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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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漏瑚按下激动的心情，头顶重新燃起火焰，不敢细看中央那团不可名状之物，心悦诚服地俯首叩地：“王！您终于要醒来了吗！”

    如同神谕降临，它们同时听见那道欢喜的叹息。

    “哇，果然那个才是最重要的吗？竟然宁愿自己受伤……”五条悟一脸好奇，踮着脚试图扒开机甲完好的右手，“到底是什么？快给我看看！”

    巨力对冲的余波从战斗中心朝四周荡开，原本还算完好的广场顿时像被犁过一样变得破烂不堪。烟尘散去，露出趴在原地的，被炸毁了半边身体的机甲。

    “唔……打哪里比较好呢？”五条悟拉开距离，不紧不慢比了个瞄准的手势，似乎在挑选下手的位置，“核心在胸口这里……但是……”

    他应该感到恐惧的，这般地狱般的场景。

    花御不赞同地看着他：“或者我去？”

    话音未落，一只巨手迅速抽过来，啪地一声打在了机甲紫色的手腕上，就像是在拍打一只恼人的蚊子。

    初号机陷入纠结：如果想要尽快带真嗣走，需要用两只手一起破坏阻碍；但这又会让真嗣暴露在那些人类面前……才苏醒不久的初号机艰难地思考着，对两个方案难以取舍。

    [终于……找到了。]

    陷入狂暴的兽瞳藏在亮黄色装甲下面，对上一双苍蓝的人类之瞳。

    漏瑚顿了顿，顺着花御的手看向一边的同伴，陀艮一如既往的沉默，正打理脸上的触须不让它们打结。

    穿过无光的海底，它们顺利进入了王的领域。

    初号机。

    那种唯恐秘密暴露、气急败坏地下命令的样子……

    哼哼，他们还真以为可以随便使唤他吗……五条悟勾起嘴角，明目张胆开始划水。

    什么也想不起来，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像被碾得要散架一般。碇真嗣撑着头坐起来，在看清周围的瞬间，瞳孔骤缩。

    所以，就此停止吧，或许死亡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想要快点出去。

    是的，沉睡在这里的，是天生将要领导它们的王！

    “……只是普通的水，最多让我难受点，完全影响不到我！”漏瑚觉得还是自己去比较好。

    [王沉睡的地方布满了寒冰，还是让陀艮去吧。]长着树枝的另一个咒灵提醒他道。

    初号机：……拳头硬了。

    只用一只手的话，大概还要花不少时间。初号机下意识抬起右手，又在看到握起的拳心时停下。机械五指笼罩出的空间内，被它视作珍宝的少年蜷缩在掌心，还没恢复意识。

    这里……是哪里？

    战斗的直觉顿时拉起警报，初号机曲起双腿，衡量直接冲出去的可能性。

    哪怕没有手，它也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不要、快停下、住手……

    不，那不能被称为机甲。躯体断裂处，露出的不是金属骨骼和电子线路，而是如同生物一般的，被撕裂的肌肉组织。

    “好遗憾，没打中哦~”嘲讽方面也是最强的白发男人摊开双手，原地转了个圈，展示自己毫发无损的身体。

    不同往日的躁动在空气中蔓延，守卫在附近的咒灵们纷纷变得不安。

    血。使徒的血，人类的血，友人的血。触感。牙齿撕咬的触感，手指收紧的触感，脉搏跳动的触感。废墟。破坏的基地，地下空洞，NERV遗址。钢琴。两个人。约定和星空。红色的天空。血。玻璃橱窗。失败的实验。父亲的背影。母亲的背影。血。血。血。

    如果你真的是我的母亲的话。碇真嗣失神地看着挡在前方的背影，泪水灼烧眼眶。如果你还保有妈妈的灵魂的话……

    白色的触须从四面涌来，裹住两个闯入的咒灵细细探索。漏瑚任由它们动作，心中激动不已：他的预感没错，领域果然发生了变化！

    【不准你再驾驶初号机！】

    *

    呼吸被扼住，碇真嗣徒劳地张开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想要停止回忆，眼神却无法从眼前淌落的血迹移开。仿佛再次见到爆开的血色，被隔开的身影，贴紧脸颊也无法感受到的温热……

    “轰——”

    “嗬！”原本安静躺尸的机甲突然暴起，气势汹汹地朝他撕咬过来。

    世界的最南方，某处被永恒寂静笼罩的极寒之地，所有生命禁止踏入的禁区。

    强大到恐怖的力量在那个人类身前汇集，瞬间凝聚成足以扭曲空间的黑洞，朝着它的右手袭来。仓促张开的AT力场没法撑得更久，眼看就要破裂，初号机来不及思考，遵循本能侧身躲开——

    “住手啊——”太久没使用的声带火烧般刺痛着，碇真嗣声音沙哑地哀求，后面半句几乎发不出声音，“妈妈……”

    到处都是爆炸后翻倒碎裂的石块，隐约还能辨认出曾属于某种建筑物，疑似血迹的粘稠液体浸满了每一处缝隙，浓烈的腥气令人作呕。

    一道好奇的声音突然近距离响起，初号机悚然一惊，目光迅速锁定不知何时站在右手手腕上的黑衣男子，发出不高兴的低吼声。

    越来越多的触须生长出来，涌动着，颤栗着，仿佛在起舞，又像是在演奏一段和弦。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情传递到每一个咒灵内心，那是一种珍贵之物失而复得的狂喜。

    但是拖延下去，又总觉得会发生不好的事。

    熟悉的黑暗褪去，睁开眼是陌生的天空。

    来自灵魂的拒绝，张开了最大效力的绝对领域，耀眼的金色光环画满了天空，强行停止了所有的战斗。

    暴走。屠杀。世界毁灭。

    不想看不想看不想看……

    “不行！我要进去看看，这到底是……”顶着火山头的咒灵站起来，对旁边朝圣地跪伏的同伴说到。

    “唉，果然不会说话啊。”五条悟失望道，闪身躲过再次挥来的拳头，收起了玩乐之心，“好了，接下来……该我了哦。”

    “哇嘞，只是摸一下就要咬人，也太凶了吧！”五条悟无奈退后，也不急着继续攻击。他现在对这个奇怪的咒灵更好奇了，尤其想到某群烂橘子下的命令……【就地抹杀】？

    现在，它要动真格了。

    一击落空，初号机被这个强大的敌人彻底激怒，摇摇欲坠的理智发出警告，初号机终于松开右手，将上面的少年小心放下，随后支起损坏严重的身体，拱起背脊做出守卫的姿势，再次发出警告的低吼，仿佛一只在绝境中保护幼崽的母兽。

    “算了。”事业心极强的特级咒灵叹了口气，拎起反应慢半拍的同伴，一头扎进海底。虽然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理想奋斗，但总觉得只有自己在认真做事，心累……

    初号机单手撕帐的动作越发显得烦躁。

    “诶？你在看什么？这里藏着什么宝贝吗？”

    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救不了任何人，绫波，明日香，薰。他阻止不了任何事，只会不停带来灾难。他不该再做任何事了。

    男人却好似完全没察觉到身后危险的气氛，兴致勃勃地盯着脚下这个大家伙的拳头，旁若无人地点头：“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

    不行，要保护真嗣，不能让他们看到。

    但无数被勾起的回忆从胃里疯长出来，如同一团一团膨胀的棉絮，蚕食血肉之躯，他像个被丢弃的破旧娃娃，无法动弹。

    “虚式……【茈】。”

    少年蜷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脑袋，好像这样就能逃避所有。现实却不会让他喘息，爆炸的冲击力沿着身下的土地袭来，无法控制的身体摔倒下去，倒悬的视野中，熟悉的紫色身影正在发狂。

    这种属于人类的感情，对它来说还有些陌生，它只是觉得眼前拦住去路的黑色幕布非常碍眼。

    指尖下移，对准机甲一直紧握的右手，“似乎这里更重要呢~”

    【不要再造成更多伤害了！】

    蚊子·五条悟·先生瞬移到它的另一只手背上，淡定地补上了后半句：“……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