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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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萧明珠摇头，“没有生气也没有不高兴。”

    马车停在沈府旁。

    若是其他原因，还好开口。

    萧明珠歪着头打量四周。

    沈太傅还想着能不能再挽留，吩咐道：“淮宁去送送老夫人。”

    那是她上辈子的住处。

    “两人之间感情一向很好，我也是很喜欢明珠，怎么突然就……”

    老夫人定了定心，拍拍她的手背没说话。

    到了府外，老夫人像是才想到身后有人一样，回头淡淡说了一句：“回去罢。”

    沈太傅还想再说些什么，老夫人已经不耐烦的打断了他，“既然已经说得清楚，那就直接将婚事解除吧，也省得夜长梦多。”

    过了一会儿，沈太傅大步从府里迎出来，边上跟着一众家眷。

    表面看着温温和和，可骨子里自负又骄傲，被沈家那个老狐狸压得老老实实，绝不是良配。

    就好像那种本来属于自己的私有物，忽然间被人发现偷偷窥视一样。

    萧明珠想。

    不是后悔便好，沈淮宁那人她一眼就看得通透。

    没用的东西！

    萧明珠窝在府里的这几日收到了许多帖子。

    沈太傅还是觉得她在闹脾气，温声问：“明珠你告诉沈爷爷，是不是淮宁哪里惹你生气了？”

    清清脆脆的嗓音带着理所当然的骄纵。

    沈淮宁木着脸。

    让个外室所生之女进沈家门，只怕传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

    是呀。

    “沈爷爷。”小姑娘喊他，嗓音清清脆脆的，“是我想取消婚事。”

    沈淮宁点了下头。

    有讥讽有奚落，也有惋惜。

    说是请她去赏花，可实际上都想打探她和沈淮宁之间发生的事，她才不乐意让人看笑话，一个个全拒了。

    老夫人转过身，让丫鬟搀扶着上了马车，萧明珠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转过头冲他喊：“沈淮宁！”

    听说诞生时，府里上下都欢喜坏了，特意给她取名明珠，寓意美好珍贵的人。

    萧明珠和沈淮宁解除婚事的事很快传遍了京城。

    萧明珠收回视线没再想，挽着老夫人往前走。

    沈太傅坐在首位，吩咐下人上茶。

    前些年身子还算好，她觉着院里太空旷，特意栽了一株红梅，想着能酿来吃梅花酒。

    婚事解除后，老夫人语气和善了许多，茶水也没用，边上丫鬟忙搀扶着她起身。

    沈淮宁落在最后，他穿着青衫，因为昨夜淋着雨的缘故，脸色泛着几分苍白，他偏着头去瞧在老夫人边上的萧明珠。

    听到她的话，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他们都觉得萧明珠不会不喜欢沈淮宁。

    真讨厌。

    都在惊艳她的美貌，惊讶于那个名声不好的萧明珠会生得这般漂亮。

    沈淮宁站在原地，四面八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行，若是不优秀，我可舍不得让我们家的小娇娇嫁出去。”

    他知道祖父迫切的希望他能够娶萧明珠，这就意味着镇国公府被他们拉拢了过来。

    沈太傅沉了沉脸。

    沈太傅愣了下。

    沈太傅瞧着木头人似的沈淮宁，气得脸色铁青。

    昨夜她的话字字诛心，就像断裂的簪子一角划破他皮肤，疼得钻心。

    佳话？

    老夫人神色淡淡，也不说话，只鼻腔里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我只是觉得不喜欢了，”小姑娘说着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不喜欢的话干嘛还要在一起呀？”

    沈淮宁没有当真。

    “可有欢喜的少年，若有，教你母亲安排相看。”

    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沈淮宁攥紧了拳头，萧明珠真的说到做到不再缠着他了。

    “稀客！里面请。”

    可束缚感却没有消失，仍然紧紧缠绕在他的心口。

    她总这样，说过的话转瞬就忘，多数的时候都是敷衍的应一下。

    她弯着眼

    萧明珠挽着她，神色有些恍惚。

    寻冬掀了帘子进来，怀里抱着绣娘做好的骑装，笑嘻嘻道：“姑娘衣裳做好了，保准您穿了绝对能赢了四殿下。”

    小姑娘掀开帘子看他，一字一句道：“这一次，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

    萧明珠拿过来瞧了瞧。

    可那是萧明珠自己说不喜欢，她不想要，谁也逼不了她。

    沈太傅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角，忙问：“老夫人，这中间可是有什么误会？”

    沈淮宁那是上辈子犯的蠢，这辈子再也不会了。

    他和旁边的仆从说了声，急匆匆地往里去了。

    凭什么她要一次又一次追逐根本不值得的人。

    他先前再怎么受祖父看重，如今也就这样。

    他以为是老夫人不满上次的事，特意来讨个说法，却没想到是她自己想的，可怎么会呢？

    话落，她松开手，乌青的帘子落下来遮住了她艳黄的裙角，马车渐渐行远。

    她们镇国公府的娇娇女合该配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有些苦吃一次就够了。

    小姑娘和亲近的人说起话时，嗓音就娇娇的，让人眼睛也忍不住跟着弯起来。

    他抬起头看她，清清冷冷的眼里带着怔然。

    车夫忙取来轿凳，萧明珠搀扶着老夫人下了车。

    很快，到了待客大厅。

    可这一次，不一样。

    烦躁又不适。

    红墙青瓦，青石路旁种着各类品种的秋菊，争奇斗艳的绽放着清香，池中还有几株残荷。

    说是送，沈淮宁从头到尾只是跟在她们身后往外走，没有人搭理他，都当他不存在。

    萧明珠瞧着他的神色也笑了。

    老夫人没有和他们寒暄的意思，径直开口：“沈太傅，老身今日来只有一件事，还请解除宝儿和贵府小公子的婚事。”

    沉寂许久，沈太傅僵着脸问：“明珠，你这是认真…”

    萧明珠应了声，“很认真。”

    沈淮宁忽然想起很久很久前的一件事。

    少女穿着艳黄的裙子，衬得身形纤细又清瘦，她没戴什么发簪，只在鬓间别了一朵芙蓉花，映的她柳眉朱唇，明艳昳丽。

    直到外室入门那天，她才彻底解脱。

    毕竟，镇国公府嫡子三人，只有一名嫡女。

    边上老夫人察觉出她兴致不高，轻声问：“可是后悔了？”

    很漂亮，花纹也绣着她最喜欢的丹桂，比前些年的漂亮许多。

    他沉着脸，可很快又不得不挤出笑容道：“老夫人恐怕误会了，淮宁和那外室之女压根不熟，怎么谈得上心悦？”

    上辈子，她满心欢喜的进了沈府。

    “沈太傅，既然如此老身就先告辞了。”

    又很陌生，再踏上这条路心境和上辈子全然不一样。

    沈淮宁抿着唇没出声。

    那时，他心中烦闷，冲她吼了一句：“萧明珠，你什么时候可以不缠着我？”

    “有点。”小姑娘迎上她的视线，笑得眉眼弯弯，“后悔没能早点来解除婚事。”

    “老夫人。”

    他们发觉她死了会有什么表情呢？大概会是开心吧，觉得终于送走她这个灾难。

    “哪那么急呀，如果以后有看中的一定会告诉您，到时候还要请祖母掌掌眼呢。”

    萧明珠垂下眸。

    就像一开始，她说要嫁给沈淮宁一样，是她说的开始，又由她亲自说结束。

    那个一直以来压在他头顶的阴影终于消散了，如他很多次设想的一样，萧明珠说不喜欢他了。

    原以为能姻缘美满，却没想到硬生生的在这里蹉跎了六七年。

    老夫人大张旗鼓，就是为了让人清楚区区一个沈淮宁，她们府里的姑娘根本不稀罕。

    纵然她死了后也入的是沈家的墓，刻着沈淮宁之妻几个字。

    沈淮宁握紧了手，心头情绪复杂的很。

    看门的仆人认出是镇国公府的马车，脸上笑容浓郁了几分，恭声道：“我这就去通知大人。”

    “别…”老夫人掀了掀眼皮，语气不冷不热道：“贵府的小公子既有心上人，沈太傅何不成全了他们，也算是一段佳话。”

    *

    绕过池子，是一片清幽的竹林，再过去是偏远的别院。

    沈太傅脸抽了抽，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答应了解除婚事。

    可凭什么呢？

    可在场的人，却没人觉得她不应当说这句话。

    “是。”

    听寻冬说已经开了，可惜，至死也没能看到。

    耳旁能听见几个兄长堂弟的小声议论。

    镇国公府的嫡小姐不喜欢他了，对于祖父而已，他也不过是众多孙子之一。

    “你和我说，我一定好好收拾这小子。”

    很熟悉。

    可到底还是有些遗憾。

    他说着，又将目光落在站在门旁的沈淮宁身上，忙道：“淮宁，快说呀…”

    从来时的路往回走，步子便快了许多。

    午后，少女红着眼圈说：“那…那等我不喜欢你了。”

    “况且，昨儿个淮宁还特意挑了簪子去送给明珠…”

    若不是旁人在场，他必定请家法，往常和他说的话全忘了，连个女人都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