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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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荡的男人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带着儿子走远，只留下这个角落里一对年轻的未婚夫妻，沉默地对望着。

    “恕我冒昧，能将我的未婚妻暂时还给我吗。”

    威廉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隐约想起, 似乎不久之前，她还是一个战战兢兢，胆小怕事，并且会每天按时做祷告的的虔诚信徒, 想到这里, 他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了一眼女主人，然后在女主人的目光转过来之前, 迅速地移开视线, 对玛丽微笑道:

    伊斯特到的有些晚了，舞池中已经跳过几曲，在这场宴会的中心，六岁的坎贝尔少爷被母亲和姐姐簇拥在人群中，竖起的衣领洁白如雪，小小的男孩昂起头，挺起胸膛，单薄胸膛前挂着一层又一层华美又古老勋章，在烛光里微微的闪着光亮，每一枚都宣告着他们这个家族悠久又辉煌的历史，努力做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看上去，比起无数人翘首以盼宣示信仰的献神礼, 她反而更在乎每天晚上巡逻队高声喧哗, 却一无所获这样的事情。

    而伊斯特只是安静地望着他，这个小女孩今天依然是一身黑紫色的裙子，在查理的记忆里，自从她回到皇都之后，似乎总是穿着与紫色和黑色相关的裙子。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这个习惯真是让人厌恶。”

    “哪一句。”

    “第一个，和我跳舞。第二个，莱因神父大概还有三十秒就能够穿过人群到达这里。如果你更愿意和他聊天的话。”

    然而在深秋的夜里，在巡夜的火光里，一片片鲜红的玫瑰，确实有着蛇的鳞片一般的灼灼妖异。

    他烟灰色的眼睛让人想起烈日下飞鸟掠过的阴影。

    “明明那么盛大的仪式就要开始了, 竟然还要给自己的儿子举行生日宴会，那么坎贝尔大人可真是……”玛丽轻手轻脚地将一枚黑珍珠胸针别在女主人的胸口，一边小声地抱怨着。www.baijiawenxue.com

    而这个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更适合紫色的少女，用一种波澜不惊的口吻回答他。

    查理迅速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好吧，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而且，海因里希，我比较希望你叫我一声查理叔叔。”

    他的声音有些轻挑，动作也很放肆，靠近的动作就像一头肆无忌惮的野兽。

    命运就是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美人。

    “而且，又不是不知道已经出了那种事, 才五天就发生了三起案子, 就连摇篮中的小孩子也没有放过, 那一定是魔鬼的作为啊……”说到这里, 她情不自禁地放低了声音。

    据说在数百年前，紫色是只有最为尊贵的贵族才能够使用的颜色，紫色的染料比其他颜色更不容易获取，需要花费比其他颜色复杂数十倍的工序，才可以得到一茶匙的染料，在历史的记载中，紫色意味着神秘，华贵，妖异，以及。

    “这是我的儿子，马尔斯，他是个很了不起的孩子，又勇敢，又聪明。”

    “要是早知道你一旦不喜欢凯撒那个蠢货，就会像是变了个人一样，那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你定给马尔斯，我一直想找个有用的儿媳，哪里轮得到那个北境来的毛头小子……”

    这是一种很明显的冒犯。

    “怎么样？你似乎还是第一次来到我的庄园吧，”有侍从恭恭敬敬地端来酒，坎贝尔随手拿起一支高脚杯，向伊斯特走来，“我亲爱的侄女，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你的姐姐呢？”

    小男孩微微张大了嘴，呆若木鸡的，看着自己嘿嘿笑着的父亲。

    伊斯特看了他一会儿，说。

    那声音又轻，又微弱，就像是浅浅的风声。于是谁也没有在意。

    六岁的男孩子匆忙地跑到父亲身边，绷着脸，仰起头，查理·坎贝尔用力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男孩子差点没站稳，还是努力地再次挺直了脊背。

    伊斯特回头望过去，查理·坎贝尔正依靠在柱子上，两手抱着手，咧开嘴，露出白色的牙齿，有些放肆地笑着。这个动作很难说他是不是故意的，手臂上线条漂亮的肌肉鼓起，散发着充满诱惑力的雄性魅力。

    查理·坎贝尔微微一顿，一巴掌拍在自己儿子背上，差点把儿子拍到地上，一边把脸扭过去。

    “每一句。”

    “不管是谁，快点解决吧，这些事情听起来简直太可怕了，听说昨天晚上巡逻队差一点就捕捉到了那个凶手，这不是很好吗，真希望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能听到好消息。”

    凉凉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

    “哟，来的有些迟啊。”一道轻佻的声音从身后传。

    “你问我的，是哪个姐姐。”

    小提琴手一瞬间脸色有些苍白，他匆忙地点了点头这，一曲婉转悠扬的小提琴再次响起，随后，无数乐器所构成的音乐的洪流，再一次灌满整个舞曲。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叫那位坎贝尔大人就是这样的人呢。”威廉安慰地笑着说。

    “……这些都是骗鬼的谎话，他其实是个小白痴，”查理忽然笑了一声，“他很容易就会相信别人的话，比那个眼睛长到头上去的北境小子好骗多了，比起和那小子一起去那冰天雪地的地方勾心斗角，你不觉得做我的儿媳会更有意思一点吗？”

    坎贝尔家的庄园种满了红色的玫瑰，对于这象征着自己家族的花朵，历代坎贝尔都花费了漫长的时间和金钱，最终大获成功，获得了一种四季都能灿烂绽开的花种，他们很高兴地以当时的家主夫人的名字为这第一次诞生于世的玫瑰命名。

    “坎贝尔公爵。”

    几步之外，穿着黑色礼服，衣服下摆垂过膝盖，脸色苍白，黑色头发的年轻人，正静静地望着。

    轻言细语的像是在念诗。

    他的声音一瞬间甚至压到了乐队的弹奏，舞池中一瞬间寂静下来，乐队中刚刚站起身的小提琴手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查理冲他咧嘴笑了笑，牙齿雪白:“继续啊，不是很好听吗，我付你钱是为了让你看着我发呆的吗？”

    ……冷峻。

    “或许我不该打断他。”半晌后，海因里希平淡地说。

    —

    查理搂着儿子，回过头，笑嘻嘻地对少女说:“你看，这不是一个无趣的男人吗？要给他做老婆，那可这是地狱般的日子，侄女，你可要考虑清楚啊。”

    查理·坎贝尔脚步微微一顿，与其说他为她说话的内容而惊讶，倒不如说为她说出这句话的态度而惊讶。

    一队巡夜的坎贝尔家护卫列队整齐地穿过玫瑰花盛开的小径，当最后一个人踏入小径之后，一声闷响忽然传来。

    那是绝对和爱意与关怀没有任何关系的眼神。

    “我想也是。”海因里希伸出手，并不是很郑重的姿势，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出，一个聊胜于无的邀舞动作。

    那位女主人以容色美艳而闻名，据说当她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的时候，那绚烂绽开的深红色裙摆足以让人忘却呼吸，而坎贝尔的家徽却是雪一样纯净的白玫瑰，这多少算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

    —

    玛丽还是有些不服气:“可是现在的情况, 他又不是不知道呀, 昨天晚上还又发生了一起……怎么会这样呢？巡逻队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还不把那个想要破坏献神礼的恶棍抓住？每天晚上都这样大张旗鼓的巡逻，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多让人害怕呀！”

    “没有。”伊斯特说。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安妮罗杰的事情，更叫他感到怪异的是，一瞬间，就连他自己也忽然在想，他想问的，到底是她哪个姐姐。

    “不过也不需要太过害怕, 听说尼格鲁斯主教已经声称，如果皇都无法解决这桩可怕的恶性袭击事件的话，他将以教廷的名义接管这件事的处理权。”

    坎贝尔用舌头轻轻顶了顶腮，心想。

    听到父亲的夸奖，小男孩脸上微微有些泛红，脊背似乎更加的挺直了起来。

    只是，当人们第一次为满庄园四季绽放的白色玫瑰欢声如雷，就如同从这些绝不枯萎的花朵中窥见了坎贝尔家千百年的永恒延续之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预想到，几百年后，会有一个年轻的私生子，踏着雨后漂浮着淡红色血迹的积水，踩过满地零落潮湿的白色花瓣，登上坎贝尔家主人的位置，让那鲜红如血的红色玫瑰犹如燎原野火，吞噬所有初雪般的白色玫瑰。

    直到那轻微的响声，一次又一次，接二连三地传来。

    而他这样几乎逼近一般的靠近，很容易让年轻的女孩子们感到一种难以呼吸的压迫感。

    “别这么看着我，侄女，你的婚约是怎么回事儿，你比我更清楚，那可不是一桩好差事，倒不如认真的考虑一下，坎贝尔家可不比弗里德里希家差多少，但我的儿子可比海因里希蠢多了。”查理粗犷而英俊的脸上兴致盎然，仿佛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有多么丧失廉耻。

    女仆立刻在心口画了个十字，这个通常意义上象征着虔诚的动作，让威廉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一眼，而玛丽毫无察觉，只是感叹道:

    瑟琳娜舞曲。

    海因里希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这不是你心里想的话。”

    草木茂盛的庭院中，红玫瑰闪闪发光，曾经有诗人形容坎贝尔家的玫瑰，说它们美丽又邪恶，像是被火焰映红的蛇的鳞片，虽然这很大一部分是诗人在讽刺坎贝尔家这一代的当家，查理·坎贝尔的品行之败坏放荡，简直足以和卡佩彭斯家相提并论。

    查理·坎贝尔忽然以一种毫不符合他身份的粗鲁口吻大声喊道。

    “两个选择。”

    海因里希抬起头，望着她，发现对方正以比他还要认真的表情注视着他的脸，浅紫色的眼睛眨也不眨。

    “马尔斯，过来！”

    最前面的小队长终于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