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桃花·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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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脚踝隐隐作痛，大声呼喊：“有蛇，救命！”

    黄药师给她把脉看诊，又好好看了伤口处，道：“是竹叶青。不致死，只令伤口溃烂。”

    突然，她感觉脚腕处软湿湿的，低头望去，三魂七魄去了大半。

    在她睡后，黄药师觉得洞内湿热，灭了柴火。盘膝调养，抱守归一。

    木柴旁边有火折子，何珊珊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升起火。

    差一点距离，利刃就划破她的脸庞，甚至左眼珠。

    洗了脸，就想洗臂膀，洗了臂膀就想上身。

    像条靠岸濒死的鱼，终于回到水里呼吸。

    银腰带紧紧捆绑，小腿部青紫。像踩到捕兽夹的猎物。

    水露混合其他气息向自己涌来，何珊珊心跳加速，瞥见面前人的容貌，她又不敢看第二眼了。

    “为什么要绑住小腿？”

    很快就消匿了。令她怀疑是不是幻听。

    看样子，不会把自己扔出去了。何珊珊绷紧的神经，总算缓缓舒展。

    随后她侧首，向坐在那里的人问：“有匕首吗？”

    她甩甩乱七八糟的心思，反正就要再见了，也用不着尴尬了。

    何珊珊手抖，却不敢甩出去，唯恐再惹黄药师不高兴。她强忍不适，用昨晚剩下的水，处理动物。

    青衫人在那里阖眼打坐。静悄悄的，没人管，她才好受些。

    人往往在分别时，怨隙消除，尽付清风。

    等一个时辰后，两只野味表面泛黄流油，阵阵香气扑来。

    没了初来时的审视、自傲。

    这人嘴角弧度上弯，清寒的双眸愈发刺骨。让旁人不敢对视了。

    只见青衫人步履轻快，几近无声，几步就到了洞口。他掸掸衣摆尘埃，把左手的兔鼠递给她，吩咐道：“烤了它们。”

    何珊珊急忙解释：“没有刀，皮毛不好剥。”说完后又暗悔多嘴，遂垂首不言，继续徒手拔毛

    她第一次被毒蛇咬后，姥姥带她去土郎中那里看病。敷上厚厚的雄黄和药材粉，但是第二天腿肿得老高。

    东邪被她舍友戏称全才，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什么都精。岐黄之术亦是了得。

    对何珊珊来说，东邪已经不是纸片人。他性格喜怒无常，睚眦必报，也不再是隔岸的点评，而是会给她带来真切的威胁。

    何珊珊大喜，笑逐颜开，此刻对东邪的惧怕和抵触散尽。

    木柴噼里啪啦地燃，火星四溢，甚至有一点溅到她的白裙。何珊珊控制不住，脑海里闪过各种野外死法。

    去正经医院做了手术才好的。

    蛇出没的地方，多数生长解药。他在溪边逡巡，摘得解毒药徐长卿、半边莲等，碾碎敷在女子伤口。

    何珊珊眼眶里的泪，打转转，没有流下。

    何珊珊不知他笑什么，而且这笑是昨日见过的讽笑。

    她去兔子的毛，割掉脑袋，划开胸膛，血呲到眉毛。她用手腕拂了血渍，然后继续开膛破肚，把里面的内脏全部扔掉。

    清晨，旭日东升，驱散神州大地阴暗角落的毒虫野兽。

    烟雾几次熏了眼睛。

    她褪去衣衫，坐在大石块上清洗身体。太阳正盛，热光洒在肌肤并不寒冷。

    何珊珊再次痛呼。他瞥见她脚踝处的两颗毒牙印，也不顾男女大防了，走到何珊珊旁边。

    她的足纤细莹白，两颗印衬的肌肤肌肤愈发白皙。

    用同样的方式处理灰鼠。

    她惴惴抬首，看对面的人。

    她慌张垂下头，思索自己哪里出错。那张似玉雕的脸也收敛嘴角，恢复冷傲。

    处理好伤口，黄药师去溪边净手。

    “是被什么蛇咬了？”

    头顶传来轻笑。

    好在黄药师自己睁开了眼睛。

    清除内脏时的血腥味，在鼻端久久不散。她想呕，肚子里又翻涌，好似填满了。

    洞里火灭人无，东邪不知踪迹。

    何珊珊瞳孔扩大，心突突跳。短刀寒光凛冽，吹毛断发。一根青丝落在兔子白毛上。

    何珊珊没有吃，却已经饱了。

    这时他听到南方传来的呼叫，黄药师虽年轻，但武功已是一流。方圆几里的动静，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

    水洗两只野物后，何珊珊去洞口折纤细的树枝，贯穿它们。

    既不是讽笑，也不是冷笑。

    昨晚她又热又吐，今天还处理了动物。身上肯定都是味。

    “午时雾散，谷内大清。你向南循河洗漱，我带你出谷。”黄药师道。

    他只拿了一根签子。

    她靠在石壁，咬着无味的烤肉，调节心理状态。东邪不可怕，放松心态。越是紧绷越是容出错。

    以现在的医疗水平，何珊珊很担心自己生命安全。

    他扔下个女子，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吗？

    会不会中蛇毒死掉？何珊珊又急又害怕。她颤抖着手穿上衣衫，然后把腰带捆在小腿处，防止血液扩散。

    没走几步，受伤的右脚就刺痛。她没有栽在地上，是栽到了青色的怀里。

    谷内仍白雾蒙蒙，不见清明，鸟啼兽叫，精力充沛，振奋不已。听者心生恐惧。

    肉已经熟了。看着好像睡了的黄药师。她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越想越难受。女子大多爱洁，何珊珊也不例外。她望了望四周，只偶尔有小动物跑过，并没有人。

    蛇胆在中药里，有清热解毒，祛风除湿的功效。

    他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黄药师疑惑，隐隐升起不适感，却有一股引力，让自己不由自主走向她。

    黄药师眉目微动。

    午时日盛，何珊珊在洞口看天，用袖子抹了抹汗。她按照黄药师说的路线，找到了清亮的溪水。

    两只动物皮毛松茸，亲切可爱。但是脖颈、腹部血迹肆流，脑袋软搭搭地垂下。兔子红的眼睛甚至睁着，仿佛死盯着她。

    “啊！”何珊珊忍不住叫喊，脚也不身体使唤了，猛地踩在蛇身。那蛇被踩痛了，狠狠咬她一口，然后溜走。

    看来是留一个让自己吃了。何珊珊感叹，东邪虽然喜怒无常，但是确实没有残害无辜。

    白衫裙少女倚在洞口，洞前树木奇形，碧草戚戚，水露凝结。她脚步前迈，却又回转。

    清洗，拔毛剥皮。背后有道视线扫视她。何珊珊装作镇定地进行，就算从来没有做过解剖的活，为了活下去也要尝试。

    黄药师拨动木柴，调节火量。他双眸被丝丝烟火缭绕，轻喝道：“你今天吐了，以后得不到这样的补药。”

    和东邪相处了一天半日，她对他已经没了畏惧，道：“恩公，我头好昏。”

    雾水凝重，是十米后，她都不知能不能看见回路。

    原来有条青碧色的蛇，悄然爬到她脚边，盘旋身躯，眼珠冰冷酷寒，长信嘶嘶。

    她浑身高热，黄药师才拿蛇胆给她解热。谁知此女，不识此中意，给浪费了。他不再管她。

    何珊珊没有喜悦，她怕他畏他。离了他，却又难活下来。

    他展开轻功到溪边，便见到衣衫微乱的何珊珊。他眉头皱起。

    她有些后悔，昨晚吐出药羹。她现下腹内又饥又饿，别说蛇胆了，就是蛇肉也敢吃。

    “唰”一声，劲风拂过她的脸庞，像流星划过那么快，短匕插在兔子心脏部位。

    何珊珊垂首轻声道：“我害怕毒液扩散。”

    “多谢恩公。”她对他现在只有感谢。

    她偷看了眼，正常用食的黄药师。衣冠仍然整洁，用餐的动作也是悦目。

    之后，何珊珊瘸着腿跟在他身后，显然她今日不能出谷了。

    神经恢复正常后，她感到后背冷汗浸湿衣衫，好在体温已经不如刚才热了。她慢慢垂首，双手抱膝，双目沉沉，倦意涌上。

    “我也不知道，不过蛇的颜色是碧绿的。”何珊珊慌张的心安稳多了。

    洞中打坐的黄药师，压下心里的烦躁。欧阳锋不是个正派人，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恩公，抱歉。我……我并非有意的。”

    她轻轻拽着自己衣襟，小声道：“谢谢恩公。”

    自己太紧张了。

    听到是竹叶青，何珊珊彻底放下心来。

    折腾了这么番，已是霞光布天，时候不早。何珊珊环抱双膝，紧贴石壁，脸色嫣红。

    周围草木丰茂，鸟雀喳喳，悠然清透。她心情愉悦，俯身洗脸，水晶映照灰扑扑的小脸。

    这是她小时被蛇咬，“收获”的经验。

    忽然，前方的出现的人令她惊喜。

    她抚着脸，忽然明白了黄药师的笑。

    何珊珊慢吞吞走到他面前，把两只烤好的野味带给他。

    咬开细嫩的枝条，漱口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