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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是还记恨着闻楹无缘无故叫谢家人留下来，她虽出了花厅，一路上却并不看闻楹, 也不与她说话。

    谢念微微叹气。

    直到日落时分，闻楹见?她学不动了，又从袖中取出自己闲暇时画的符纸：“这些?符纸你?拿着，兴许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喏，这是定身?符，这是隐身?符……”

    谢念虽不明白两人素未谋面, 她为什?么要这样照顾自己，但也并未多想, 只管认认真真学便是。

    然而出乎闻楹的意料，她这用尽全力的一砸，着了魔一般的男子?却并未倒下，那双不见?黑瞳的眼?珠子?直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将闻楹当成了新?的目标。

    她和夏千灯同为女子?，又是她名义?上的寡嫂，夏千灯将所有污名揽到她身?上，想来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

    出坛不久的新?酒，酒气不算浓郁，闻上去并不醉人，二?人就着热腾腾的菜，饮了大半壶。

    “你?快走吧，放心，就算公主怀疑到我头上，想要做些?什?么，也还有圣上和皇后管着她……”

    恰巧酒劲上来，叫她的身?子?摇摇晃晃，她撑着身?旁桌沿方才站稳。

    “我为何要骗你?。”闻楹道，“我愿意嫁给她，与她……厮守终生。”

    谢念接过符纸，却忽然没头没脑道：“你?这么厉害，为何不逃？”

    不等几人回?答，被撞开的门外又有女子?尖叫着跑过来，谁知在她身?上猛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

    谢念忙屏住呼吸，带着她站到路旁。

    哐当——

    又给闻楹斟了一杯：“师傅可?要尝一尝？”

    闻楹好几次想要问?个清楚明白，奈何宫墙内总是有人来人往，她担心两人漏了馅，给谢念惹上麻烦，便也只得沉默不语地跟着她走。

    待他们走远后，谢念忙带着她继续走。

    在她?耷拉着的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谢氏族人的模样。

    “你?误会了。”她道，“我们二?人是真心相爱，并非谣传那般。”

    谢念原本故作不理会她的双眼?, 顿时瞪圆了。

    她?想?要?补偿一些什?么，却并没有?什?么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得出来。

    待到无人处, 闻楹遣散跟着她的宫女, 从袖中取出一张纸。

    说着，她拿起两张隐身?符，分明贴到闻楹和自己手上，然后抓住她的手：“你?随我来，我知道出宫的路。”

    谢念虽是个小姑娘，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之时，非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而是煞有其事地回?味：

    身?为谢家受宠的女儿，谢念身?上自然是不缺银钱。

    这是闻楹唯一能?够给予谢家人的歉礼。

    整整一个下午, 闻楹都与谢念留在凉亭中, 在教会她画符之后，又教了她引气入体以及调息之术。

    答话?的妇人举止温婉，宛如珍珠般散发着淡淡的光辉，模样竟生得与谢吟芳有?三四分相似。

    她?深吸一口气，面上竭力展露出平和：“我见送上来的蜀锦绣工了得，想?要?找各位了解一二，若是有?何打扰，还请大家莫要?见怪。”

    “你?……”谢念语塞，恨铁不成钢道，“亏得你?还是修道之人，公主要强娶你?，你?便任由她蹂躏不成，怎么连反抗都不知反抗……”

    谢念虽没有正眼?看她, 余光中却瞧见?, 那张纸竟化作一只闪着金光的鸟儿, 咻一下从眼?前?飞过去了。

    正说着话，她肚子?里响起咕噜噜的声音。

    在问?过路人后，她带着闻楹找到皇城最大的酒楼，要了一间上房，对小二?道：“将你?们酒楼最好的茶和菜，都端上来。”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被公主强抢入宫的，是她对你?一见?钟情，逼你?嫁给她，为此还不惜跪在金銮殿前?求圣人赐婚……”

    小女孩约莫没有?料到，她?非但不生气，反而?这般和气地?同自?己讲话?，只讪讪地?应道?：“是……”

    电光火石间，那怪人已经朝她扑了过来。

    闻楹看着她稚气未脱的模样，有些?怀疑谢念能?不能?喝酒。

    闻楹下意识后退半步，醉酒后的脚步难免有些?踉跄。

    尚未回?头看清来人模样，便听见?呼天喊地的哭嚎声，带着难以言喻的惊恐：“救命，怪物，他们变成了怪物……”

    她?将目光移向妇人的女儿：“你?叫念儿？”

    闻楹本不欲饮酒，谢念却抢在她前?头道：“送一壶上来，让我尝一尝可?比得过家乡酒的滋味。”

    直到此刻，闻楹终于问?出自己的疑惑：“我为何要走？”

    咬牙

    她有些?想不明白，这样如花似玉的少女，为何要一头栽倒在那恶名远扬的公主身?上，一提起她，眼?中还柔情脉脉。

    谢念看着她，突然小声道：“你?放心，这里没有旁人，正是逃走的好时机。”

    “好勒。”见?来了大主顾，小二?眉开眼?笑地应下，“本店近日新?酿得桂花陈酿，今日正好开封，不知二?位客官可?要尝尝？”

    闻楹心头荡开涟漪般的暖意。

    “你?想学吗？”闻楹这才开口, “想学的话, 只要点点头, 我就教你?。”

    尽管能够感受到闻楹并没有?恶意，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三小姐。”

    原来在所有人眼?中，自己是“公主强娶民女”这出戏里的民女。

    “逃？”闻楹诧然，“我为何要逃？”

    “唔……好像还是差了点，不过倒也不错。”

    又忙对?着闻楹歉意道?：“小女年幼，不懂得规矩，还请贵人莫要?见怪……”

    这一下午的画符练气，不单是她，闻楹也饿了。

    闻楹正看得一呆，却倏忽听到一声轻哼。

    “修士算不上, 只是会一点寻常小法术而已。平日里可?以解闷，关键时候也可?以保命。”

    闻楹终于明白，那日在皇后的生辰宴上，为何在座之人都朝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一炷香后，两人竟当真走出了宫门。

    谢念话音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似是在怀疑她是否被人下了降头：“当真？”

    宫墙外仍有侍卫把守，谢念不敢掉以轻心，带着她左拐右拐，拐进一条小巷中，终于松了口气：

    一只花瓶狠狠地砸到男子?头上，叫他动作一顿。

    她?们行礼过后?，便默不作声地?站着，年长的倒还好，有?些年岁较轻的看向闻楹的眼神略带不安，似是在暗暗揣测，这位即将与公?主殿下成婚的三小姐，突然要?见她?们，也不知是好是祸。

    自来到这个世上，闻楹还没有好好见?识过外头的样子?：“不如我们先去找家酒楼吃饭，吃完了再各自回?去？”

    末了又道：“这顿算我请你?的。”.

    这一声师傅，她喊得坦坦荡荡，丝毫也不心虚。

    有隐身?符遮掩，宫人果?真没有瞧见?她们，而是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姑娘客气了，能得贵人喜欢，是我们的荣幸才对?。”

    只是时而从石径旁的花丛中随手扯落一片嫩叶, 在指间碾碎。

    那只手的主人面色惨白，被抽去了魂魄一般，动作木然地抓紧女子?双肩，低下头朝她的脖子?咬去……

    那妇人登时蹙眉道?：“念儿，不可无礼。”

    闻楹：“谁说她是强娶了？”

    她这样唤自己，这一杯酒，闻楹总是推脱不过的。她端起酒杯，尝到桂花淡淡的香甜，混合着酒香。

    闯进来的几名男子?都是富贵至极的打扮，俨然是这家店的客人，可?眼?下他们却吓得屁滚尿流地往厢房里爬，哪里还有半分从容。

    闻楹稀里糊涂同她走出凉亭，迎面却正好走来一路宫人。

    果?然，谢念终究是没能?抵抗住诱.惑, 老老实实地点头：“想。”

    亭中有石桌石凳，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朱砂和符纸放在桌上, 谢念看在眼?里：“你?是修士？”

    闻楹莞尔一笑, 走向湖边的凉亭：“你?随我来。”

    在性情洒脱这一点上, 谢念与谢吟芳也颇为相似。

    倒是谢念自?己站出来了：“好啊，那我们走吧。”

    谢念摸了摸肚子?，点头。

    “师傅当心——”伴随着谢念的惊叫声，嗖地一声划破空气，闻楹模糊不清的视线瞧见?有什?么由远及近地飞快而过

    愧疚潮水般涌来，闻楹眼中生出酸涩。

    闻楹看在眼?里，不过是微微一笑。

    短暂的思忖过后?，闻楹对?妇人道?：“我对?夫人这位女儿一见如故，不知可否留她?半日，陪我在宫中逛一逛？”

    很快，她就明白何为人不可?貌相。

    原来，若不是受到自?己的牵连，谢家依旧还能繁盛数百年，而?不是早早落得满门被屠的下场。

    眼?瞧着谢念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闻楹正要推辞，外头似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紧接着厢房的门被撞开。

    谢念只得作罢：“那你?……”

    直到闻楹拿起筷子?时，感觉到手腕绵软无力。她这才意识到，这酒的后劲隐约上来了。

    闻楹微笑?道?：“不妨事的，本就是我打扰了各位在先，令爱又何错之有?。”

    妇人看了看她?，又看向自?己的女儿。

    “发生了何事？”闻楹站起身?问?道。

    闻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贸然之举，似乎惊吓到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