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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万万没有料到,离刺杀才过去一个时辰,弘晏便找上往来不多的十二弟。没听说十二水土不服,难不成见到刺客的脸,或被血腥气冲撞……还有,什么叫捧着佛法?

    千言万语化作一个拍肩——踮脚才发现够不着,没等他说话,小黑十分有眼力地弯腰,弘晏欣慰地点点头,深沉道:“有我在,你的命,谁也夺不走。”

    弘晏没说话,只惊喜地眨巴着眼睛。

    伺候的人大吃一惊,唯独太子没有讶然,挑眉看他,“差事办好了?”

    弘晏的目光缓缓下移, 挪到四爷宽大的掌心,还有那本熟悉至极的佛经,佛经拥有浅蓝的表皮, 他前些天还和十二叔探讨过。

    李煦身为江宁织造曹寅的大舅哥,本在苏州挑选春日贡缎,听闻刺杀大惊失色,叫人连夜递上一封奏折,得经皇上允准之后,快马奔腾而来,如今面上是掩不住的惭愧。

    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时辰过去,三喜临门听从主子的话,兢兢业业在外头把风。

    “弘晏在里头?”

    乌泱泱一群浩浩荡荡,三喜吓得咽了咽嗓子,临门当即就要跪拜下去,皇上一摆手,制止了他。

    那厢,织造府上上下下的官员,以及曹府众人跪在府前迎驾,苏州织造李煦也在其列。

    皇上:“……”

    弘晏心头一动,趁皇上不在,君臣叙旧的时候,让三喜悄悄请四叔过来,四爷调转马头,沐浴着八爷复杂的目光,面上微微带笑,迅速来到侄儿面前。

    太子颔首接过巾帕,一行人穿过长长的船脊,在拐角处撞上八爷。八爷一身团纹玄色衣裳,不似往日低调,光明正大显现在人前,见此停下脚步,朝太子拱手笑道:“二哥。”

    胤祹尚未反应过来,手中被塞了一本《法华经》,弘晏求知若渴地道:“十二叔,你为我讲一讲佛法吧。”

    系统的馈赠起了作用,这儿藏着大贪官,弘晏从马车探出一个脑袋,四处搜寻四爷的身影,半晌终于瞧见胤禛,他骑在马上,手里似握着一本书籍。

    太子:“…………”

    待屋里变得静静悄悄,胤祹闭起眼睛,遮住对反贼奸贼,对天地会与漕帮的滔天恨意,却听木门吱呀一声响,弘晏从屏风后头探出一个脑袋,笑眯眯地叫了一声:“十二叔。”

    说着掏出纸笔,准备画一幅洗涤心灵的佛祖图像,普度众生,感化伤心的人。

    弘晏百思不得其解,等圣驾到达曹府门前,这才稍稍放下困惑。

    太子镇定地应了是,暗道汗阿玛这法子好,心下大松了一口气。他牵着弘晏的小手,边走边低语说:“饭吃了,阿灵阿师傅就要到了,孤特意叫人请了他,走快些,别耽误了时辰。”

    就见弘晏朝他眨眨眼,小模样别提多可爱,四爷心神一个恍惚,只觉心都化了,缓缓展开手里的《法华经》,温声问道:“探讨佛法么?”

    李德全呆若木鸡,何柱儿张大嘴巴,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这,这,这……

    安慰了几句,又夸赞了几句,承诺给小黑打造一个奥斯卡小铜人,弘晏没有忘记武力值天花板小灰,准备赠他一块牌匾,上写“独孤求败”四个字,听着就是一股苍茫气势!

    弘晏不愿承认自己是个罪孽深重的男子。他摇摇头看向四爷, 带着微微的恨铁不成钢,都说知己心有灵犀,你站在曹家的大门口,惦记佛学做什么?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忽而记起八爷知己的身份,这张俊秀带笑的脸蛋杵在跟前,仿佛也变得碍眼了起来。

    反贼当前,没有性别,不正是任务需要吗!只可惜敢绿汗玛法的那位勇士,早就死得透透的,否则晚一点没命,吸足仇恨值该多好。

    瞧他那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太子不由有些自得,既有了世俗的欲望,便不会沉迷佛法,十二更拐不了他!.

    “朕同你十二叔说说话。饿了吧?”他和蔼地摸摸弘晏的脑袋,接着叫住太子,“你领元宝回房,这个时辰,也该叫膳了。”

    竟是完全挣脱了悲伤的笼罩,变得积极向上起来,哪还有躺在甲板之上,对着小黄帽流泪的模样?

    转眼催促道:“快快领路,带我十二叔的房里。”.

    佛说,诸多磨难都是磨砺,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弘晏察觉动静,恍然抬起头,悠悠道:“汗玛法,阿玛,你们来了。”连语气都带了沉静的味道。

    哪想风云变幻,如今的局势,连他都看不懂了。只因陪伴了两年的八爷……竟为皇长孙的知己之位争破头脑,还要向他这个智囊请教。

    另一边。

    胤祹黑眼珠动了一动,慢悠悠地下榻行礼,浅浅笑道:“儿子给汗阿玛请安,给二哥请安。”

    活似大型宗教活动现场。

    额娘还有嬷嬷,都在天上看着他。

    四爷当即领悟, 沉凝半晌, 紧绷的面色忽而松了一松。他从马上倾过身, 摸了摸弘晏的脑袋, “慢慢来。”

    他们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底的犹豫,踟蹰着,踟蹰着,又是半个时辰过去。长廊忽而传来阵阵声响,紧跟着沉沉的脚步声,皇上大步而来,李德全紧随其侧,还有前来探看十二,顺便寻人的太子。

    榻上铺着一副金光灿灿的画。胤祹时不时瞧一眼画像,脸上挂着超脱尘世、不再忧愁的微笑,轻轻念着《法华经》:“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乘法,无二亦无三,除佛方便说。”

    何焯素有才思敏捷的赞誉,虽为八阿哥的伴读,只陪他习字一段时日,很快跟随父亲外放,成亲之后在一地府城的衙门做了师爷,如今回京不过半年。

    太子嘴角一抽,生怕十二弟自封一个‘佛学知音’的名号,看向胤祹的眼神变了,犹如看着拐带儿子的不轨之人!

    他有一张正气十足的国字脸,生得眉目端正,短须精心打理,居于身侧的曹寅不逞多让,长相斐然,唯独五官多了几分儒雅。

    弘晏终于回味过来,把领悟的哲学道理放在一边,闻言抢着回答:“孙儿在同十二叔作佛法探讨。”说罢捧起榻上的佛像画,给他爹和祖父展示,“您瞧瞧,画得如何?”

    128. 明悟 一更

    ……

何也没料到的。

    弘晏:“……?”

    “都办好了。”八爷贴心地道,“二哥可是要寻侄儿?十二弟水土不服,刚刚请了太医,弟弟方才瞧见元宝往十二弟的房中去,手中捧着一本佛法,想来不在寝卧。”

    弘晏:“……”

    皇上眼神微凌,吱呀一声推门而进。绕过屏风,入眼一副梵音袅袅,六根清净的场面,就差配上一曲仙乐,贡上一尊佛像——

    说着, 不复风轻云淡, 微微皱起眉, 转头望了望织造府的牌匾。

    皇上的眼神也变了。这三月之期还没过呢,从前元宝再怎么胡闹,都会闹成利国利民的好事,再这样下去,可要闹着出家?

    读经之前,他忍不住戳了戳弘晏的脸蛋。

    恍惚想起历史上, 四叔也是佛法的爱好者。只是如今尚且年轻,意气风发,还不到老谋深算修身养性的时候, 他也没见过几回佛串,怎么就忽然?

    弘晏靠在十二叔身上,享受着心灵的宁静,一边沉思,一边跟着念:“无二亦无三,除佛方便说。其中哲理万千,写得真好。”

    八爷:“……”

    他叹了口气,望向随行的何焯,这个皇上幼时给他安排的伴读,幽幽道:“我原本想住侄儿旁边。”

    真软!

    弘晏与十二阿哥……被隔开了。

    “往日住在狭小的梢间,怕是委屈了你。”太子清朗一笑,颇为关怀地道,“既然差事已了,住去船中罢。四弟住的邻侧还有空房,与七弟隔着过道,屋内宽敞明亮,摆设都是你喜欢的,如何?”

    八爷委婉的拒绝并不管用,一个时辰之后,打包住进了四爷的隔壁。

    太子奉命安抚重臣,待走访完毕,额间出了微微的汗,这才有闲暇询问儿子如何。何柱儿跟着主子东奔西走,罕见地不甚清楚,忙叫人递来巾帕,说:“奴才这就前去瞧瞧。”

    何焯实在不懂,但身为主子最信任的军师,须得出谋划策,面面俱全,于是僵硬地安慰:“您住在这,便能盯着四贝勒的行踪,遏止他与皇长孙殿下多多相处。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算一记奇招!”.

    不远处,八爷挪开目光,噙着春风般的笑容,轻飘飘落在十二的马车帘上。这叫前人栽树, 后人乘凉,四哥为人一向板正,什么时候学会的花招?.

    把着把着觉得不对劲儿,小爷不是说探病送礼么?怎的要这么久?

    今儿不是放假吗?

    十二阿哥靠在榻上,身上盖了厚厚的锦被,净面之后,再也不见面颊的泪痕。他出神地望向窗外,舌根满是苦涩的药味,半晌,摇头拒绝递来的蜜饯,只说:“你们都出去吧。”

    能让十二叔想通的佛经,都是好佛经!

    侄儿白嫩嫩的圆脸凑到跟前,仿佛一个皮薄馅嫩的奶包子,胤祹愣愣地看着他,鬼使神差翻开第一页,不期然忆起少时苏麻喇姑同他讲述经义的画面,缓缓坐直身子。

    临门小声说:“回皇上的话,在。”十二阿哥的贴身太监战战兢兢地补充:“只是、只是老半天没动静了。”

    瞧见侄儿的圆脸蛋带了抗拒,四爷从善如流地合上书,朝他温和一笑, 压低声音道:“莫不是像上回内务府那般……”

    皇上嘴角动了动,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免礼。你这是做什么?”

    胤祹颇为认同地点点头,眼底藏着丝丝高兴。

    有皇上太子轮流使劲,直到离开龙船,入驻江宁织造府,叔侄俩再也没能见到一面。

    太子:“……”

    曹寅面色沉重,深深匍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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