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杨牵着黛玉的手小心翼翼帮她看着路，处处仔细提醒。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然后林海有一天忽然去找贾敏说了什么，此后，凡是林府的四个主人都在府时，必定是要一起吃晚饭的。在杭州时总是抱怨林海太忙除了晚饭时常见不到面的林瑾并不知道，这一家人的晚膳里这其中是父母怎样的温情。

    黛玉知道林海对此有兴趣，似乎只是一提，便把话交给了阿杨。

    李寻欢时常在这儿留饭，丝毫不拘束，从容坐下。然后林瑾兴致勃勃地说着他今天的实验，李寻欢也时不时补充，虽然贾敏对此了解不深，也依然含笑听着。阿杨倒是有时候会忍不住也想插两句，但又怕林海又把注意力转移回自己身上，又怂着现在把话咽回去。

    阿杨看了看黛玉，又往门外看了看，似乎在斟酌。

    林海回去后派人去请了一些出名的游医，他那天在书房坐了许久，不办公，不看书，只是静默地坐着。

    丫头给阿杨和黛玉倒上了热酒，阿杨和黛玉举着小巧的酒杯小小地干杯，脸上满是欢快。

    黛玉自走到阿杨身边，俯下身去轻轻唤了几声:“烨熙……烨熙……”

    黛玉便把手放到阿杨手里，让他试自己的手温，道:“今日一天了，手一直是暖和的，哪里能这么容易受了寒。”

    阿杨本想可以照顾黛玉，但黛玉被林府的丫头照顾得很周全，根本没有阿杨帮忙的余地，倒是黛玉，时刻关注着阿杨的情况。

    阿杨也没有不识趣的说“习武的人哪有这么娇贵”之类的话，欣然接受了黛玉的好意，拿着两帕子仔细地擦过手脸，对黛玉眨了眨眼示意自己认真完成了任务，才把帕子交还给一边的丫头。

    如此，算是承认了他。

    虽然但是，送林姑娘回来之后林姑娘说不定还会留我喝口茶！而且林姑娘与我耍赖，说明她亲近我，对吧对吧对吧！

    李寻清之父与林海曾是旧友，听到他病重的消息，林海在一个沐休日前去看望。病床上的人干瘦虚弱，病床前的两个孩子，大的那个故作坚强，想要在父亲病重时安抚人心，把这个家撑起来，但自己其实也怕得面色发白前，小的那个替父亲擦脸擦手，时不时眼里含出几滴泪来。

    林海听到后也是奇异:“京城居然还有店家卖雨花石！？”

    黛玉身后的陶蓁正和另两个丫头笑闹，一下子就闭紧了嘴，不敢发出动静。他们看着阿杨，黛玉收敛了脚步声，小心向阿杨走了过去。

    临出门，阿杨顿住了脚步，又退回了房间。他看着黛玉身上的那件半薄不厚的斗篷，抿了抿唇，道:“外头比方才要冷一些，不如换身暖和些的斗篷？”

    她的屋里没有铺地毯，甚至穿的还是外出的鞋子，走在地上碰出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