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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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泽安院里的人，那十有八九便是张氏的人了。

    再接着，他还看到了徽音殿前高高的台阶，她站在高处正与什么人说话。

    终于用完了早膳，来了祈文殿读书，一卷书打开了半晌也不见翻动一页，与往日心无旁骛一目十行的样子相去甚远。

    打开书卷，上面的字他每个都认识，但待细想其中含义时，苏远矜滚落台阶后那张流血的面容却总是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还不等苏老夫人开口问询，外头有人来通传，说是张氏带了小少爷来请安，话音刚落张凌姚已经带着苏远矜的异母幼弟苏凌风入内来。

    可她怎么敢！

    晚月隐去了主仆两人在小书房的谈话，只说昨日书房确是丢了东西，而且信件也被翻看过，如今这婢子宁儿只招了私自翻看信件一事，却打死也不认偷了东西。

    顾秉清拼了命的想跑过去，却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脚下分毫难移。

    她的额角磕到了台阶尖利处，大片的血迹染红了她的面庞。

    他昨夜又做了梦，梦中之人依然是他那太子妃。

    本以为是因为张氏，可瞧着孙女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态势，苏老夫人再不明白此事是冲着她来的，这么大年纪真是白活了。

    直到顾秉清自己停了下来，箭师才开口说了一句：“殿下的心不静，再射下去也无进益。”

    本来也没丢东西，苏远矜也不打算要了宁儿的命，便开口道：“祖母，我瞧她形容真切，或许东西真不是她偷拿的，此事是否再查证一番为好。只是书信一事她自己也认了，这样的人听岚院里不知还有多少，日日被人窥伺孙女实在恐惧难安。”

    若此女真的会那下蛊之术，还是早日查探清楚才好！

    瞧着张氏慌慌张张的模样，苏老夫人暗叹一声真是沉不住气，如此这般，在明眼人眼里和不打自招也没什么分别了。

    摆摆手让两人入了座，苏老夫人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宁儿：“你且仔细交待，潜入主子书房意欲何为，失窃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你拿的？”

    他提了笔想写两个批注，砚台中流动的墨汁也让他想起流动的血液。

    出了泽安院，外头朝阳初升，日光并不刺眼，花叶上的露珠反射出晶莹的光泽，枝头上鸟儿蹦得正欢。

    没过一会董圆带了一身穿侍卫服制的年轻男子入内，正是东宫卫尉的副手蒋成涛。

    东宫晖章殿，董圆一早就发觉太子今日不大对劲。

    接着场景又一转，她坐在侧殿的案几前，手中拿了笔正往一卷书本上批注什么，看不真切，但面上已有愁容。

    宁儿的胞妹正是张氏身边奉茶的婢子，当下明白了张氏的威胁之意。转过脸以头触地哭求道“奴婢只是一时糊涂才偷瞧了小姐的书信，奴婢该死，可奴婢真的没偷东西，求老夫人和小姐明察。”

    ******

    箭师也不说话，只管递了箭上去，仿佛没看见太子殿下的准头不似往日。

    苏远矜轻轻吸了一口晨清气息，与晚月相视一笑：“这下我们能过几天清净日子了。”

    梦里苏远矜似是已经与他完婚，影影绰绰的烛光下，她坐在榻上看书，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内容得了趣，颊边显出个笑容来。

    往日她到泽安院，下人们虽面上不曾怠慢于她，但也绝无今日殷勤倍至之举。

    气的苏老夫人随手摔了茶杯，借故对着宁儿怒道：“院里日日供你吃喝，偏还不知好歹，来人把这婢子拉出去发卖了！”

    心中焦急之际，顾秉清突然惊醒了过来，梦中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和急切却仿佛随梦境到了他的身上。

    痛快的骑了一场，顾秉清心内烦忧俱去，回到晖章殿清洗一番去了书房。

    起身叫水洗去身上的冷汗，又用了早膳，顾秉清想着到祈文殿看会书静心，往日教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和专注却失了效。

    如今张氏塞到听岚院的人被抓了把柄，定是挑的人太次的缘故。

    苏老夫人听到这话面色微微一变，犹疑地看了孙女几眼，见苏远矜只是对着她眸光坚定的一笑，一时惊怒。

    说完强自掩怒又道：“偷窃一事再查，你们都各自去吧。”

    见苏老夫人同素心一道出来，苏远矜放下茶盏行了一礼，待苏老夫人在上首坐定，便让晚月将昨晚的情形说明。

    演武场在东宫侧院，已快靠近宫墙，顾秉清直接去了平日练箭的地儿，接过箭师递来的长弓，几支箭羽极快地飞出去，却仅有两支中了靶心。

    苏老夫人略一沉吟，苏远矜与太子的婚期相距不足四个月，如今她又搭上了五公主，若真有什么差池，还真不好交代。

    那人突然情绪激动难以自控，竟是不小心推了她一把，她便从上面滚落了下来。

    什么日日被人窥伺，这难道不是她作为祖母对孙女的爱惜之举吗？

    顾秉清知他说的是实话，箭师此人向来心中只有射箭一事，简直专注到了不通人情的地步，教他违心地说谎夸他便是为难人了。

    她这儿媳张氏是个不成器的，心思手段勉强能说句平庸都是抬举了她，若非如此苏老夫人也不会把持着中馈丁点不交予她。

    顾秉清闻言放下茶盏，嗯了声算做回复，面上一派镇定自若的样子，心头却实在疑虑难消。

    如此想罢，苏老夫人也不迟疑，便带着素心往外去了。

    强自忍耐着看了半卷书，顾秉清实在被昨夜那梦境困扰得烦闷，便撂下书笔，带着董圆往演武场去。

    董圆机灵，见此情状便上前道：“殿下，奴才听闻马监那边前几日刚驯好了一批新马，说是名驹翻羽的后代，殿下有兴致的话不如去看看。”

    泽安院，苏老夫人晨起梳洗毕，正打算到侧院的佛堂诵经，就见素心脚步匆匆往内室而来。

    顾秉清也不嫌味道难闻，走到马厩边道“孤来”，说着伸手去拉缰绳，另一只手则安抚地拍了拍它的头。如此一番动作，竟真的把那马牵了出来。

    顾秉清听他这话心内反生出种跃跃欲试的冲动来，让人牵了出来打算一试，谁知那马竟怎么也不肯动了。

    堂下苏远矜正坐着，婢子们悉心烹煮了茶盏奉上，用的是顶好的莲心庐山云雾茶，芽叶鲜嫩，味道香醇。

    马厩外草场辽阔，虽上马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工夫，但真正驰骋起来，那马却是足下生风行越飞禽，果真不负祖上翻羽的威名。

    张凌姚被她看得心下一惊，不过想起来时女儿的嘱咐，又强自安耐住轻轻抚了下案上的茶盏。

    听说是名驹翻羽的后代，顾秉清倒是来了些兴致，到了马监一看，确是一批上等好马。

    宫人上了刚烹煮的热烫茶饮，随手便送到嘴边，眼看着太子要烫伤自个了，董圆赶忙出声提醒：“殿下，那茶烫得紧，您当心。”

    素心行了一礼便凑到苏老夫人跟前低声道：“老夫人，二小姐着人带着听岚院里一个婢子到外头求见，说是昨晚刚刚抓到她手脚不太干净，特意送到这给您处置。”

    每一匹皆身形高大健壮及至八尺，毛色光亮顺滑，顾秉清看了一会，发现其中一匹比其他都略高大些，怕是要有九尺，神态上也似乎更为傲气。

    两次梦见苏远矜，且那些场景怎么想都有点太过真实，真实得让他心悸。

    本来念在张氏好歹是她嫡孙生母的份上，苏老夫人还打算能遮掩便帮她遮掩一二，如今只能先看那婢女怎么说了。

    她就说，一个婢女苏远矜自己处置了也没什么，偏还费工夫拿到她跟前说。

    顾秉清瞧他面目平庸，料想放在人堆里难以找出来，十分满意地开了口：“你且换了常服出宫去，给我盯着辅国公府二小姐，有什么异常及时来报。”

    宁儿跪在堂下瑟瑟发抖，带着哭腔回话：“老夫人明察，偷盗主家东西是大罪，奴婢万万不敢。书信一事，奴婢……奴婢……”，说着侧过头目中含泪望向张氏。

    掌控国公府这么多年，苏老夫人早养成了说一不二的习惯，如今有人胆敢挑战她的权威，偏偏还动她不得。

    苏老夫人一手掌控着辅国公府，听岚院里的人，她自是知道一些来路。

    听到素心说抓了个婢女，苏老夫人眼神一利，随即抬目与素心交换了个眼神，素心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们的人，那婢女好似是在听岚院二门处值守的，名唤宁儿。”

    她是皇上下旨钦定的太子妃，深宅大院里最不缺的就是拜高踩低的人，上一世在宫墙内她见得多了，也不以为忤。

    末了苏远矜又道：“东西丢了事小，只是一想到听岚院里有人日日窥伺，孙女实在是忧思惊惧寝食难安，所以特来请祖母做主。”

    叫来驯马的人一问，这马确是其中最优，但轻易不让一般人近身，马夫也是花了大力气才堪堪驯服。

    早上晨起，太子竟比往日迟了半个时辰不说，用早膳的时候也心不在焉，仿佛有什么困扰之事，面前一盘羊皮花丝都夹空了，其它却还未下一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