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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叫出这个名字，桌子另一边的黑人壮汉咳嗽了一声。
“你要还不服气，我再帮你解释一下，”青少年继续说道，“首先，队长是不可能领便当的，我们这是喜剧故事，不能搞继承遗志那一套。其次，我是人气票选第二，我要是便当了，观众还看什么？剩下的，Banny是队长的女朋友，不能轻易便当，不然女性团体和cp粉会抗议；Cola是小学生，不能轻易便当，不然未成年保护团体会抗议；Bo是狗，不能轻易便当，不然动物保护团体会抗议；King的原型是大股东的儿子，绝对不能便当，不然老板会抗议；Sickle——”
哭声又响起了，这一次是断断续续，抽抽噎噎的，可能是掉帧更严重了吧，我没看到，我已经转身走了。
白人队长笑了。SA0407的每个白人队长笑起来都十分迷人，即使帧数不足。他接过我递给他的单子，签好名再递还给我。他的队友们开始享用自己的餐点，虽然只是简单的汉堡和饮料。Suzuki还是皱着眉头，将信将疑，很不服气。
他的队友们动了动，或者皱眉，或者托腮，因为作画细节缺失，看不出这些动作的情绪。我摆完了他们点的餐，就把单子递给桌子中间的白人队长。
并且是一而再，再而三，可能还有四五六七八地……随剧情发生变化。
“你见过其他故事里那些牺牲的英雄，都会在合适的时候复活，对吗？”白人队长看着我，问道。
剩下的时间不多，我必须尽快赶到最后一单的地址。我们的客户都是超级英雄，他们点的东西，必须准时送达，如果误点了，即使是只有一会儿，也会——
白人队长刚要接过单子的手停下了。在这个帧数不足的房间里，他用最流畅的动作叹了口气，低声开口：“别哭了，你也是超级英雄，总该知道，英雄在故事里死了，又不一定是真死——那些在爆炸中阵亡的，掉下悬崖的，沉入大海的，谁看到尸体了？干我们这行，是生是死，都是剧情安排；而剧情又要跟着人气走。说不定你退场之后，观众呼声强烈，于是剧情一转，结局成了伏笔，你又重新登场了。”
我也看着他，点头。
“你们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被叫Suzuki的男人大哭道，用手背抹掉鼻涕眼泪，“说大家都喜欢东方文化，说我加入一定能带来新的空气，和新的观众！那为什么我才待了半年，就要领便当？我出场也铺垫了好几集呢，原来是死了也没关系的角色吗！”
我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这房间本来就帧数不足，他们的话又特别多，我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小一会儿。
话头突然一下子又转到我身上，他们的视线也黏糊糊地贴了上来。我知道，他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符合当下气氛的回答。也确实如他们所说，有许许多多死了又活，失踪了又回归，昏迷了又苏醒的超级英雄，但这样的剧情往往还搭配一些狗血设定：比如复活了，但是是改造人；回归了，但是被洗脑了；苏醒了，但是失忆了……这些都有可能，而最重要的是——
这一番话说完，Suzuki的哭泣卡顿了。我看到白人队长和毒舌青少年交换了一下眼神。
果然，麻烦的事情发生了。
白人队长再次把漆盒推到他面前。
“你今天只是暂时退场，结局也安排得很精彩，还能丰富一下你的人物塑造，再吸一波粉丝；你之前不是说，分给你的台词都是些没营养的笑话，显得你很蠢吗？”毒舌青少年推了推眼镜，“只要人气稳住了，我们的故事就能继续，只要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你随时都能有回来的可能——说不定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拍了真人电影，出了真人电视剧，你的脸是最当红的明星。不信你问她，她肯定见过很多这样的发展。”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Suzuki抽泣道，“他命很贵，和我不一样。”说完又音画不同步地大哭起来。
Suzuki更大声地哭起来，哭得声音都卡顿了。桌旁的其他人没有安慰，也没有阻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前大家还是漫画的时候，多开心啊，为什么会动以后，就变成这样了……”Suzuki喃喃着，突然又哭着大喊道，“早知道我就留在家乡了！戴头盔，穿皮套，骑摩托！用腰带变身！还能和我的好朋友一起战斗！我们那里可不会随随便便死人！”
我快步冲向电梯，下楼，跑去地下停车场。一离开那个楼层，干瘪的色块身体就像吸水海绵一样膨胀，新鲜空气重新涌入肺部，动作都变得顺畅。我抬腿跨上摩托，一拧油门，离开大厦，朝纸条上显示的最新坐标驶去。
我又看懂了，这男人在团队里是那个青少年的角色，还要加上毒舌属性。
一下反馈，是一种平庸，偷懒但有效的方法。楼上那一单饺子欢迎会，也是同理。
我扫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吸一口气，掏出K给我的写着地址的纸条。
我们的客户都是超级英雄，他们的餐点必须准时送达；如果误点了，即使只有一会儿——地址也会发生变化。
点头，这是最简单省事的回答。
“快吃吧，Suzuki，吃完就是你的最后一战了，”他用他迷人的笑容说，“英雄都是被死亡升华的，你的离去会为我们打开新的道路。”
（以前一般会从人气高的角色开始杀，但似乎近来针对这些现象的抗议声越来越大，而且让人气角色草率收场往往会加速观众流失，所以杀掉普通英雄会更有性价比。）
桌边的人又沉默了一下，然后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开口了：“当初让你加入，本来也是计划外的事，说白了，剧情里一开始就没有你的戏份，你能做的别人也能做，你做不了的还是别人做。东方文化是很有个性，但你一不是忍者二不是武士，连个跟斗都不会翻，怎么证明你是从那儿来的？现在的年轻人只喜欢简单直白的热门元素，最好是一眼能归类的那种——比如我这一身打扮，一看就是程序员理工男，就不用浪费时间去介绍我的背景；你明明是东方人，却穿得跟我们一样，连个半秃头都不肯剃，你让观众怎么记住你？怎么喜欢你？”
] 他刚叫出这个名字，桌子另一边的黑人壮汉咳嗽了一声。
“你要还不服气，我再帮你解释一下，”青少年继续说道，“首先，队长是不可能领便当的，我们这是喜剧故事，不能搞继承遗志那一套。其次，我是人气票选第二，我要是便当了，观众还看什么？剩下的，Banny是队长的女朋友，不能轻易便当，不然女性团体和cp粉会抗议；Cola是小学生，不能轻易便当，不然未成年保护团体会抗议；Bo是狗，不能轻易便当，不然动物保护团体会抗议；King的原型是大股东的儿子，绝对不能便当，不然老板会抗议；Sickle——”
哭声又响起了，这一次是断断续续，抽抽噎噎的，可能是掉帧更严重了吧，我没看到，我已经转身走了。
白人队长笑了。SA0407的每个白人队长笑起来都十分迷人，即使帧数不足。他接过我递给他的单子，签好名再递还给我。他的队友们开始享用自己的餐点，虽然只是简单的汉堡和饮料。Suzuki还是皱着眉头，将信将疑，很不服气。
他的队友们动了动，或者皱眉，或者托腮，因为作画细节缺失，看不出这些动作的情绪。我摆完了他们点的餐，就把单子递给桌子中间的白人队长。
并且是一而再，再而三，可能还有四五六七八地……随剧情发生变化。
“你见过其他故事里那些牺牲的英雄，都会在合适的时候复活，对吗？”白人队长看着我，问道。
剩下的时间不多，我必须尽快赶到最后一单的地址。我们的客户都是超级英雄，他们点的东西，必须准时送达，如果误点了，即使是只有一会儿，也会——
白人队长刚要接过单子的手停下了。在这个帧数不足的房间里，他用最流畅的动作叹了口气，低声开口：“别哭了，你也是超级英雄，总该知道，英雄在故事里死了，又不一定是真死——那些在爆炸中阵亡的，掉下悬崖的，沉入大海的，谁看到尸体了？干我们这行，是生是死，都是剧情安排；而剧情又要跟着人气走。说不定你退场之后，观众呼声强烈，于是剧情一转，结局成了伏笔，你又重新登场了。”
我也看着他，点头。
“你们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被叫Suzuki的男人大哭道，用手背抹掉鼻涕眼泪，“说大家都喜欢东方文化，说我加入一定能带来新的空气，和新的观众！那为什么我才待了半年，就要领便当？我出场也铺垫了好几集呢，原来是死了也没关系的角色吗！”
我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这房间本来就帧数不足，他们的话又特别多，我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小一会儿。
话头突然一下子又转到我身上，他们的视线也黏糊糊地贴了上来。我知道，他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符合当下气氛的回答。也确实如他们所说，有许许多多死了又活，失踪了又回归，昏迷了又苏醒的超级英雄，但这样的剧情往往还搭配一些狗血设定：比如复活了，但是是改造人；回归了，但是被洗脑了；苏醒了，但是失忆了……这些都有可能，而最重要的是——
这一番话说完，Suzuki的哭泣卡顿了。我看到白人队长和毒舌青少年交换了一下眼神。
果然，麻烦的事情发生了。
白人队长再次把漆盒推到他面前。
“你今天只是暂时退场，结局也安排得很精彩，还能丰富一下你的人物塑造，再吸一波粉丝；你之前不是说，分给你的台词都是些没营养的笑话，显得你很蠢吗？”毒舌青少年推了推眼镜，“只要人气稳住了，我们的故事就能继续，只要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你随时都能有回来的可能——说不定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拍了真人电影，出了真人电视剧，你的脸是最当红的明星。不信你问她，她肯定见过很多这样的发展。”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Suzuki抽泣道，“他命很贵，和我不一样。”说完又音画不同步地大哭起来。
Suzuki更大声地哭起来，哭得声音都卡顿了。桌旁的其他人没有安慰，也没有阻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前大家还是漫画的时候，多开心啊，为什么会动以后，就变成这样了……”Suzuki喃喃着，突然又哭着大喊道，“早知道我就留在家乡了！戴头盔，穿皮套，骑摩托！用腰带变身！还能和我的好朋友一起战斗！我们那里可不会随随便便死人！”
我快步冲向电梯，下楼，跑去地下停车场。一离开那个楼层，干瘪的色块身体就像吸水海绵一样膨胀，新鲜空气重新涌入肺部，动作都变得顺畅。我抬腿跨上摩托，一拧油门，离开大厦，朝纸条上显示的最新坐标驶去。
我又看懂了，这男人在团队里是那个青少年的角色，还要加上毒舌属性。
一下反馈，是一种平庸，偷懒但有效的方法。楼上那一单饺子欢迎会，也是同理。
我扫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吸一口气，掏出K给我的写着地址的纸条。
我们的客户都是超级英雄，他们的餐点必须准时送达；如果误点了，即使只有一会儿——地址也会发生变化。
点头，这是最简单省事的回答。
“快吃吧，Suzuki，吃完就是你的最后一战了，”他用他迷人的笑容说，“英雄都是被死亡升华的，你的离去会为我们打开新的道路。”
（以前一般会从人气高的角色开始杀，但似乎近来针对这些现象的抗议声越来越大，而且让人气角色草率收场往往会加速观众流失，所以杀掉普通英雄会更有性价比。）
桌边的人又沉默了一下，然后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开口了：“当初让你加入，本来也是计划外的事，说白了，剧情里一开始就没有你的戏份，你能做的别人也能做，你做不了的还是别人做。东方文化是很有个性，但你一不是忍者二不是武士，连个跟斗都不会翻，怎么证明你是从那儿来的？现在的年轻人只喜欢简单直白的热门元素，最好是一眼能归类的那种——比如我这一身打扮，一看就是程序员理工男，就不用浪费时间去介绍我的背景；你明明是东方人，却穿得跟我们一样，连个半秃头都不肯剃，你让观众怎么记住你？怎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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