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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娘亲爹爹这副样子，晴秋心里又是熨帖又是心酸。
“你呀，小时候不爱哭，什么时候添了这么个爱流咸水的毛病”沈老爹笑呵呵道，又说：“往后你就和你娘睡这屋，我去厢房和井岩凑合凑合。给你们娘俩再燎一把火，热乎热乎炕，晴秋，你睡炕头！”
“不是藩军嚒”
穆敏鸿回来也不进屋，往他父母灵棚前上了两炷香，然后便火急火燎出来，杜喜莲忙问他去哪儿。
一睁眼，就看见一个胖脑袋在她身边玩羊拐骨，滴滴哒哒的，原来就是这个声吵她清梦，她捏了捏小石头的脸，小石头大约是被人教过了，奶里奶气叫了她一声姑姑。
“唉呦，娘，我不饿，再说这会子黑灯瞎火吃什么烙饼，等会儿鸡都叫了，咱们眯一会儿，早晨在吃好嚒”
晴秋仍在发怔，沈大娘搂着她，道：“你不用给钱，你在外头攒钱不容易，况且这两年你也没少接济家里，尤其是去年闹白灾，你主家舍米施面，倒让我们一家子渡过难关。”
“烙饼，我要吃烙饼！”小石头听见，急不可耐地就要下炕。
“父亲生前从未告知过晚辈，不过晚辈大约也猜得出，若我父亲在时，想必不是站在这里回话，而是也坐在诸位身旁罢。”
“正是晚辈，晚辈穆敏鸿，见过几位将军。”
两个人说完，都不免唏嘘一番。
他入了城，递上拜帖，等候的时候，心中已做好打算。
“嗐，人家尚未成家，乳臭未干，还是孩子呢，你们这么难为他作甚”那个罗锅将军和蔼地看着穆敏鸿，问道：“你千里迢迢过来，是所为何事呢你父亲并未欠我们钱，我们也
沈大娘抹了抹眼泪，“是啊，不说这些——这是你嫂子凤霞，这是你侄儿，还没有大名，贱名小石头——小石头，快叫姑姑！”
两粒银锞子说实话并不算几两重，凤霞捧在手心，摩挲着它们，却感到万分沉甸甸，想着这两粒小玩意便能换二贯钱，就能买三石米，紧巴巴吃，够一家人吃过这个冬天……她扭脸看着丈夫，眼睛里露出渴求的目光。
“什么将军，我们哥儿几个马上就要卸甲，朝廷来缴人头喽。”
“鸿哥儿一向同霍帅司有叔侄之谊，想必老虎滩之行并无大碍。”
“藩军总有来路嚒”
晴秋也翻身起来，穿好衣裳，叠好被卧，问凤霞：“嫂子，家里没有多余的毡子或者旧袄嚒怎么不往窗户上挂个帘子，这一宿冷风，多热的炕也不禁吹。”
“孩子才回家，你就说这些！”沈老爹推了媳妇一把。
“你替我守家，我去一趟老虎滩，最快三日，最短五日也回来了！”
“唉呀，叔公，”杜喜莲艰难地起身，道：“什么防着你，也许他去的地方，很凶险呢。”
……
“未必呢，那是从前，眼下霍帅司已经离开连州快半年了，这半年里谁知道老虎滩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人心都是易变的，欸！”
晴秋抹了把眼睛，笑道：“没事，想娘想的。”
“也管呢，不让吃酒不让动弹，小的在家里都快闲出毛了，今天雇了车回来看看。”杜喜莲一边说一边打量，摇头道：“哥儿，这家里没人守着不成啊。”
如果我从没离开家，一直在娘身边就好了……但是没法子，这家里本就养不下我呀。
小石头一看是昨天那个，忙扭脸，摇着头说：“爹不让我收呢。”
“娘给你烙个饼子，吃完你就睡！”
娘，你还嫌我。”
杜喜莲打了两个时辰的盹，被同样风风火火进院里来的赵子琪吵醒，他一听鸿哥儿已经出门了，当下一拍大腿：“这个臭小子，还防着我，我记不记得我是他叔公！”
比我强呐，穆敏鸿心里想着。
赵子琪嘬了嘬牙花，“嗐，那个地方正该我陪着他去呀，当初我还在老虎滩种地的时候，没少往那边溜达，可惜那里守卫十分森严，你知道老虎滩都是什么人驻守嚒”
凤霞便同晴秋扯了扯唇角，也提起裙摆跟着沈天赐回到西屋。
……
杜喜莲点了点头，他就是放心不下鸿哥儿，才过来看一眼，见他形容憔悴，知道他这阵子必定是心神俱疲，又见他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有点稀奇——通常这意味着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第二日清晨，老爷儿透过窗户纸照在晴秋脸上，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醒来。
嫂子凤霞这会子正进来，看见晴秋醒了，又看见自己儿子再玩银锞子，忙忙的就要抢夺过来，“你这伢子，恁的眼尖，怎么好玩它弄丢了卖了你都赔不起！快还给姑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家里来了生人，小石头一直躲在他娘腿后头，这会儿点他的名，便怯生生喊了一声姑姑。
晴秋忙答应一声，从怀中摸出两粒元宝银锞子，这还是先刚赵子琪给她的，递过去。
鸿哥儿也明白，只是眼下他不愿意连累那么多人，半晌才道：“那你一家子暂时都先过来，我正好要出门一趟，你替我守着爹娘，等我回来，你们再走，届时我送你们。”
晴秋拿走他手上的羊拐骨，把银锞子塞过去，小声道：“你悄悄的拿给你娘亲。”
……
晴秋心里甜甜的，从里衣里摸出荷包，又倒出两粒银锞子来，拿给小石头。
“伤还没好就四处溜达，你婆娘怎不管教你！”
“他去哪儿了”
“欸！”凤霞利索地将银锞子收进怀里，对晴秋笑道：“妹子也起来罢，娘正烙饼呢，自打过了年，这还是头一顿吃烙饼！”
沈天赐啧了一声，抓起这两粒小银锞子，拍到晴秋手心里，打了个哈欠，扯着儿子，“走，睡觉去。”
青年书生冷嗤道：“他的确是坐得，至于你嚒，就难说了。”
沈大娘扎着手，听晴秋一说，就点头：“行，我丫头说啥都行。”
且说这厢穆敏鸿星夜回到穆府，屋里有灯亮着，原来是他的小厮杜喜莲拄着拐来了。
穆敏鸿出了家门就雇了两匹驮马，马歇人不歇，星夜疾驰，终于在第二日清晨踏进了老虎滩的地界。
“那我给嫂子。”晴秋笑了笑，反手推辞道。
凤霞抿了抿唇，晴秋笑道：“是真的给孩子的，你快替他收起来罢。”
“哈哈哈！这小子，够机灵，老子喜欢！”那个癞头将军大笑一声，说着。
“你父亲从来没准许过你踏入老虎滩一步，可知为什么”
说着，便风风火火走了。
晴秋听见这话，也叹了口气，再没提这个话茬。
“哪里是！老虎滩的藩军和各处都不一样，他们原都是灾民、花子、懒汉，叫霍帅司化归而来的，他们在那里垦荒，屯田，建造碉堡，还有你们家的林场，背地里不也是造戎器嚒，他们有人又有武器，别说什么朝廷指派的知军、都部署，就是皇帝老儿的命令，那伙人也未必听！”
“哪里是嫌，我疼你不及。”沈大娘看着晴秋，就好像看着一件稀世宝贝，疼惜地说道：“我是不敢认了，我的丫头都长这么大了，你走的时候才这么高，身上都没肉，黄毛耷秧的……”
*
“娘睡炕头罢，我嫌热。”
杜喜莲朝上天拱拱手，祈祷老天爷多照顾他家哥儿。
怨不得父亲花了那么多钱来这里种地，也怨不得二叔来了这里就不愿回连州城，这片广袤的土地，是真惹人爱啊。
小石头懵懵的，就挨了一顿呲哒，呜哇一声哭了，晴秋慌得不知如何劝，忙道：“嫂子，这是我给侄儿的，你别嚷。”
远处是葵乞绵延的山脉，生长着参天的杉木和桦木，这些都是上等木料，哪怕是眼下数九寒天，仍有伐木工人在辛苦劳作，一车一车木头被运送到林场；山脚下是开垦过的土地，连绵总有千万顷，他下马踩了踩，泥土肥厚，比连州草原竟是砂砾和石子的沙土肥沃太多。
“各州投军的人呗。”
说话的青年秀气彬彬，乍一看就是个书生，而与他同坐的几位将军，也是各个气度不一，有癞头的，有独眼的，还有佝偻身子一副罗锅样貌的，若不是穿一身铠甲，任谁瞧了，都以为这是一群混江湖的无赖。
前时，他用诡诈之术从吕飞口中套出陷害他父亲的罪魁，眼下他兜里揣着佛牌，更是成竹在胸——他会赌赢的。
“老虎滩，戎器碉堡。”
……
沈父从外头抱回一捆柴火，重新点燃了炕洞，也跟着搭话道：“就是说呢，你这回出来，你主家怎么说我还想着他们多久能放你出来呢，没想到今年就回来了，也正该回……怎么哭上了”
“瞎说，你这身子摸着就冰凉！”沈大娘推了推晴秋，自己下了炕，晴秋窝在娘亲的被窝里，身上心里都是热乎的，忙问：“娘，你做啥去”
小石头从没见过银锞子，只觉得亮晶晶的比石头好看，便一把抓在手里，嫂子凤霞眼疾手快，忙将锞子抢回来还给晴秋，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好给小孩子，他丢了都不知道瞎在哪里！”
凤霞笑睇了晴秋一眼，叹息道：“前两年我刚跟你大哥结亲那会儿，他在外头赚钱，家里爹爹也有收成，一家子过年倒都能做一身新衣裳，这两年又生小石头，然后又赶着闹灾，地里收成不好，家里哪还有什么破烂，都是宝贝，缝缝洗洗，拆拆补补，人穿还不够用呢，何况窗户！”
他原是他跟杜喜莲商量好的，等养好伤，杜喜莲就带着媳妇和孩子前去京师，投奔太太和容姐儿，他爹杜管家和他母亲也在京师，一家子正好聚齐。
“你就是穆道勋的儿子”
小石头眨了眨眼睛，没动弹，反而拿那两枚银锞子当羊拐骨一样，一抓一丢的玩。
] 看着娘亲爹爹这副样子，晴秋心里又是熨帖又是心酸。
“你呀，小时候不爱哭，什么时候添了这么个爱流咸水的毛病”沈老爹笑呵呵道，又说：“往后你就和你娘睡这屋，我去厢房和井岩凑合凑合。给你们娘俩再燎一把火，热乎热乎炕，晴秋，你睡炕头！”
“不是藩军嚒”
穆敏鸿回来也不进屋，往他父母灵棚前上了两炷香，然后便火急火燎出来，杜喜莲忙问他去哪儿。
一睁眼，就看见一个胖脑袋在她身边玩羊拐骨，滴滴哒哒的，原来就是这个声吵她清梦，她捏了捏小石头的脸，小石头大约是被人教过了，奶里奶气叫了她一声姑姑。
“唉呦，娘，我不饿，再说这会子黑灯瞎火吃什么烙饼，等会儿鸡都叫了，咱们眯一会儿，早晨在吃好嚒”
晴秋仍在发怔，沈大娘搂着她，道：“你不用给钱，你在外头攒钱不容易，况且这两年你也没少接济家里，尤其是去年闹白灾，你主家舍米施面，倒让我们一家子渡过难关。”
“烙饼，我要吃烙饼！”小石头听见，急不可耐地就要下炕。
“父亲生前从未告知过晚辈，不过晚辈大约也猜得出，若我父亲在时，想必不是站在这里回话，而是也坐在诸位身旁罢。”
“正是晚辈，晚辈穆敏鸿，见过几位将军。”
两个人说完，都不免唏嘘一番。
他入了城，递上拜帖，等候的时候，心中已做好打算。
“嗐，人家尚未成家，乳臭未干，还是孩子呢，你们这么难为他作甚”那个罗锅将军和蔼地看着穆敏鸿，问道：“你千里迢迢过来，是所为何事呢你父亲并未欠我们钱，我们也
沈大娘抹了抹眼泪，“是啊，不说这些——这是你嫂子凤霞，这是你侄儿，还没有大名，贱名小石头——小石头，快叫姑姑！”
两粒银锞子说实话并不算几两重，凤霞捧在手心，摩挲着它们，却感到万分沉甸甸，想着这两粒小玩意便能换二贯钱，就能买三石米，紧巴巴吃，够一家人吃过这个冬天……她扭脸看着丈夫，眼睛里露出渴求的目光。
“什么将军，我们哥儿几个马上就要卸甲，朝廷来缴人头喽。”
“鸿哥儿一向同霍帅司有叔侄之谊，想必老虎滩之行并无大碍。”
“藩军总有来路嚒”
晴秋也翻身起来，穿好衣裳，叠好被卧，问凤霞：“嫂子，家里没有多余的毡子或者旧袄嚒怎么不往窗户上挂个帘子，这一宿冷风，多热的炕也不禁吹。”
“孩子才回家，你就说这些！”沈老爹推了媳妇一把。
“你替我守家，我去一趟老虎滩，最快三日，最短五日也回来了！”
“唉呀，叔公，”杜喜莲艰难地起身，道：“什么防着你，也许他去的地方，很凶险呢。”
……
“未必呢，那是从前，眼下霍帅司已经离开连州快半年了，这半年里谁知道老虎滩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人心都是易变的，欸！”
晴秋抹了把眼睛，笑道：“没事，想娘想的。”
“也管呢，不让吃酒不让动弹，小的在家里都快闲出毛了，今天雇了车回来看看。”杜喜莲一边说一边打量，摇头道：“哥儿，这家里没人守着不成啊。”
如果我从没离开家，一直在娘身边就好了……但是没法子，这家里本就养不下我呀。
小石头一看是昨天那个，忙扭脸，摇着头说：“爹不让我收呢。”
“娘给你烙个饼子，吃完你就睡！”
娘，你还嫌我。”
杜喜莲打了两个时辰的盹，被同样风风火火进院里来的赵子琪吵醒，他一听鸿哥儿已经出门了，当下一拍大腿：“这个臭小子，还防着我，我记不记得我是他叔公！”
比我强呐，穆敏鸿心里想着。
赵子琪嘬了嘬牙花，“嗐，那个地方正该我陪着他去呀，当初我还在老虎滩种地的时候，没少往那边溜达，可惜那里守卫十分森严，你知道老虎滩都是什么人驻守嚒”
凤霞便同晴秋扯了扯唇角，也提起裙摆跟着沈天赐回到西屋。
……
杜喜莲点了点头，他就是放心不下鸿哥儿，才过来看一眼，见他形容憔悴，知道他这阵子必定是心神俱疲，又见他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有点稀奇——通常这意味着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第二日清晨，老爷儿透过窗户纸照在晴秋脸上，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醒来。
嫂子凤霞这会子正进来，看见晴秋醒了，又看见自己儿子再玩银锞子，忙忙的就要抢夺过来，“你这伢子，恁的眼尖，怎么好玩它弄丢了卖了你都赔不起！快还给姑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家里来了生人，小石头一直躲在他娘腿后头，这会儿点他的名，便怯生生喊了一声姑姑。
晴秋忙答应一声，从怀中摸出两粒元宝银锞子，这还是先刚赵子琪给她的，递过去。
鸿哥儿也明白，只是眼下他不愿意连累那么多人，半晌才道：“那你一家子暂时都先过来，我正好要出门一趟，你替我守着爹娘，等我回来，你们再走，届时我送你们。”
晴秋拿走他手上的羊拐骨，把银锞子塞过去，小声道：“你悄悄的拿给你娘亲。”
……
晴秋心里甜甜的，从里衣里摸出荷包，又倒出两粒银锞子来，拿给小石头。
“伤还没好就四处溜达，你婆娘怎不管教你！”
“他去哪儿了”
“欸！”凤霞利索地将银锞子收进怀里，对晴秋笑道：“妹子也起来罢，娘正烙饼呢，自打过了年，这还是头一顿吃烙饼！”
沈天赐啧了一声，抓起这两粒小银锞子，拍到晴秋手心里，打了个哈欠，扯着儿子，“走，睡觉去。”
青年书生冷嗤道：“他的确是坐得，至于你嚒，就难说了。”
沈大娘扎着手，听晴秋一说，就点头：“行，我丫头说啥都行。”
且说这厢穆敏鸿星夜回到穆府，屋里有灯亮着，原来是他的小厮杜喜莲拄着拐来了。
穆敏鸿出了家门就雇了两匹驮马，马歇人不歇，星夜疾驰，终于在第二日清晨踏进了老虎滩的地界。
“那我给嫂子。”晴秋笑了笑，反手推辞道。
凤霞抿了抿唇，晴秋笑道：“是真的给孩子的，你快替他收起来罢。”
“哈哈哈！这小子，够机灵，老子喜欢！”那个癞头将军大笑一声，说着。
“你父亲从来没准许过你踏入老虎滩一步，可知为什么”
说着，便风风火火走了。
晴秋听见这话，也叹了口气，再没提这个话茬。
“哪里是！老虎滩的藩军和各处都不一样，他们原都是灾民、花子、懒汉，叫霍帅司化归而来的，他们在那里垦荒，屯田，建造碉堡，还有你们家的林场，背地里不也是造戎器嚒，他们有人又有武器，别说什么朝廷指派的知军、都部署，就是皇帝老儿的命令，那伙人也未必听！”
“哪里是嫌，我疼你不及。”沈大娘看着晴秋，就好像看着一件稀世宝贝，疼惜地说道：“我是不敢认了，我的丫头都长这么大了，你走的时候才这么高，身上都没肉，黄毛耷秧的……”
*
“娘睡炕头罢，我嫌热。”
杜喜莲朝上天拱拱手，祈祷老天爷多照顾他家哥儿。
怨不得父亲花了那么多钱来这里种地，也怨不得二叔来了这里就不愿回连州城，这片广袤的土地，是真惹人爱啊。
小石头懵懵的，就挨了一顿呲哒，呜哇一声哭了，晴秋慌得不知如何劝，忙道：“嫂子，这是我给侄儿的，你别嚷。”
远处是葵乞绵延的山脉，生长着参天的杉木和桦木，这些都是上等木料，哪怕是眼下数九寒天，仍有伐木工人在辛苦劳作，一车一车木头被运送到林场；山脚下是开垦过的土地，连绵总有千万顷，他下马踩了踩，泥土肥厚，比连州草原竟是砂砾和石子的沙土肥沃太多。
“各州投军的人呗。”
说话的青年秀气彬彬，乍一看就是个书生，而与他同坐的几位将军，也是各个气度不一，有癞头的，有独眼的，还有佝偻身子一副罗锅样貌的，若不是穿一身铠甲，任谁瞧了，都以为这是一群混江湖的无赖。
前时，他用诡诈之术从吕飞口中套出陷害他父亲的罪魁，眼下他兜里揣着佛牌，更是成竹在胸——他会赌赢的。
“老虎滩，戎器碉堡。”
……
沈父从外头抱回一捆柴火，重新点燃了炕洞，也跟着搭话道：“就是说呢，你这回出来，你主家怎么说我还想着他们多久能放你出来呢，没想到今年就回来了，也正该回……怎么哭上了”
“瞎说，你这身子摸着就冰凉！”沈大娘推了推晴秋，自己下了炕，晴秋窝在娘亲的被窝里，身上心里都是热乎的，忙问：“娘，你做啥去”
小石头从没见过银锞子，只觉得亮晶晶的比石头好看，便一把抓在手里，嫂子凤霞眼疾手快，忙将锞子抢回来还给晴秋，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好给小孩子，他丢了都不知道瞎在哪里！”
凤霞笑睇了晴秋一眼，叹息道：“前两年我刚跟你大哥结亲那会儿，他在外头赚钱，家里爹爹也有收成，一家子过年倒都能做一身新衣裳，这两年又生小石头，然后又赶着闹灾，地里收成不好，家里哪还有什么破烂，都是宝贝，缝缝洗洗，拆拆补补，人穿还不够用呢，何况窗户！”
他原是他跟杜喜莲商量好的，等养好伤，杜喜莲就带着媳妇和孩子前去京师，投奔太太和容姐儿，他爹杜管家和他母亲也在京师，一家子正好聚齐。
“你就是穆道勋的儿子”
小石头眨了眨眼睛，没动弹，反而拿那两枚银锞子当羊拐骨一样，一抓一丢的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