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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红玉笑了笑，托着消寒图，见杜喜莲在月亮门外伸着脑袋望来望去，笑问道：“这是要上哪儿去中午阖家吃团圆饭，你可别玩尽了兴，忘了时辰。”
这会子他正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晴秋顾不得跟喜莲兜搭， 走至跟前，才发现他是在挑苁蓉。那卖苁蓉的老妪干瘦得厉害，说话也像吊一口气似的含糊不清，只见鸿哥儿问了价钱，亲自上手挑了两斤。
晴秋心里又害怕，又管不住目光往那处瞟。
“…话说当年我朝太|祖皇帝还是个偏安一隅的小郡王之际……”
“也罢也罢，”张红玉搁不住他这样，便依了他，扬手叫晴秋过来。
张红玉笑了笑，心道这俩主仆出门撒鹰似的，保不齐忘了中午这顿饭，便指了指廊檐下几个系百事吉结子的丫鬟，道：“那我让红昭和你同去……”
晴秋懵懵的，走来先道了个万福，张红玉笑道：“哥儿要出门，你和喜莲一块去，帮着打打支应。”
前头鸿哥儿逛起街来不紧不慢，且看得多买得少， 但不少摊主店家都识得他是穆三爷的公子， 因此客套殷勤少不了。
……
这么四下打量，也才发现，原来这街市上并不是哪一处都簇锦团花的。五蕴寺山门西北角，背阴的地方积着一片残雪，地上黑压压一丛，起初她以为是压成堆的荒草，仔细看时却发现那里缓缓有动静——竟然是窝着一排人。
“晴秋。”
“你叫什么名字”
做惯了侍女，晴秋腿一软就要往后稍，此时肩上却落下一只手，轻轻却又稳稳地，制住了她的动作。
一听颂月，鸿哥儿头都大了，忙摆手：“不用，今儿太阳大，她怕晒。”
他是这屋里庶长子，从来第一笔都是他画的，因此也不推脱，蘸饱了颜料，三两下便染出一瓣红梅。
这说的就是私密话了，霍存山屏退左右，穆敏鸿也挥挥手，让喜莲带着晴秋走远些。
穆敏鸿笑笑，没说话。
“人家名字都是花啊草啊， 红呀绿呀的，偏你叫这个，是什么讲究”
“你个混小子，说话有点边际。就这么想出去闯荡啊”
“放心罢，红玉姐姐，我省得。”
“哈哈，自然少不了你们出力，走，陪我走两步。”
经过这一遭，晴秋心里已经不那么打怵，况且街上太热闹了，鸿哥儿又是个宽和且慢悠悠的主子，她也分出一二分心神，只拿眼睛悄悄逛起街来。
“我倒是想呢，可惜他不准，谁叫他是我老子呢，老虎岭再往西走，可就到了葵乞，他估计是想淘金去了罢！”
“冬至节嚒，我来看看各处城防，还有饥民安置的情形。”
穆府是商户人家，原本就在连州城里最繁华热闹的城西置宅， 与城内最大的茶马集市只隔了一条正街。车水马龙， 市列珠玑， 这份热闹与喧嚣登时让三年未曾真正出府的晴秋心里一怵——幸而和她同样是跟班的杜喜莲为人和善健谈， 一路都在大少爷眼皮子底下同自己悄默声寒暄。
“行了，挂起来罢，明儿叫容姐儿天天画！”
听见喜莲问她的名字， 晴秋摇了摇头， 眼睛紧盯着前头的鸿哥儿，防着他流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口里回说道：“贱名一个， 没什么讲究，进府时刚过立秋， 是个大晴天，下人房的管事嬷嬷便给起了这个名字。”
晴秋忙提起心，却见鸿哥儿轻快地答应一声，旋即快走到他们跟前，喜莲也眉开眼笑，狗颠儿似的跑过去，站在鸿哥儿身后揖手行礼。
人家愿意跟自己搭讪， 晴秋也懂得给面儿，然后顺口问道：“杜大哥，你呢”
只听那青年爽朗笑道：“你小子还说我呢，怎么回来不见你来我府上还得我到大街上逮你。”
可惜的是，接下来小半个时辰，鸿哥儿都只是背着手溜溜达达，再也没打开过钱袋子。
“你能这么想，是你娘的福气。可你也别怨你爹，你们家单凭你娘，毕竟能力有限，但凡家业大了，可不是一个人能够辖制的，你爹在外头也不容易。他也盼着你能成事，往后接他的担子……对了，我听你爹说，你在松塔河找到好东西了”
晴秋便没说话，心里琢磨着等鸿哥儿再买什么的时候，哪怕是个铁疙瘩，她也要抢先拎着。
这就是明显戏谑客套了，鸿哥儿腼腆笑笑，连州安抚使霍帅司的府门，哪能是无故想登就能登的呢！
霍存山把穆敏鸿叫至近前，打量半晌，才道：“刚进城时，外头是什么样，可看到了”
晴秋便也忙有样学样，在他们身后施了个万福。
“黍米糕……蒸得热乎乎的黍米糕嘞……甜又糯！”
一阵叮铃铃声音把晴秋从怔楞中拽出来，等回神时，眼前登时对着一张毛脸大鼻孔的面庞——
穆敏鸿给了钱，那老妪便将苁蓉用麻绳绑了拴着递给他，他便扭身看向自己的两个“随从”——一出府就一路兜搭，没带停的。
第23章 逛庙会（中）
他虽然没说话，但都把实情写在脸上，霍存山拍拍穆敏鸿肩头，望着街上熙攘人群，还有角落里等着吃五蕴寺福德粥的饥民，以及街上排队要饭的花子，神情陡然寥落，不过这情绪转瞬即没，不免叫人疑心是眼花了。
“炉饼——驴肉炉饼——炉饼——羊肉炉饼——客官买炉饼嚒”
杜喜莲狗颠儿颠儿的立刻上前，抢先拎在手里，晴秋觉得过意不去，她出来本就是“打支应”的，如何假手他人
“欸，是我们家……我早就劝父亲歇业回家陪着我娘，他不听，一把老骨头还在外头奔波，倒弄得人人都以为我们家没男人，只有我娘强撑着似的。”
忽儿街上有人远远的冲鸿哥儿打招呼，晴秋扭头去看，来者一行五人，穿着便服，各个都是高壮健硕之辈，目光炯炯，面庞黝黑，哪怕是笑着都掩盖不住身上那股子肃杀之气。
只听身后鸿哥儿也叽里呱啦说了一句话，那怪人闻言耸耸肩膀，拨了拨骆驼鼻棍儿，竟走了。
*
“嗯，看到了。”鸿哥儿颔首，他看到了，饥民遍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不过这话却不能当场说。
有人流落在这里，在与菩萨一步之隔的地方。
“……”
“羊头肉……软烂羊头肉，一抿既没……皇帝吃了都说好欸！”[注①]
“有愚侄家里效力之处，还请霍叔但说无妨。”
“欸！”晴秋领命，精神一振——要出府了！
是一头骆驼，打着“噗噗”的鼻息，脖子上拴着驼铃，牵骆驼的人棕发碧眼，正冲她说着叽哩哇啦的话，虽然听不明白，但那副颐指气使的神态，不像是什么好话。
“去街上逛逛，是喜莲非要去，我什么集市没逛过，还能贪晚不过是买点零碎，红姨，你缺什么不手炉扇子，赌钱不输方说一声，我买去！”
喜莲提高了胳膊，往前大步走了两步，笑道：“你还是小孩呢，肩膀能担几两沉你只管瞧着天色，当好时辰钟罢了。”
寺庙山门前，赶着来祭拜的香客络绎缤纷，简直到了人挤人的地步，寺外更是停满了宝马香车，来此间摆摊卖货的也紧凑得水泄不通，一刹那间，千万道声音、千万抹人影、千万种味道，一齐儿带着幼时的回忆汹涌而至，来到晴秋跟前：
被簇拥在首位的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青年汉子，相比旁边几人，他身上多了一丝文气，但却不至于叫别人小瞧了去，只因他举手投足间那股子款款的矜傲劲儿，就是叫晴秋来看，是连府上三爷都不及的。
这说的都是什么，张红玉失笑连连，道：“我什么都不缺，你若看到新奇的，给容姐儿买罢。对了，就喜莲和你去嚒不叫颂月跟着拎东西”
“我听你父亲念叨，你想跟着他同去老虎岭”
张红玉见她这样，也怕她冒失，忙拉过她，又悄悄嘱咐了几句，全是如何关照鸿哥儿、早些归家的话，晴秋一顿一顿点头，眼睛不禁往那位少爷身上瞥——他正抱着手臂迎着光站着，脸上的神情模糊不清。
“给我提着罢，杜大哥。”
只听鸿哥儿拱手寒暄道：“给几位叔叔贺冬。霍叔，大冬至节的您怎么不在家里陪婶婶，反倒出来逛庙会了”
喜莲悄声笑道：“哥儿出门一贯这样，这抓一把，那抓一把的，甭操心他。”
晴秋定了心，想给鸿哥儿道谢，回身时他却早已走远了。
喜莲笑道：“他说让你让道呢，嘁，一个弥腊人在我们大靖的地界上，谁给谁让道啊”
“咳嗽药，一文一贴，吃了今夜得睡！”[注②]
“是呐，前朝一座旧矿，先帝爷三十四年时，才因
晴秋纳罕地看着杜喜莲，家里就有地种苁蓉，如何还花钱买这个不过据她小时候跟着父亲压车拉苁蓉的经验来看，这摊苁蓉的确是沙窝子里野生长的，和地里种的不一样。
……
穆敏鸿拉了她一把，说道：“红姨，你最近不是新收了个小徒弟嚒，怎么，不舍得劳动她”
晴秋满心后怕和纳罕，不敢回头看鸿哥儿，便看杜喜莲。
晴秋听了， 忍俊不禁。
辗转来到一处更为宽阔的街上，隐隐绰绰能看到前头一道黄色琉璃瓦顶，晴秋从前和父亲一道来过这儿，依稀记得那便是连州城里有名的寺庙——五蕴寺。
杜喜莲一拍大腿， 笑道：“听我娘说生我时外头开了满园子荷花， 我爹大喜，我也就落下这名了。”
张红玉摇头，“她太小了，伏不住你们俩。”
梅，再画出九朵空心梅花，每朵花九瓣；以冬至为首，一天为梅花染色一瓣，等染完全枝九九八十一瓣，九尽春深，冬天也就过去了。[注②]
……
] 张红玉笑了笑，托着消寒图，见杜喜莲在月亮门外伸着脑袋望来望去，笑问道：“这是要上哪儿去中午阖家吃团圆饭，你可别玩尽了兴，忘了时辰。”
这会子他正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晴秋顾不得跟喜莲兜搭， 走至跟前，才发现他是在挑苁蓉。那卖苁蓉的老妪干瘦得厉害，说话也像吊一口气似的含糊不清，只见鸿哥儿问了价钱，亲自上手挑了两斤。
晴秋心里又害怕，又管不住目光往那处瞟。
“…话说当年我朝太|祖皇帝还是个偏安一隅的小郡王之际……”
“也罢也罢，”张红玉搁不住他这样，便依了他，扬手叫晴秋过来。
张红玉笑了笑，心道这俩主仆出门撒鹰似的，保不齐忘了中午这顿饭，便指了指廊檐下几个系百事吉结子的丫鬟，道：“那我让红昭和你同去……”
晴秋懵懵的，走来先道了个万福，张红玉笑道：“哥儿要出门，你和喜莲一块去，帮着打打支应。”
前头鸿哥儿逛起街来不紧不慢，且看得多买得少， 但不少摊主店家都识得他是穆三爷的公子， 因此客套殷勤少不了。
……
这么四下打量，也才发现，原来这街市上并不是哪一处都簇锦团花的。五蕴寺山门西北角，背阴的地方积着一片残雪，地上黑压压一丛，起初她以为是压成堆的荒草，仔细看时却发现那里缓缓有动静——竟然是窝着一排人。
“晴秋。”
“你叫什么名字”
做惯了侍女，晴秋腿一软就要往后稍，此时肩上却落下一只手，轻轻却又稳稳地，制住了她的动作。
一听颂月，鸿哥儿头都大了，忙摆手：“不用，今儿太阳大，她怕晒。”
他是这屋里庶长子，从来第一笔都是他画的，因此也不推脱，蘸饱了颜料，三两下便染出一瓣红梅。
这说的就是私密话了，霍存山屏退左右，穆敏鸿也挥挥手，让喜莲带着晴秋走远些。
穆敏鸿笑笑，没说话。
“人家名字都是花啊草啊， 红呀绿呀的，偏你叫这个，是什么讲究”
“你个混小子，说话有点边际。就这么想出去闯荡啊”
“放心罢，红玉姐姐，我省得。”
“哈哈，自然少不了你们出力，走，陪我走两步。”
经过这一遭，晴秋心里已经不那么打怵，况且街上太热闹了，鸿哥儿又是个宽和且慢悠悠的主子，她也分出一二分心神，只拿眼睛悄悄逛起街来。
“我倒是想呢，可惜他不准，谁叫他是我老子呢，老虎岭再往西走，可就到了葵乞，他估计是想淘金去了罢！”
“冬至节嚒，我来看看各处城防，还有饥民安置的情形。”
穆府是商户人家，原本就在连州城里最繁华热闹的城西置宅， 与城内最大的茶马集市只隔了一条正街。车水马龙， 市列珠玑， 这份热闹与喧嚣登时让三年未曾真正出府的晴秋心里一怵——幸而和她同样是跟班的杜喜莲为人和善健谈， 一路都在大少爷眼皮子底下同自己悄默声寒暄。
“行了，挂起来罢，明儿叫容姐儿天天画！”
听见喜莲问她的名字， 晴秋摇了摇头， 眼睛紧盯着前头的鸿哥儿，防着他流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口里回说道：“贱名一个， 没什么讲究，进府时刚过立秋， 是个大晴天，下人房的管事嬷嬷便给起了这个名字。”
晴秋忙提起心，却见鸿哥儿轻快地答应一声，旋即快走到他们跟前，喜莲也眉开眼笑，狗颠儿似的跑过去，站在鸿哥儿身后揖手行礼。
人家愿意跟自己搭讪， 晴秋也懂得给面儿，然后顺口问道：“杜大哥，你呢”
只听那青年爽朗笑道：“你小子还说我呢，怎么回来不见你来我府上还得我到大街上逮你。”
可惜的是，接下来小半个时辰，鸿哥儿都只是背着手溜溜达达，再也没打开过钱袋子。
“你能这么想，是你娘的福气。可你也别怨你爹，你们家单凭你娘，毕竟能力有限，但凡家业大了，可不是一个人能够辖制的，你爹在外头也不容易。他也盼着你能成事，往后接他的担子……对了，我听你爹说，你在松塔河找到好东西了”
晴秋便没说话，心里琢磨着等鸿哥儿再买什么的时候，哪怕是个铁疙瘩，她也要抢先拎着。
这就是明显戏谑客套了，鸿哥儿腼腆笑笑，连州安抚使霍帅司的府门，哪能是无故想登就能登的呢！
霍存山把穆敏鸿叫至近前，打量半晌，才道：“刚进城时，外头是什么样，可看到了”
晴秋便也忙有样学样，在他们身后施了个万福。
“黍米糕……蒸得热乎乎的黍米糕嘞……甜又糯！”
一阵叮铃铃声音把晴秋从怔楞中拽出来，等回神时，眼前登时对着一张毛脸大鼻孔的面庞——
穆敏鸿给了钱，那老妪便将苁蓉用麻绳绑了拴着递给他，他便扭身看向自己的两个“随从”——一出府就一路兜搭，没带停的。
第23章 逛庙会（中）
他虽然没说话，但都把实情写在脸上，霍存山拍拍穆敏鸿肩头，望着街上熙攘人群，还有角落里等着吃五蕴寺福德粥的饥民，以及街上排队要饭的花子，神情陡然寥落，不过这情绪转瞬即没，不免叫人疑心是眼花了。
“炉饼——驴肉炉饼——炉饼——羊肉炉饼——客官买炉饼嚒”
杜喜莲狗颠儿颠儿的立刻上前，抢先拎在手里，晴秋觉得过意不去，她出来本就是“打支应”的，如何假手他人
“欸，是我们家……我早就劝父亲歇业回家陪着我娘，他不听，一把老骨头还在外头奔波，倒弄得人人都以为我们家没男人，只有我娘强撑着似的。”
忽儿街上有人远远的冲鸿哥儿打招呼，晴秋扭头去看，来者一行五人，穿着便服，各个都是高壮健硕之辈，目光炯炯，面庞黝黑，哪怕是笑着都掩盖不住身上那股子肃杀之气。
只听身后鸿哥儿也叽里呱啦说了一句话，那怪人闻言耸耸肩膀，拨了拨骆驼鼻棍儿，竟走了。
*
“嗯，看到了。”鸿哥儿颔首，他看到了，饥民遍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不过这话却不能当场说。
有人流落在这里，在与菩萨一步之隔的地方。
“……”
“羊头肉……软烂羊头肉，一抿既没……皇帝吃了都说好欸！”[注①]
“有愚侄家里效力之处，还请霍叔但说无妨。”
“欸！”晴秋领命，精神一振——要出府了！
是一头骆驼，打着“噗噗”的鼻息，脖子上拴着驼铃，牵骆驼的人棕发碧眼，正冲她说着叽哩哇啦的话，虽然听不明白，但那副颐指气使的神态，不像是什么好话。
“去街上逛逛，是喜莲非要去，我什么集市没逛过，还能贪晚不过是买点零碎，红姨，你缺什么不手炉扇子，赌钱不输方说一声，我买去！”
喜莲提高了胳膊，往前大步走了两步，笑道：“你还是小孩呢，肩膀能担几两沉你只管瞧着天色，当好时辰钟罢了。”
寺庙山门前，赶着来祭拜的香客络绎缤纷，简直到了人挤人的地步，寺外更是停满了宝马香车，来此间摆摊卖货的也紧凑得水泄不通，一刹那间，千万道声音、千万抹人影、千万种味道，一齐儿带着幼时的回忆汹涌而至，来到晴秋跟前：
被簇拥在首位的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青年汉子，相比旁边几人，他身上多了一丝文气，但却不至于叫别人小瞧了去，只因他举手投足间那股子款款的矜傲劲儿，就是叫晴秋来看，是连府上三爷都不及的。
这说的都是什么，张红玉失笑连连，道：“我什么都不缺，你若看到新奇的，给容姐儿买罢。对了，就喜莲和你去嚒不叫颂月跟着拎东西”
“我听你父亲念叨，你想跟着他同去老虎岭”
张红玉见她这样，也怕她冒失，忙拉过她，又悄悄嘱咐了几句，全是如何关照鸿哥儿、早些归家的话，晴秋一顿一顿点头，眼睛不禁往那位少爷身上瞥——他正抱着手臂迎着光站着，脸上的神情模糊不清。
“给我提着罢，杜大哥。”
只听鸿哥儿拱手寒暄道：“给几位叔叔贺冬。霍叔，大冬至节的您怎么不在家里陪婶婶，反倒出来逛庙会了”
喜莲悄声笑道：“哥儿出门一贯这样，这抓一把，那抓一把的，甭操心他。”
晴秋定了心，想给鸿哥儿道谢，回身时他却早已走远了。
喜莲笑道：“他说让你让道呢，嘁，一个弥腊人在我们大靖的地界上，谁给谁让道啊”
“咳嗽药，一文一贴，吃了今夜得睡！”[注②]
“是呐，前朝一座旧矿，先帝爷三十四年时，才因
晴秋纳罕地看着杜喜莲，家里就有地种苁蓉，如何还花钱买这个不过据她小时候跟着父亲压车拉苁蓉的经验来看，这摊苁蓉的确是沙窝子里野生长的，和地里种的不一样。
……
穆敏鸿拉了她一把，说道：“红姨，你最近不是新收了个小徒弟嚒，怎么，不舍得劳动她”
晴秋满心后怕和纳罕，不敢回头看鸿哥儿，便看杜喜莲。
晴秋听了， 忍俊不禁。
辗转来到一处更为宽阔的街上，隐隐绰绰能看到前头一道黄色琉璃瓦顶，晴秋从前和父亲一道来过这儿，依稀记得那便是连州城里有名的寺庙——五蕴寺。
杜喜莲一拍大腿， 笑道：“听我娘说生我时外头开了满园子荷花， 我爹大喜，我也就落下这名了。”
张红玉摇头，“她太小了，伏不住你们俩。”
梅，再画出九朵空心梅花，每朵花九瓣；以冬至为首，一天为梅花染色一瓣，等染完全枝九九八十一瓣，九尽春深，冬天也就过去了。[注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