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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头鸿哥儿他们还没有散的样子，晴秋瞧瞧天色，日头快正中了，她惦记着张红玉的吩咐，若中午这顿阖家团圆饭少了他们三房这位大少爷，指不定旁人能叽咕出什么话来呢。便朝他们张望着，有些焦急：“这都快晌午了，哥儿什么时候才能说完话回家”
眼前的是个瞧着年纪仅有七八岁大的女孩儿，裹着一件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轻薄夹袄，弱不胜衣脸色蜡黄， 呆滞地站着。
“是谁”杜喜莲抬手指天，悄声道：“说出来吓死你，那是咱们连州安抚使，连州城的土皇帝，霍帅司！”
却说杜喜莲带着晴秋又沿着庙会逛了一大圈，甚至渐渐逛到边缘，只是晴秋记挂着鸿哥儿，看什么都兴致缺缺。
小枣儿听她这么说，才放下心来。
“行罢，那就回……”他倏地停住话头，视线停在奴婢集市口不远处，一个七八岁，穿一身轻薄夹袄的小女孩身上——
那女孩仿佛一株没生气的稻草娃娃， 听完问话，眼珠儿一动不动， 更遑论有什么神情， 答言。
为界限之故，颓败了的，但根底还在……霍叔，你也听闻上面——”鸿哥儿搓了搓手指，眼睛眨眨，那意思不言而喻。
“哥儿，会不会认错了”杜喜莲有些犹疑。
晴秋笑了笑，没再谦让，自己也没舍得吃一口，仔细包好，掖在袖中。
“是她嚒”
第24章 逛庙会（下）
铱驊*
他们徘徊这么久，田枣自然也清醒回神了，听闻有主家买了自己，不觉喜极而泣，哀哀地道：“是，回头我就叫‘小枣儿’了。”
晴秋发怔，忽儿想起来了，当初头一回来燕双飞做事，姨奶奶曾吩咐过把那两卷子紫貂皮拿给霍帅司，莫非就是他
“这地方污糟糟的，回头沾染了什么病气晦气，管家和姨奶奶如何饶你”他强硬道。
——晴秋听到这里，已经眼里泛花，看鸿哥儿和喜莲，脸上也都有悻悻然之色。
“你叫田枣奴婢没姓，往后你就叫‘小枣儿’罢。”鸿哥儿抖着那张卖身契，一边交给杜喜莲，一边与小枣儿说道。
也是签完契约，才知道这孩子的出身姓名。
她立刻扭头离去——不承想，撞到了一个坚实胸膛！
也是从她口中，才问清这丫头的身世和遭遇——她原是和母亲一起从古雅逃难至此，因没有亲戚投靠，徘徊在城外约有三日之久，后来还是一位要进城的铁匠看她母女二人可怜，出了凭由认领他们入城。
“他跟咱们哥儿聊什么呢，这么位大人，倒是亲亲热热的……”
这丫头葬了母亲后，便来此自愿卖身，以还了铁匠救命、葬母之恩。
先刚还不让晴秋在奴婢集市多停留一刻钟的杜喜莲， 如今却不得不跟随大少爷的脚步，再次踏进这片脏污之地。
杜喜莲站在一个琳琅满目的摊子前，示意晴秋大胆一些，上前问价。
……
且说鸿哥儿买了这小丫头，并没有把她直接带回府里，而是让她远远坠在身后，带着来到另一条街，自家一座医馆前。
“你娘呢”他问道。
忽儿的，他们走到一处地方，声音嘈杂，且有一股说不清道明的腥臭味道传来，晴秋不觉回了神，抬眼一望——
*
“当十铜钱呐，叔！”鸿哥儿只得透了谜底，说实话。
晴秋瞧了半天， 隐约猜出鸿哥儿他们这是遇到了故人，只是不曾相识了， 便上前， 嗖了嗖嗓子，悄声道：“兴许她一朝落难， 好些事忘了，不若找牙人来问问罢，这奴婢集市，都是有牙人管着的。”
很快，杜喜莲找到此间的牙人，这牙人是个年近五旬的老婆子，惯做奴婢集市牙保差使的，姓冯，有个外号叫“冯牙子”。
霍帅司……怎么在哪儿听说过
她知道主子们是避讳下人随意窥视的，不免有些自责，又有点好奇，小小声问杜喜莲：“他是谁啊”
看出她囊中羞涩，杜喜莲便也知趣，没再刨根问底，反倒拉着他逛起来各色糖果铺子。果然，在这样花花绿绿，香甜如饴的气氛中，晴秋小孩儿心性暴露，这看看，那看看，到底挪不动步了。
杜喜莲瞧她那模样，也不免失笑，家里那么多丫鬟，任谁一听出府来不和撒鹰似的，偏这么个小丫头，说她老成罢，明明是个孩子，可说她是个孩子罢，偏偏有时执拗得像个老太太！
晴秋听得一知半解，她是个小丫鬟，不明白这些买卖、经济，心里始终惦记着的是张红玉的吩咐，不免心灼起来，不住看天。
晴秋只觉得脑袋里嗡一声，血气也上涌，脚下生了根似的定住了，闻言摇摇头。
到底是经过买卖的，这话是正经，鸿哥儿扭过头特特看了一眼晴秋，又给杜喜莲使了个眼色，着他去办。
杜喜莲忙摆手，笑道：“我不和小孩儿抢吃的。”
馆里，荀老正在柜上挑拣药材，远远地见了鸿哥儿喜莲领着两个小丫头进来，不免有些诧异，等他们进了屋，见了最后头那丫头的脸，睁大眼
“呃，走错了，回罢，回罢！”杜喜莲急急拉着她袖子，口里连连说道。
鸿哥儿聪慧，自然晓得这小丫头火气从哪里起，自己心中那股气便也像戳破的鱼泡，忒儿一下瘪了。
杜喜莲便熟稔地和那牙人攀谈起来，很快议好了价格，拿了那女孩的卖身文契来，当场交钱，与牙人另签了一份雇身契。
“哈哈！”
这里是奴婢集市，曾经只在刘嬷嬷的口中声闻过的地方，如今她有幸得见——有乱走乱叫的野狗逡巡，有腥臭脏污的破烂儿堆集，更有许多头插草标，跪在地上的“人”。
杜喜莲闻言，啧了一声，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这世道，人情、交情都是枉然，唯有‘利益’二字亘古不变，这是哥儿常说的话，帅司这样厚爱，自然也是因为哥儿手上有他瞧得上的买卖呗！”
晴秋摇了摇头，她既没杜喜莲那般的脸皮，口袋里也没钱，况且就是有钱，也舍不得把钱花在这上头。
不过霍存山却不上这个当，笑面虎似的，道：“什么啊，看不懂你这瞎把式。”
鸿哥儿看看她的脚， 如今她脚上倒是穿着一双棉靴筒，只是大了好些， 该是哪个爷们的。
晴秋买了半斤餦餭，二两荔枝膏，二两皂儿膏，付好钱，接过饴糖油纸，问杜喜莲：“杜大哥，你要吃糖嚒”
不承想，那女孩听了这话，眼珠转了转， 打了个抖， 眼泪扑簌仆簌滚落下来，可仍旧是没说话。
“喂， 你识得我们嚒”
实话说，这阵子来他这儿打听朝廷新制当十铜钱的人不知凡几，都被他或训斥或搪塞过去，只是这回他没打哈哈，反倒是颇为赞赏地看了一眼穆敏鸿，指了指前方一处茶寮，道：“走，坐下去说。”
倒也不是晴秋无故揣测，只是按理说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跟个公子哥儿扯什么闲篇，一说说到这会子的
“晴秋，你不买东西嚒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难道空手回去胭脂水粉，手帕子香袋儿，你们女孩家不是都爱这些”
晴秋少不得也跟上来。
不知怎的，此情此景，大少爷这么一吃瘪，晴秋竟管不住内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入城后，原将她母女二人安置在五蕴寺外，每日擎等着寺里放福德粥渡命，不承想没几日，她娘伤寒病一犯，竟呜呼没了。
晴秋一抬头，就见鸿哥儿龇牙咧嘴，瞪着她。
况且，一点儿糖果子也要不了几个钱，摊子上最便宜的餦餭饴糖，才一文钱一枚——晴秋在心里自说自话，预备各买一些，分给同屋的腊梅颂月，还有孝敬张红玉。
“也罢了，走，咱们再去逛一圈！”
“嘿——”鸿哥儿懵了一下，看着杜喜莲，弄不明白：“她还笑”
“咳咳……”杜喜莲扯扯鸿哥儿，叫他看墙头上挂着那幡——“奴婢集市”四个大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嚯！”那人高高跳起，叱道：“这是你第二次撞我了！”
鸿哥儿拐拐杜喜莲， 后者挠挠头， 捏着鼻子走上前围着这小丫头转两圈， 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晴秋心里一涩，是啊，这里都是无主的奴仆，而她是有主的，她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她不能也没道理在这里伤情。
小枣儿又看着冯牙子，冯牙子忙道：“放心，你的卖身钱老婆子自会给刘铁匠，就算老婆子敢贪墨，这位少爷也容不得。”
那位和鸿哥儿说话的，看起来好气派——晴秋见过的人有限，这还是头一回见比他们家三老爷派头还大的人呢。
她走不了。
她小小一个女娃，想要葬母须得卖身，辗转寻到那铁匠，铁匠倒是还应得，只是家里有悍妻，况且这孩子也太小了，到底给了她五贯钱打发走。
“这也有我的一份因果缘故。”鸿哥儿怅然道，抬抬手，示意杜喜莲。
嗐，晴秋唬了一跳，忙不迭转过头来。
却说这厢，杜喜莲带着晴秋绕着满庙会打转，什么卖蔑篮子的，卖花名牌的，都叫他胡乱摩挲一遍，挨了好些摊主白眼。
杜喜莲赶紧冲她使了个眼色，悄声道：“别乱看，快扭过头来！”
“快走罢！”杜喜莲已经拉下脸，作为府上管家的独子，他在府上也是横着走的，只是性子宽，不管是二等还是下等仆人，他都愿意奉承两句，所以总叫人觉得好说话罢了。
她还不习惯做奴婢，口里仍是“我”啊“我”的，鸿哥儿等几个也不在意。
鸿哥儿自然欣喜应喏，带他来到一处常喝的羊汤摊子前，要了两大碗多筋多肉的羊汤。
霍存山闻言，挑挑眉，哈哈大笑！
] 那头鸿哥儿他们还没有散的样子，晴秋瞧瞧天色，日头快正中了，她惦记着张红玉的吩咐，若中午这顿阖家团圆饭少了他们三房这位大少爷，指不定旁人能叽咕出什么话来呢。便朝他们张望着，有些焦急：“这都快晌午了，哥儿什么时候才能说完话回家”
眼前的是个瞧着年纪仅有七八岁大的女孩儿，裹着一件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轻薄夹袄，弱不胜衣脸色蜡黄， 呆滞地站着。
“是谁”杜喜莲抬手指天，悄声道：“说出来吓死你，那是咱们连州安抚使，连州城的土皇帝，霍帅司！”
却说杜喜莲带着晴秋又沿着庙会逛了一大圈，甚至渐渐逛到边缘，只是晴秋记挂着鸿哥儿，看什么都兴致缺缺。
小枣儿听她这么说，才放下心来。
“行罢，那就回……”他倏地停住话头，视线停在奴婢集市口不远处，一个七八岁，穿一身轻薄夹袄的小女孩身上——
那女孩仿佛一株没生气的稻草娃娃， 听完问话，眼珠儿一动不动， 更遑论有什么神情， 答言。
为界限之故，颓败了的，但根底还在……霍叔，你也听闻上面——”鸿哥儿搓了搓手指，眼睛眨眨，那意思不言而喻。
“哥儿，会不会认错了”杜喜莲有些犹疑。
晴秋笑了笑，没再谦让，自己也没舍得吃一口，仔细包好，掖在袖中。
“是她嚒”
第24章 逛庙会（下）
铱驊*
他们徘徊这么久，田枣自然也清醒回神了，听闻有主家买了自己，不觉喜极而泣，哀哀地道：“是，回头我就叫‘小枣儿’了。”
晴秋发怔，忽儿想起来了，当初头一回来燕双飞做事，姨奶奶曾吩咐过把那两卷子紫貂皮拿给霍帅司，莫非就是他
“这地方污糟糟的，回头沾染了什么病气晦气，管家和姨奶奶如何饶你”他强硬道。
——晴秋听到这里，已经眼里泛花，看鸿哥儿和喜莲，脸上也都有悻悻然之色。
“你叫田枣奴婢没姓，往后你就叫‘小枣儿’罢。”鸿哥儿抖着那张卖身契，一边交给杜喜莲，一边与小枣儿说道。
也是签完契约，才知道这孩子的出身姓名。
她立刻扭头离去——不承想，撞到了一个坚实胸膛！
也是从她口中，才问清这丫头的身世和遭遇——她原是和母亲一起从古雅逃难至此，因没有亲戚投靠，徘徊在城外约有三日之久，后来还是一位要进城的铁匠看她母女二人可怜，出了凭由认领他们入城。
“他跟咱们哥儿聊什么呢，这么位大人，倒是亲亲热热的……”
这丫头葬了母亲后，便来此自愿卖身，以还了铁匠救命、葬母之恩。
先刚还不让晴秋在奴婢集市多停留一刻钟的杜喜莲， 如今却不得不跟随大少爷的脚步，再次踏进这片脏污之地。
杜喜莲站在一个琳琅满目的摊子前，示意晴秋大胆一些，上前问价。
……
且说鸿哥儿买了这小丫头，并没有把她直接带回府里，而是让她远远坠在身后，带着来到另一条街，自家一座医馆前。
“你娘呢”他问道。
忽儿的，他们走到一处地方，声音嘈杂，且有一股说不清道明的腥臭味道传来，晴秋不觉回了神，抬眼一望——
*
“当十铜钱呐，叔！”鸿哥儿只得透了谜底，说实话。
晴秋瞧了半天， 隐约猜出鸿哥儿他们这是遇到了故人，只是不曾相识了， 便上前， 嗖了嗖嗓子，悄声道：“兴许她一朝落难， 好些事忘了，不若找牙人来问问罢，这奴婢集市，都是有牙人管着的。”
很快，杜喜莲找到此间的牙人，这牙人是个年近五旬的老婆子，惯做奴婢集市牙保差使的，姓冯，有个外号叫“冯牙子”。
霍帅司……怎么在哪儿听说过
她知道主子们是避讳下人随意窥视的，不免有些自责，又有点好奇，小小声问杜喜莲：“他是谁啊”
看出她囊中羞涩，杜喜莲便也知趣，没再刨根问底，反倒拉着他逛起来各色糖果铺子。果然，在这样花花绿绿，香甜如饴的气氛中，晴秋小孩儿心性暴露，这看看，那看看，到底挪不动步了。
杜喜莲瞧她那模样，也不免失笑，家里那么多丫鬟，任谁一听出府来不和撒鹰似的，偏这么个小丫头，说她老成罢，明明是个孩子，可说她是个孩子罢，偏偏有时执拗得像个老太太！
晴秋听得一知半解，她是个小丫鬟，不明白这些买卖、经济，心里始终惦记着的是张红玉的吩咐，不免心灼起来，不住看天。
晴秋只觉得脑袋里嗡一声，血气也上涌，脚下生了根似的定住了，闻言摇摇头。
到底是经过买卖的，这话是正经，鸿哥儿扭过头特特看了一眼晴秋，又给杜喜莲使了个眼色，着他去办。
杜喜莲忙摆手，笑道：“我不和小孩儿抢吃的。”
馆里，荀老正在柜上挑拣药材，远远地见了鸿哥儿喜莲领着两个小丫头进来，不免有些诧异，等他们进了屋，见了最后头那丫头的脸，睁大眼
“呃，走错了，回罢，回罢！”杜喜莲急急拉着她袖子，口里连连说道。
鸿哥儿聪慧，自然晓得这小丫头火气从哪里起，自己心中那股气便也像戳破的鱼泡，忒儿一下瘪了。
杜喜莲便熟稔地和那牙人攀谈起来，很快议好了价格，拿了那女孩的卖身文契来，当场交钱，与牙人另签了一份雇身契。
“哈哈！”
这里是奴婢集市，曾经只在刘嬷嬷的口中声闻过的地方，如今她有幸得见——有乱走乱叫的野狗逡巡，有腥臭脏污的破烂儿堆集，更有许多头插草标，跪在地上的“人”。
杜喜莲闻言，啧了一声，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这世道，人情、交情都是枉然，唯有‘利益’二字亘古不变，这是哥儿常说的话，帅司这样厚爱，自然也是因为哥儿手上有他瞧得上的买卖呗！”
晴秋摇了摇头，她既没杜喜莲那般的脸皮，口袋里也没钱，况且就是有钱，也舍不得把钱花在这上头。
不过霍存山却不上这个当，笑面虎似的，道：“什么啊，看不懂你这瞎把式。”
鸿哥儿看看她的脚， 如今她脚上倒是穿着一双棉靴筒，只是大了好些， 该是哪个爷们的。
晴秋买了半斤餦餭，二两荔枝膏，二两皂儿膏，付好钱，接过饴糖油纸，问杜喜莲：“杜大哥，你要吃糖嚒”
不承想，那女孩听了这话，眼珠转了转， 打了个抖， 眼泪扑簌仆簌滚落下来，可仍旧是没说话。
“喂， 你识得我们嚒”
实话说，这阵子来他这儿打听朝廷新制当十铜钱的人不知凡几，都被他或训斥或搪塞过去，只是这回他没打哈哈，反倒是颇为赞赏地看了一眼穆敏鸿，指了指前方一处茶寮，道：“走，坐下去说。”
倒也不是晴秋无故揣测，只是按理说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跟个公子哥儿扯什么闲篇，一说说到这会子的
“晴秋，你不买东西嚒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难道空手回去胭脂水粉，手帕子香袋儿，你们女孩家不是都爱这些”
晴秋少不得也跟上来。
不知怎的，此情此景，大少爷这么一吃瘪，晴秋竟管不住内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入城后，原将她母女二人安置在五蕴寺外，每日擎等着寺里放福德粥渡命，不承想没几日，她娘伤寒病一犯，竟呜呼没了。
晴秋一抬头，就见鸿哥儿龇牙咧嘴，瞪着她。
况且，一点儿糖果子也要不了几个钱，摊子上最便宜的餦餭饴糖，才一文钱一枚——晴秋在心里自说自话，预备各买一些，分给同屋的腊梅颂月，还有孝敬张红玉。
“也罢了，走，咱们再去逛一圈！”
“嘿——”鸿哥儿懵了一下，看着杜喜莲，弄不明白：“她还笑”
“咳咳……”杜喜莲扯扯鸿哥儿，叫他看墙头上挂着那幡——“奴婢集市”四个大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嚯！”那人高高跳起，叱道：“这是你第二次撞我了！”
鸿哥儿拐拐杜喜莲， 后者挠挠头， 捏着鼻子走上前围着这小丫头转两圈， 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晴秋心里一涩，是啊，这里都是无主的奴仆，而她是有主的，她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她不能也没道理在这里伤情。
小枣儿又看着冯牙子，冯牙子忙道：“放心，你的卖身钱老婆子自会给刘铁匠，就算老婆子敢贪墨，这位少爷也容不得。”
那位和鸿哥儿说话的，看起来好气派——晴秋见过的人有限，这还是头一回见比他们家三老爷派头还大的人呢。
她走不了。
她小小一个女娃，想要葬母须得卖身，辗转寻到那铁匠，铁匠倒是还应得，只是家里有悍妻，况且这孩子也太小了，到底给了她五贯钱打发走。
“这也有我的一份因果缘故。”鸿哥儿怅然道，抬抬手，示意杜喜莲。
嗐，晴秋唬了一跳，忙不迭转过头来。
却说这厢，杜喜莲带着晴秋绕着满庙会打转，什么卖蔑篮子的，卖花名牌的，都叫他胡乱摩挲一遍，挨了好些摊主白眼。
杜喜莲赶紧冲她使了个眼色，悄声道：“别乱看，快扭过头来！”
“快走罢！”杜喜莲已经拉下脸，作为府上管家的独子，他在府上也是横着走的，只是性子宽，不管是二等还是下等仆人，他都愿意奉承两句，所以总叫人觉得好说话罢了。
她还不习惯做奴婢，口里仍是“我”啊“我”的，鸿哥儿等几个也不在意。
鸿哥儿自然欣喜应喏，带他来到一处常喝的羊汤摊子前，要了两大碗多筋多肉的羊汤。
霍存山闻言，挑挑眉，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