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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啊，我总是不信二老爷，也信你老爷的。”张书染喟叹道：“这一回关卡可难过了，咱们是没准备的着了人家有准备的道，自然要吃亏。”
戍北原，连州界，回望与太平两山峡谷。
张书染苦笑道：“谁说不是呢，这阵子咱们家一直买粮卖粮，所有的账我都算过了，官府也都全查没了去，全没有错的，那粮食本就缺得紧，如何冒出十万石来卖给塌它”
出门时，却看崔氏没有要跟着的意思，忙问道：“太太不和容儿一起家去嚒”
容姐儿呐呐点头，晴秋便服侍她脱了鞋子上炕，不一会儿，便躺在晴秋烧得热乎乎的暖炕上迷瞪着睡着了。
“是嚒，那你正经念来一篇听听。”
“我姨娘再不敢怪罪太太的。”容姐儿笑道，匆匆用了两块点心，喝了半碗茶，再吃不下了。
车队又行了两日，看着茫茫雪野，视线尽头出现蜿蜒的河流，巍峨的石头城，便知道前方便是他们此行一路上遇到的第一个大靖重镇，檀寿关。
果然，只听张姨娘喟叹一声，道：“我已派人多方打探，如今知道的是，冒出来一张他画过指的卖给塌它十万石粮草的文契，叫人拿住了，指证他通敌叛国。”
崔氏也道：“很是，快起来吃一点儿再走，不然咱家姨奶奶可要怪罪我啦。”
军令一道道传下去，满是辎重的队伍在一重一重号角声中加快了步调，向前进发。
军士们神情也都庄严肃穆，沉默又警戒地走过这片峡谷。
崔氏道：“这个你回去就知道了，总之姨奶奶打发杜管家来接你们，就等在山门前呢。”
“我不考女状元，沈嬷嬷，饶过我这一遭罢！”张姨娘撂下书，抢先笑说道。
山风如号，吹响军旗烈烈。
蕊书蕊簟乐得如此，均忙道了个是，在暖阁外头小榻上囫囵睡了。
派出去的神臂弓游击打马回来，报道：“启禀孟将军，前方檀寿关燃起狼烟，请将军探看！”
“这可怎么是好”晴秋情急之下，把心里话也问出来，她是奴婢，本不应该把主子的难处挑明来说的，不由抿了抿唇，“奴婢说错话了。”
晴秋惊诧不已，忙四下环顾，见屋里只有她主仆二人，才略放心些，不由失声道：“通敌叛国咱们家的粮食凑都凑不够，还有多余的卖给塌它况且这样大的事，二老爷究竟怎么敢真的是他做的嚒”
*
晴秋走近，并不坐，反倒拿着蜡烛往前一照，见张姨娘读的是一本乐府诗集，不由嗔道：“大晚上读这阿物儿作甚又不为考——”
那姨奶奶呢晴秋几乎要脱口而出，只是当着容姐儿的面，她不能这么问，容姐儿定比她自己个儿还要惦记，便硬生生忍住了。
不然，怎么提前送走了太太和容姐儿
“传我号令，全军轮番上甲，各营都以粮车为中心，成‘之’字型团团相靠，严阵以待！”
晴秋噗嗤一声也乐了，笑道：“这倒叫奴婢没话说了，好了，熄灯睡罢。”
她们回屋，一屋子丫鬟围着上来伺候，容姐儿栉沐梳洗后，吃得酽酽地睡去。
……
等服侍容姐儿睡熟了，晴秋披衣来到东厢。
*
“过了檀寿，往北再行一千多里，就是莫尔道大关了。”
“睡不着，你也睡不着嚒”
容姐儿抱着张姨娘呜呜咽咽地哭，又摩挲她臂膀，查看她是否有恙，半晌才嗔道：“这大冷的天，如何能在冷风里久站”
“还是用一点饭食，这一路颠簸，起码要走上两个时辰，肚里也好受用。”晴秋劝着。
穆道勋神色庄敬地看着这片土地，连日来的风沙与大雪早将累累尸骨掩埋磋磨殆尽，只有林间被胡乱砍掉的树木，石头上尚未解冻的血迹，四处散落的箭矢能隐约窥探出那是怎样的鏖战。
一声令下，护粮队伍齐齐
张姨娘见她无比坚毅的眼神，心上也被感染了几分，沉沉吐出心中郁气，笑道：“对，你说的没错，自然是要这样。”
说起念经，这些日子容姐儿没少吃这个苦头，不由忒儿一声笑道：“姨娘要是想听人念经，容儿肚子里可多着呢！”
是啊，这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猫腻的买卖，如何当得真
孟青很快收起从容态度，拍马疾驰而去，约行了几箭地，走到一处高坡，掏出怀中千里望，搭眼望去，只见前方檀寿关上与平日并无二致，能隐约看到驻防的兵士与左右巡回的夜不收，只是不知为何，左右高台都燃起丛丛狼烟，这让小孟将军的心狠狠提了起来。
张姨娘打量晴秋，见她心事重重，的确，从山上回来她们就没说过两句话，她心里肯定是有疑虑的，便打发蕊书蕊簟，道：“也罢了，你们俩别在这里熬更守夜的，自去睡，叫晴秋打发我睡觉。”
她故意这样说，让容姐儿知道回家是有指望的。
每年崔氏都要在清净山给老君过圣诞，这是她坚守十几年的旧例了，阖家都知道，容姐儿因此也不再多言，拜别再三，和收拾好包袱的晴秋携手下山去了。
她原想关照张姨娘夜里咳嗽的，谁想姨娘竟也没睡，正点着灯靠在炕边看一本书，底下蕊书蕊簟围在熏笼边打叶子牌。
“是。”晴秋颔首，轻叹道：“这家里哪处墙是密不透风的，奴婢一回来就听人说起了，都说二老爷坏了事，叫人给下了大狱。奴婢只是不知，二老爷所犯何事想打听，问来问去，真真儿的哑巴传话，呆子打岔——说不清，道不明。”
门“吱呀”一声开了，却是崔氏提着食盒进来，她一进来便看见侍女晴秋一面在灶前添柴，一面掩面啜泣，不由轻声道：“好端端，淌眼抹泪的可是为何”
“唔，不成，这会子肚里空空，须得两碗汤饭下肚才行！”
晴秋也在旁帮腔道：“姨奶奶的确有失考量，这风冷得紧，不知道后半夜怎么过呢，等会子进了屋就得吃一剂丸药才行。”
“立刻回去！”
“那您……”晴秋欲言又止，她知道张姨娘虽然如今事事回避不出头，但若论消息灵通，处事妙绝，这府上无人能及。
……
孟青骑在马背上，和穆道勋慢悠悠说着话。这一路相比从前急行军，很是不一样，一则护粮队伍辎重颇多，是实打实的“尾大不掉”，二则队伍里不仅有粮车，还有几千匹驮马、上万名役夫囚徒，每日里杂事摩擦不断，光严肃军纪就够孟青小将军烦心的了，因此急脾气很是消磨许多。
……
崔氏笑道：“我要过了圣诞才回呢。”
“姨娘！”母女相见，分外动情。
张姨娘没说话，秀眉仍是紧蹙着。
张姨娘见晴秋进来，忙指了指炕头，笑道：“快来坐。”
“一定不会的！”晴秋回握住张姨娘的手，忙道：“三爷就在边关督办粮草，有了粮食，再加上咱们连州百战百胜的藩军，一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一路嘁嘁喳喳喜忧参半自是不表，且说她们主仆二人回到家时，已是夤夜，从角门而入，却见张姨娘掌着灯，独伶伶一人正等在二门外。
晴秋听了，惊恐万状，不可置信：“怎会如此”
这一路护卫严明的辎重队伍见首不见尾，缓缓前行。孟青指着前方一片狭隘山谷密林之地，神色颇为凝重地道：“此处就是彭将军折戟埋骨之处。”
晴秋剪亮蜡烛，来到张姨娘炕前，张姨娘让出一边炕头，两人把臂同坐。
晴秋忙起身，抹了把脸，蹲了一福，呐呐道：“太太，奴婢是……想家了。”
晴秋为宽慰她，又道：“再说奴婢冷眼瞧着，二老爷这两年狠改了些，不像从前似的那么混不吝，这也是咱们三爷每日耳提面命，忙前殿后之故。”
张姨娘冷嗤一声，道：“她们哪里知道内里只怕这会子就是二太太，也是糊里糊涂的，不明就里。”
张姨娘说道：“想必你也听说了，二老爷如今正羁押在司理院大牢之中。”
张姨娘笑道：“也罢也罢，瞧你们一个一个，我是估摸着时辰掐着点儿出来的，你们不说我爱重，反倒来念起我的经！”
“正该想家了，”崔氏知道她们主仆的心事，这一天容姐儿虽然嘴里嗡嗡念经，耳朵却没闲下来过，遂拍拍晴秋肩膀，宽慰笑道：“把你主子叫起来，你们随便用一点饭食，这就下山去罢。”
容姐儿如何不担心姨娘，惶惶地坐在炕稍，没了一点主意。晴秋忙起身，道：“姑娘别忧心，正经该歇一会子。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姨奶奶是有章程的，定能遇难成祥，况且这也只是香客风闻罢了，又有谁真见着了百口传一句话，芝麻粒磨盘大。这屋里冷，姐儿往炕头坐一坐，别回头冻坏了身子，等回家去姨奶奶该责怪奴婢，没将您服侍好了。”[注①]
晴秋几乎喜极而泣，忙叫醒容姐儿，担惊受怕一整天的容姐儿睡得也不实，很快悠悠转醒，听闻可以回家的消息，立刻精神了，挣着就要下地，饭都不要吃了。
晴秋一怔，随即转忧为喜，忙问道：“可是家里来人了平安无事了”
“传令下去，疾行穿过这片峡谷，日落时分在前方路口扎营！”
了，连家里都被官差围了！”
“那就是遭人陷害了，想必青天大老爷在上，知军大人审案严明，定会还给二老爷清白的。”
张书染握住她的手，像是说给她，也像是说给自己听：“不碍的，你不说我也知道。不管是二老爷还是咱们，这回难过也要熬过去。我心里总有个恍惚的想头，这个案子除了那一纸契书，再无实证，怎么结案却看的是前方战事。若是一朝得胜，我穆家危难自然不打自消，烈火烹油顺势而起；若是万一战败，那就是大厦倾倒，猢狲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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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总是不信二老爷，也信你老爷的。”张书染喟叹道：“这一回关卡可难过了，咱们是没准备的着了人家有准备的道，自然要吃亏。”
戍北原，连州界，回望与太平两山峡谷。
张书染苦笑道：“谁说不是呢，这阵子咱们家一直买粮卖粮，所有的账我都算过了，官府也都全查没了去，全没有错的，那粮食本就缺得紧，如何冒出十万石来卖给塌它”
出门时，却看崔氏没有要跟着的意思，忙问道：“太太不和容儿一起家去嚒”
容姐儿呐呐点头，晴秋便服侍她脱了鞋子上炕，不一会儿，便躺在晴秋烧得热乎乎的暖炕上迷瞪着睡着了。
“是嚒，那你正经念来一篇听听。”
“我姨娘再不敢怪罪太太的。”容姐儿笑道，匆匆用了两块点心，喝了半碗茶，再吃不下了。
车队又行了两日，看着茫茫雪野，视线尽头出现蜿蜒的河流，巍峨的石头城，便知道前方便是他们此行一路上遇到的第一个大靖重镇，檀寿关。
果然，只听张姨娘喟叹一声，道：“我已派人多方打探，如今知道的是，冒出来一张他画过指的卖给塌它十万石粮草的文契，叫人拿住了，指证他通敌叛国。”
崔氏也道：“很是，快起来吃一点儿再走，不然咱家姨奶奶可要怪罪我啦。”
军令一道道传下去，满是辎重的队伍在一重一重号角声中加快了步调，向前进发。
军士们神情也都庄严肃穆，沉默又警戒地走过这片峡谷。
崔氏道：“这个你回去就知道了，总之姨奶奶打发杜管家来接你们，就等在山门前呢。”
“我不考女状元，沈嬷嬷，饶过我这一遭罢！”张姨娘撂下书，抢先笑说道。
山风如号，吹响军旗烈烈。
蕊书蕊簟乐得如此，均忙道了个是，在暖阁外头小榻上囫囵睡了。
派出去的神臂弓游击打马回来，报道：“启禀孟将军，前方檀寿关燃起狼烟，请将军探看！”
“这可怎么是好”晴秋情急之下，把心里话也问出来，她是奴婢，本不应该把主子的难处挑明来说的，不由抿了抿唇，“奴婢说错话了。”
晴秋惊诧不已，忙四下环顾，见屋里只有她主仆二人，才略放心些，不由失声道：“通敌叛国咱们家的粮食凑都凑不够，还有多余的卖给塌它况且这样大的事，二老爷究竟怎么敢真的是他做的嚒”
*
晴秋走近，并不坐，反倒拿着蜡烛往前一照，见张姨娘读的是一本乐府诗集，不由嗔道：“大晚上读这阿物儿作甚又不为考——”
那姨奶奶呢晴秋几乎要脱口而出，只是当着容姐儿的面，她不能这么问，容姐儿定比她自己个儿还要惦记，便硬生生忍住了。
不然，怎么提前送走了太太和容姐儿
“传我号令，全军轮番上甲，各营都以粮车为中心，成‘之’字型团团相靠，严阵以待！”
晴秋噗嗤一声也乐了，笑道：“这倒叫奴婢没话说了，好了，熄灯睡罢。”
她们回屋，一屋子丫鬟围着上来伺候，容姐儿栉沐梳洗后，吃得酽酽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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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服侍容姐儿睡熟了，晴秋披衣来到东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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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檀寿，往北再行一千多里，就是莫尔道大关了。”
“睡不着，你也睡不着嚒”
容姐儿抱着张姨娘呜呜咽咽地哭，又摩挲她臂膀，查看她是否有恙，半晌才嗔道：“这大冷的天，如何能在冷风里久站”
“还是用一点饭食，这一路颠簸，起码要走上两个时辰，肚里也好受用。”晴秋劝着。
穆道勋神色庄敬地看着这片土地，连日来的风沙与大雪早将累累尸骨掩埋磋磨殆尽，只有林间被胡乱砍掉的树木，石头上尚未解冻的血迹，四处散落的箭矢能隐约窥探出那是怎样的鏖战。
一声令下，护粮队伍齐齐
张姨娘见她无比坚毅的眼神，心上也被感染了几分，沉沉吐出心中郁气，笑道：“对，你说的没错，自然是要这样。”
说起念经，这些日子容姐儿没少吃这个苦头，不由忒儿一声笑道：“姨娘要是想听人念经，容儿肚子里可多着呢！”
是啊，这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猫腻的买卖，如何当得真
孟青很快收起从容态度，拍马疾驰而去，约行了几箭地，走到一处高坡，掏出怀中千里望，搭眼望去，只见前方檀寿关上与平日并无二致，能隐约看到驻防的兵士与左右巡回的夜不收，只是不知为何，左右高台都燃起丛丛狼烟，这让小孟将军的心狠狠提了起来。
张姨娘打量晴秋，见她心事重重，的确，从山上回来她们就没说过两句话，她心里肯定是有疑虑的，便打发蕊书蕊簟，道：“也罢了，你们俩别在这里熬更守夜的，自去睡，叫晴秋打发我睡觉。”
她故意这样说，让容姐儿知道回家是有指望的。
每年崔氏都要在清净山给老君过圣诞，这是她坚守十几年的旧例了，阖家都知道，容姐儿因此也不再多言，拜别再三，和收拾好包袱的晴秋携手下山去了。
她原想关照张姨娘夜里咳嗽的，谁想姨娘竟也没睡，正点着灯靠在炕边看一本书，底下蕊书蕊簟围在熏笼边打叶子牌。
“是。”晴秋颔首，轻叹道：“这家里哪处墙是密不透风的，奴婢一回来就听人说起了，都说二老爷坏了事，叫人给下了大狱。奴婢只是不知，二老爷所犯何事想打听，问来问去，真真儿的哑巴传话，呆子打岔——说不清，道不明。”
门“吱呀”一声开了，却是崔氏提着食盒进来，她一进来便看见侍女晴秋一面在灶前添柴，一面掩面啜泣，不由轻声道：“好端端，淌眼抹泪的可是为何”
“唔，不成，这会子肚里空空，须得两碗汤饭下肚才行！”
晴秋也在旁帮腔道：“姨奶奶的确有失考量，这风冷得紧，不知道后半夜怎么过呢，等会子进了屋就得吃一剂丸药才行。”
“立刻回去！”
“那您……”晴秋欲言又止，她知道张姨娘虽然如今事事回避不出头，但若论消息灵通，处事妙绝，这府上无人能及。
……
孟青骑在马背上，和穆道勋慢悠悠说着话。这一路相比从前急行军，很是不一样，一则护粮队伍辎重颇多，是实打实的“尾大不掉”，二则队伍里不仅有粮车，还有几千匹驮马、上万名役夫囚徒，每日里杂事摩擦不断，光严肃军纪就够孟青小将军烦心的了，因此急脾气很是消磨许多。
……
崔氏笑道：“我要过了圣诞才回呢。”
“姨娘！”母女相见，分外动情。
张姨娘没说话，秀眉仍是紧蹙着。
张姨娘见晴秋进来，忙指了指炕头，笑道：“快来坐。”
“一定不会的！”晴秋回握住张姨娘的手，忙道：“三爷就在边关督办粮草，有了粮食，再加上咱们连州百战百胜的藩军，一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一路嘁嘁喳喳喜忧参半自是不表，且说她们主仆二人回到家时，已是夤夜，从角门而入，却见张姨娘掌着灯，独伶伶一人正等在二门外。
晴秋听了，惊恐万状，不可置信：“怎会如此”
这一路护卫严明的辎重队伍见首不见尾，缓缓前行。孟青指着前方一片狭隘山谷密林之地，神色颇为凝重地道：“此处就是彭将军折戟埋骨之处。”
晴秋剪亮蜡烛，来到张姨娘炕前，张姨娘让出一边炕头，两人把臂同坐。
晴秋忙起身，抹了把脸，蹲了一福，呐呐道：“太太，奴婢是……想家了。”
晴秋为宽慰她，又道：“再说奴婢冷眼瞧着，二老爷这两年狠改了些，不像从前似的那么混不吝，这也是咱们三爷每日耳提面命，忙前殿后之故。”
张姨娘冷嗤一声，道：“她们哪里知道内里只怕这会子就是二太太，也是糊里糊涂的，不明就里。”
张姨娘说道：“想必你也听说了，二老爷如今正羁押在司理院大牢之中。”
张姨娘笑道：“也罢也罢，瞧你们一个一个，我是估摸着时辰掐着点儿出来的，你们不说我爱重，反倒来念起我的经！”
“正该想家了，”崔氏知道她们主仆的心事，这一天容姐儿虽然嘴里嗡嗡念经，耳朵却没闲下来过，遂拍拍晴秋肩膀，宽慰笑道：“把你主子叫起来，你们随便用一点饭食，这就下山去罢。”
容姐儿如何不担心姨娘，惶惶地坐在炕稍，没了一点主意。晴秋忙起身，道：“姑娘别忧心，正经该歇一会子。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姨奶奶是有章程的，定能遇难成祥，况且这也只是香客风闻罢了，又有谁真见着了百口传一句话，芝麻粒磨盘大。这屋里冷，姐儿往炕头坐一坐，别回头冻坏了身子，等回家去姨奶奶该责怪奴婢，没将您服侍好了。”[注①]
晴秋几乎喜极而泣，忙叫醒容姐儿，担惊受怕一整天的容姐儿睡得也不实，很快悠悠转醒，听闻可以回家的消息，立刻精神了，挣着就要下地，饭都不要吃了。
晴秋一怔，随即转忧为喜，忙问道：“可是家里来人了平安无事了”
“传令下去，疾行穿过这片峡谷，日落时分在前方路口扎营！”
了，连家里都被官差围了！”
“那就是遭人陷害了，想必青天大老爷在上，知军大人审案严明，定会还给二老爷清白的。”
张书染握住她的手，像是说给她，也像是说给自己听：“不碍的，你不说我也知道。不管是二老爷还是咱们，这回难过也要熬过去。我心里总有个恍惚的想头，这个案子除了那一纸契书，再无实证，怎么结案却看的是前方战事。若是一朝得胜，我穆家危难自然不打自消，烈火烹油顺势而起；若是万一战败，那就是大厦倾倒，猢狲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