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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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完没完？”萧明珠拧眉，语气带着冷意，“不是你送了礼物，我就一定要收。”

    他来之前，曾想着她收到玉簪时会有的那些表情，可眼下，却彻底没了希望。

    “觅夏，让人给我把他轰出去！”

    长廊外，丹桂落了一地。

    *

    直到站在镇国公府前，他的心才逐渐冷静下来。

    沈淮宁抬起头，“我自己走。”

    还未喊出口，他脸上的神色便彻底僵住，喉咙有些干涩，“萧明珠呢？”

    沈淮宁想，大概是她来了，她应该很诧异他会主动来找她。

    她看着他淋雨，眼里没有半点动容。

    于是他应下了祖父的话。

    萧明珠眯着眼享受着眼皮的温热，随口道：“不去。”

    沈淮宁怎么都想不明白人怎么变化的这么大，前些日子，她还偷偷跟着他去书院。

    “沈淮宁。”萧明珠窝在伞下，嗓音里带着点慵懒，“你找我什么事？”

    他说他有功课要做。

    许久，他沉声开口：“你告诉她，我有东西要给她。”

    萧明珠愣了下，“是。”

    沈淮宁站在园里赏景，他垂着眸，负在背后的手里紧握着一个礼盒，里面装着送给萧明珠的发簪。

    小丫鬟愣了下有些不知所措，她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您不去吗？”

    她神色有些黯淡。

    沈淮宁醒醒吧，萧明珠不喜欢你了。

    萧明珠净了面，慢条斯理的用早饭。

    “沈淮宁，你是施舍惯了吗？连赔礼道歉都这么高高在上？”

    “沈淮宁。”

    “祖母。”

    其实沈淮宁原先不想来的，柳纤纤在同他说府中的难过事，说到伤心处还红着眼落泪。

    老夫人点了下头，又吩咐小厨房做了些点心送过来，她话音转了下问：“昨儿的事我也听说了，沈家那小子过来给你赔礼道歉了？”

    沈淮宁站在园里等了许久，也没等来萧明珠。

    老夫人那边传了话过来，她简单吃了几口，换了身衣裳带着寻冬过去了。

    沈淮宁闭着眼，真切地意识到那个追着他跑的萧明珠或许真的不喜欢他了。

    清清脆脆的嗓音，是萧明珠。

    帘子被吹开，冷风灌了进来，裹挟着丝丝细雨。

    “就这个？”萧明珠忽然有些好笑，他这么大张旗鼓的跑来就为了这点事。

    沈淮宁转过头，“萧…”

    沈淮宁忽然间冷静下来，他哑声开口：“我有东西送你。”

    少女转过身，那双眼里好奇又困惑，却唯独没有笑意。

    她弯着眼笑得很开心，她说我也想跟你上一个书院。

    掌心一阵刺痛，他低头扫了一眼，断裂处锋利的很，划破了他的皮肤，丝丝鲜血渗出。

    寻冬摇摇头老气横秋地训道：“这小丫头办事慌里慌张的，太毛躁了。”

    “萧明珠！”他又一次喊住她。

    她说他高高在上，那样的语气厌恶又嫌弃。

    可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却鬼使神差地出现筵席上那一抹鲜亮的颜色。

    *

    “听说他一路淋着雨回去的，我问了下，约末是你母亲那吩咐的。”

    分明还是那么漂亮的眼睛，沈淮宁却觉得怎么都不习惯，他垂下眸，掩住眸内复杂的神色。

    沈淮宁浑身被雨水打湿，发丝贴在了脸上，狼狈的不成样子。

    他恍然间想起，好像萧明珠从未对他发过脾气。

    一定是。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夜，晨起时，院内落了一地的丹桂。

    背后传来一阵轻快地脚步声。

    秋末的风裹着雨打在身上冷得人直打哆嗦。

    沈淮宁就这么站在雨中，任由雨水落在脸上，他身形也没有一丝变化，嘴唇被冻得发紫。

    少女没说话转过身径直走了，边上侍女忙追上，长廊里的灯渐渐远去。

    萧明珠敷衍地应了一声，让寻冬往眼皮上的位置敷了敷。

    昏暗的长廊里亮起了灯。

    他只要应一声，小姑娘就会高兴地笑起来，清脆的像银铃一样。

    萧明珠神色平静，转过身要走。

    他攥紧了手心，停住脚步。

    萧明珠想了想。

    “对不起。”

    沈淮宁握紧了手心，因为用力，手背青筋暴起。

    他会好声好气的和萧明珠说话，和她赔礼道歉，只要她能笑出来。

    他那时其实注意到了，来的很多年轻公子都在看她。

    她好像永远都无忧无虑不谙世事。

    沈淮宁顿了下上了马车，“没什么。”

    寻冬有些骄傲：“那不一样，我自幼跟着姑娘一块长大，比她稳重多了。”

    沈淮宁怔怔地望着那根断成两截的玉簪。

    觅夏在院里指挥着丫鬟婆子们打扫，离得近，也能听见屋里传来的笑声。

    觅夏知道姑娘素来爱丹桂，将那些完好无损的花瓣扫在一起，洗洗干净待天放晴了些晒干制成香包。

    只要，她能做回从前的那个萧明珠。

    意识到这点后，沈淮宁心脏骤然收紧，近乎窒息般整个胸腔里都开始难受。

    “是…是。”小丫鬟觉得他脸色不太好看，有些害怕，结结巴巴道：“沈公子您还是回吧。”

    她穿着张扬火红的衣裙，笑起来眉眼弯弯，鲜活明艳的像是筵席上最漂亮的芙蓉花。

    还是在闹脾气。

    小丫鬟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沈公子，我们家姑娘说不见您。”

    沈淮宁蹲下来，摸索着将泥水里碎成两截的簪子捡起来，他攥紧了掌心大步朝外走。

    他上前，将礼盒递过来，“这是我送你的，你…收下罢。”

    像在肯定，又像在说服自己。

    许是她办事从未出错，以至于她根本没想起来十几岁的寻冬会这么活泼。

    “等下…”沈淮宁喊住她。

    姑娘自从醒了后，好像将她忘了，有事下意识地会去找寻冬。

    不会的！

    来镇国公府之前，祖父叮嘱他，她再怎么发脾气也要忍着。

    萧明珠忍不住笑，“你也比她大不了几岁。”

    沈淮宁攥紧了手中的礼盒，嗓音阴沉如水，“萧明珠说的？”

    或许就像祖父所说，她这种小姑娘最好哄，逗一逗就笑了。

    “是是是。”萧明珠附和了一声，“你最稳重。”

    可她到底不如寻冬性子活泼，只得将这些烦闷压在了心底，拼命做事。

    小丫鬟很想说你这样说姑娘也不会理你呀，可她只是个丫鬟，只好应了声回去了。

    怎么可能！

    他忽然又想起萧明珠的话。

    屋里熏了香，老夫人靠在榻上由着丫鬟给她捶背，拿了本佛经在翻。

    萧明珠有些鼻酸。

    小丫鬟呆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喏了一声又火急火燎的往外跑。

    萧明珠窝进她怀里，“用了一些。”

    不会这样的，萧明珠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不会突然不喜欢。

    她想问姑娘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事，惹了她不高兴。

    可怎么会呢？

    少女裹着纯白的披风慢慢走过来，边上有侍女为她撑伞，她神色慵懒，绒裙下绣着芙蓉花的鞋面干干净净，未染半分纤尘。

    上辈子觅夏走了后，她没接受母亲说再指一个大丫鬟的事，所有的事都落在寻冬身上。

    “连我喜欢什么都不知道，还送簪子给我？”

    薄暮时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园里的丹桂，落了一地清香。

    她说，沈淮宁我想你啦。

    沈淮宁往前走了一步，身上的雨水滚落，觅夏下意识地拿伞挡了一下，避免溅到萧明珠身上。

    在筵席上，那种感觉又一次浮现在心头。

    沈淮宁觉得萧明珠不用哄，她看着他时，脸上总洋溢着明媚欢快的笑容。

    一个名字而已为何能让她那么高兴。

    她自然知道，母亲是记着她说的那个梦才会这么做，她那日

    萧明珠退后了一步没接，吧嗒一声掉在青石台阶上，礼盒打开，一根青翠的玉簪滚落在泥水里，碎成了两半截。

    她见着他时，总是弯着笑眼，一遍又一遍地喊他名字，“沈淮宁沈淮宁。”

    “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了，所以我可以走了吗？”

    他蓦得抬头。

    离开柳纤纤那，他上了备好的马车。

    “先前在平阳王府，是我误会了你。”

    寻冬这才美滋滋地笑起来，“谢谢姑娘夸奖。”

    老夫人朝着她点点头，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坐，“可用了早饭？”

    萧明珠回答的干脆利落：“我不要。”

    车夫靠在边上躲雨，瞧着他浑身湿透的样子，忍不住问：“小公子您这是？”

    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

    因为这件事，他生平头一次在柳纤纤面前撒谎。

    沈淮宁从没觉得如此狼狈过。

    他不太明白。

    他想过千百种她可能会有的反应，也许会生气，也许高兴，也许还有点赌气，可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会直接选择不见。

    那可是沈公子，往常姑娘听见不都会眉开眼笑地跑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