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唤醒海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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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她梦中的景象，与她在梦中看到的模样一般无二。

    温蒂睁开眼。

    婴孩抽泣着在光芒中消失，女性人鱼转过身，温蒂看见了一张与自己无比相像的面容。

    进入她原本无法进入的高等学府、结交上层人脉、获得专业领域极富声望教授的青睐和指导、创立自己的智脑公司......

    温蒂甩动鱼尾，静静悬停在磁欧石前，扫视着下方齐齐蜷尾行礼的海族。

    混乱之中，一名衣着华贵的女性人鱼怀抱婴孩，游上了高耸的晶石祭坛。

    这些人鱼石像仿佛在一瞬间被定格，她们逃避恐惧的神情、周围崩塌坍倒的建筑和断裂塌陷的地面无一不预示着当时正爆发着一场巨大的浩劫。

    温蒂摩挲着脖颈上的圆珠。

    温蒂怔然地看着，嘴唇开始不自觉地翕动。

    然而当她们抬起头，看见上方黑发蓝眼少女的一刹那，均是浑身一震，立即卷曲起尾巴，俯身低头，做出带有绝对臣服意味的动作。

    “去吧，孩子，带着海族的希望。”

    它似乎与那巨大晶石产生了某种链接，正漂浮而起，将她牵引至晶石处。

    这是......那场浩劫？

    那时孤儿院去海边踏青，正值海水退潮之际，海滩边赶海收集食材的两个食堂婆婆在礁石旁发现了浑身缠满海草的她。

    女性人鱼将怀中孩子放到石坛之上，伴随着古老的咒语，头顶晶石骤然发出最后的光芒，将那婴孩笼罩。

    “我是你们的新任王主，阿莱勒莉亚。”

    如果没有这场末日，她应该会越走越高，走向从没有孤儿院孩子能走到的高处。

    她们的表情无一不惊恐无措，有的似乎在惊慌地逃窜，尾巴还是摆动的状态；有的崩溃痛哭，似乎即将迎来什么可怖的事物；还有数条人鱼抱在一起，像是一个家庭，成年人鱼将幼年护在内部，脸上尽是绝望……

    她沙哑着嗓音颤抖开口，一滴泪从眼角流下，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温蒂思虑片刻，将手放到了图腾上。

    她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异常是在七岁。

    她不属于这里。

    这整座城市，这些陌生的文字，奇异的图腾，她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它们，却莫名感到无比熟悉，仿佛在遥远的曾经，她也曾在这深海之下生长。

    无数人鱼在地动山摇间绝望地奔逃，壮美华丽的城都顷刻间化为废墟。

    她们迷茫地打量着周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整座岛屿如同一枚戒指，托举着位于最高处的明珠——

    还有很多沉睡在下城的海族正循着磁欧石荧光往过游，但其中一些却被上城结界阻拦在外。

    温蒂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万米深海之下，一片死寂，只有她一个生灵。

    这座悬浮岛屿便是海族王都的上城，是磁欧石祭坛、神殿和各氏族府邸的所在地。

    仿佛自亘古便普照着海域生命的硕大晶石开始闪烁暗淡，唯留赤红的地底熔岩和不断涌出异种的黑色深渊，蚕食着无边海洋。

    据传为海族带来文明的磁欧石是始祖神阿莱莉丝注视海域子民的眼睛，所以海族文明有着强烈的眼睛崇拜。

    婴孩脱离了母亲的怀抱，不安地抽泣起来，她伸出胳膊在半空不断抓取着，却始终无法拉住自己的母亲。

    某一天天空再也没有转晴，厚重的阴云预示着末日的到来，而她的身上开始出现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变化。

    她自小便知道自己异于常人，从记事起她便待在孤儿院，院里阿姨们说她是在海滩上被捡到的。

    起初，因为她戴着的那枚珠子看起来很名贵，院里害怕她是有钱人家丢失的孩子，还会出面制止，后来鉴定完，便也就放任不管了。

    于是当晚洗漱时，他便溺在了自己的洗脸池中，被人发现时已经陷入休克，如果再晚几分钟，就救不回来了。

    她想要摆脱这里，想要往上走，她不想像那些可悲的孩子们一样，在小小的天地里称王称霸，困在自己浅薄的见识里，然后碌碌终生。

    霎那间，她体内力量如受到巨大引力般不断地涌出，掌下的巨眼图腾随着力量的注入慢慢亮起。

    只是她总能感受到与周围的格格不入，她与周围的所有人都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她看似在里面，实则游离在一切之外。

    绵延千里的下城座落于广袤平坦的海底平原，而下城中央上空，则悬浮着一座岛屿。

    当时的她还是个婴孩，除了缠绕在身上的海草外未着寸缕，连保温的襁褓也没有，脖子上却戴着一枚精致的海蓝色圆珠。

    从那之后孤儿院的小孩便没人再敢来招惹她，她也懒得搭理他们，只是埋头学习。

    警察怀疑是恶意谋杀，可调查无数遍，都没有任何的线索。

    内心的声音告诉她，她应该是领袖、是掌权者、是掌控一切的存在，无论在哪里。

    聚集在上城的海族们也跟随她游了出去，所有海族汇聚到了一起，即使对于眼前的一切充满困惑，但依然恭敬且畏惧地等待着她的号令。

    海底大地寸寸开裂，伴随着灼热翻涌的地底岩浆，数之不尽的畸状异种从大地裂隙间爬出。

    阿莱王塔。

    这场浩劫毁了这座城市，甚至是这个古老的神秘文明，她们在深海之下无声地消亡，只余留下眼前残存着的遗迹，昭示着她们曾经的存在。

    莹蓝色的光像水流般从右至左填满巨眼的每一处纹理，伴随着巨眼被光流逐渐填满，整颗晶石的光芒也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至璀璨耀眼的光芒将她也没入其中，蓄积成一个巨大的光球。

    下一秒，她的身体化作光芒消散，辐照向整片海洋。

    散发着莹蓝色光芒的晶石硕大无朋，投下的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而在她的正前方，一只与她一般大小的巨眼图腾赫然刻于其上。

    温蒂张了张嘴，看向周遭末日般的景象。

    光波所过之处，所有的人鱼石像尽数龟裂，石块破碎掉落，沉睡其中的人鱼们一个接一个睁开了眼。

    目前已经苏醒且聚集在下方的海族大约有百来个，都是沉睡时便在磁欧石附近的上城子民。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直到——

    不过好歹也算是她的王朝雏形了。

    就像......就像是他是被自己盆中的水吸住了一般。

    海族王都——新生之城阿帕丽从上往下看就是一只巨眼。

    温蒂注意到游了出去，停在上城与下城分界处。

    她一直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她到底来自哪里、属于哪里？

    监控显示案发时间先后均无可疑人员进入盥洗室，可洗漱台周边的墙壁却残留着数道深深的抓痕。

    后来有院里的阿姨曾带着她去珠宝店鉴定，企图查到她亲生父母的信息。

    温蒂审视起整个族群。

    温蒂被刺目的光闪了一下，条件反射闭眼，谁知再睁开眼，就见周围场景已然天翻地覆。

    她勾了勾唇。

    小时候的她不爱说话，性格不怎么讨喜，院里的孩子们因为她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和他们长得不一样，所以总是合起伙欺负她。

    但珠宝鉴定师却告诉她们，这枚珠子不是什么珍贵材质，他没有见过，应该是塑料一类的仿制品。

    光芒所过之处，晶石再次亮起，地底熔岩平息，绝望等待死亡的人鱼们化为石像，猖獗肆虐的异种惨叫着逃回地底。

    于是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她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一切资源，在阶级分化已经完成的社会，一次次突破阶级带来的壁障。

    “欢迎来到亿万年后，我的族人们。”继承了传承记忆的昳丽少女张开双臂，海蓝色的眼瞳深处仿若燃烧着熊熊蓝焰，亮得吓人。

    “对不起，勒莉亚，我的孩子，母亲无法陪你长大了。”

    现在她终于回来了，回到了属于她的地方，只是她设想过一万种场景，也未曾想过眼前的景象。

    孤儿院里有个男生辱骂了她，用很恶心的词，她当时只想让他永远都张不了嘴。

    光球像烟花一般绽放，形成巨大光波，扩散至城市的每一处角落。

    然而比之恢弘的建筑遗迹，更触目惊心的是随处可见的骸骨，和一个又一个仿若石像般凝固住的人鱼。

    说是族群，但眼下所有海族加起来也不过千人，对于这偌大的城市来说，显得过于不匹配。

    废墟遗迹，尸骸化石，文明消亡亿万年，惟余那巨大晶石还在一遍遍发出微弱的荧光，仿佛垂暮老者，强撑着留下最后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