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周 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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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伊，介绍一下你的情况吧。”魏岩挑了谢伊下手，他从来不敢惹崔龙，却敢捏谢伊。

    周锐团队的人准时进入办公室，魏岩的人则稀稀落落地走进来，这是周锐被取消了参加总监会议的资格后，第一次参加魏岩的部门会议。李朝东坐在魏岩旁边，得意地嘿嘿笑着。魏岩拿着范儿，气势和在总监会上完全不一样了，他抬头挺胸慢慢悠悠地走进来，最后进入会议室。李朝东给他倒了一杯茶，魏岩总是笑呵呵地给陈明楷倒咖啡，几乎如出一辙。上恭则下傲，心理才能平衡。魏岩也像陈明楷一样，将销售数字投射到屏幕上，目光仔细地看着，就像在挑选待宰的羔羊。

    出租车沐浴丝雨，驶入市区，穿行于街道之间，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面停下。她曾经居住和成长的家与国峰的家相比，简直就是贫民窟，乱七八糟的环境，柜子随意堵在门口，赵颖需要侧身才能通过。她上了三楼，推开家门，眼前豁然出现一屋子的人。最前面是妈妈，姑姑拉着小外甥女坐在沙发上，后面是她小学和中学的同学们带着他们的丈夫和孩子，也都来看望赵颖。赵颖扑进妈妈怀中，她从小就是家里的宝贝，这种温暖的感觉和气味那么久远却那么熟悉。赵颖出国后就要长久分别，鼻头发酸，眼睛湿润，没等她从母亲的怀里出来，亲戚朋友同学就把她围在中间，一股暖流从下到上在赵颖体内涌动。

    赵颖辞去工作，作为普通乘客飞回重庆，陪父母住一段时间，然后一起返回北京参加婚礼。赵颖看着忙碌的空乘，心里十分惆怅，她曾经多么喜欢这份工作，现在再也不是其中一员了。

    “我还有一些订单，下周可以好些。”谢伊曾经答应肖芸尽力，周锐被降职之后，她们就打定主意不多做了，适当地下些小订单应付魏岩。

    赵颖听不进去，父亲想得太多：“爸，国峰自己没有钱，怎么会乱来呢。”

看好周锐：“只要合同不签，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赵颖妈妈从中撮合：“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们相信他的为人，你爸爸担心的不是这些。”

    “当然是销售业绩啊。”李朝东替魏岩说着，争当打手。

    魏岩摆手劝住李朝东：“会议就到这里吧，今天是周末，早点休息吧。”

    赵颖的父亲同样心情复杂，女儿拿到签证后才得到消息，他既吃惊又由衷地感到高兴。女儿在中学里品学兼优，本来可以继续读高中、考大学，只是由于家里条件太差，才报考了航空学校，他愧疚在心。女儿出国读书，没有上大学的遗憾便可以完全弥补了。可想到很长一段时间内将看不到女儿，他又不免伤心难过。

    那销售不买账，顶回来说：“我说的是事实。”

    赵颖觉得父亲大惊小怪，追求自己的要么有钱，要么有权有势，便反问：“有钱反而成了缺点吗？不找这两类人还能找什么样的？”

    父亲的担心和顾虑很多，这也难怪，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很多有钱人来路不正，弄不好就身败名裂啊。还有一些人表面风光，其实说不准欠了一大笔账，到时候卖房子卖车子，卖老婆。”

    陈明楷脸上露出笑容：“关于输赢，你分析得都对，但是我希望周锐赢，这是双赢的结果，也是我把他调到北京的初衷。他地盘越来越小，手下人也越来越少，任务高压力大，心里有怨言，压下订单这件事做得有些出格，但我还是能理解和包容的。在做市场这个方面他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他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把北京的市场做起来了，如果再赢下经信的订单，我们就主动了。到那时我就把他派到广州去负责华南，一点点把市场给我打出来。”

    魏岩猜中了陈明楷的想法：“这个办法好，周锐输了订单承担责任，谁也说不出什么，也不会引起内部的矛盾，因此无论输赢，对我们都有益处。”

    “怎么那么差啊？”李朝东抢在前面。

    那销售受到崔龙的传染，理直气壮：“他们摸爬滚打都在一起，那是什么关系？就像一家人。”

    陈明楷不想强行赶走周锐，正好借刀杀人：“有道理，输单的那天，就是他辞职的日子。”

    “现在周锐汇报给我。”魏岩大怒，肖芸胆敢和自己顶撞！

    “你说什么？”李朝东站起来，瞪着眼睛。

    赵颖希望打消父母的顾虑：“我相信国峰，他人品和家庭也不错。”

    李朝东确实不是谢伊的主管，他无话可说，魏岩出来继续盘问谢伊：“你下周能下多少？”

    “骂你怎么了？你成天干正经事吗？中午起床，下午到公司晃两圈，晚上就去卡拉OK找小姐，费用全拿到公司报销。不干正事也就算了，成天净琢磨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活着也真没意思，干脆自己跳楼得了。”崔龙早对李朝东看不顺眼，一口气，连说带骂全出来了。

    李朝东看了一眼粗壮的崔龙，嘀咕着坐下来：“不讲理还骂人。”

    如果陈明楷的业绩被拖下来，那就是周锐的天下了，魏岩明白了他的苦衷：“好在二次招标下周就有结果了。输了，他固然辞职；赢了，我们就超额完成任务。这是好事啊，亚太区对您没话说了。”

    “谢伊汇报给周锐，也不归你管。”肖芸早就看不惯这些人的嘴脸，也开口为谢伊帮忙。

    魏岩拿崔龙没有办法，李朝东坐下去打蔫，自己团队幸灾乐祸地坐着看戏，只好对周锐说：“你看，你的人怎么能骂人？崔龙必须道歉。”

    “业绩不是在屏幕上显示了吗？”谢伊在周锐那儿，没受到过这种待遇。

    他每天十个小时缩在驾驶座位上，呼吸掺杂着汽油的空气，身体大受损伤。赵颖工作后，每个月都拿出一些钱寄给家里，希望他少开车多休息，现在就要出国了，他们收不到这份钱了。赵颖把头转向车窗外，高速公路边的灌木飞快齐刷刷地向后退去，她抬眼远望四周雾茫茫的山头，雨丝若有若无地弥漫着，空气中掺杂着雨水和树木的气息。赵颖虽然无数次地走过这条机场高速公路，但还是仔细地看着，希望将这些记忆储存起来，带到异域他乡。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她不需要向你汇报。”崔龙忍无可忍，死死盯着李朝东。

    “你先和陈总谈吧。”周锐不理他，拉门出去，崔龙、谢伊和肖芸鱼贯而出，钱世伟走在最后，没有加入战团，边走边说，“虎落平阳被狗欺”，然后将大门“砰”地甩上。

    这显然让父母措手不及，这些消息超过了他们想象的极限。出国读书的消息让他们高兴，内心里却有一种很失落的感觉，随即他们互相安慰，这绝对是好事。听到女儿即将结婚的消息，他们更是吃了一惊，看着女儿越来越大，越来越漂亮，嫁人这一天早晚会来，只是没有想到这么突然。赵颖常常提起国峰，但是这个小伙子到底怎么样？

    “我最担心两类人。”父亲看了一眼搂着女儿的老伴，“首先是有钱人，我见惯了这些人，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给老婆打完电话，转身就搂小姐。”

    “周锐汇报给狗屁，怎么了？”崔龙不甘示弱，站起来压李朝东一头。

    “你担心什么，就说吧。”

    一个销售人员也想尽快离开，小声地问道：“我们能走了吗？”

    陈明楷也是这么想的：“世事难料啊，输了或者赢了，我们有什么对策？”

    赵颖噘嘴，以示抗议：“爸，国峰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狗屁。”崔龙大声说。

    “什么情况啊？”谢伊被问得莫名其妙。

    这些话在赵颖爸爸心口压了很

    这是赵颖爸爸最担心的，刘国峰住别墅开宝马：“他家里哪儿来的那么多钱啊，现在当官比抢劫风险还高，冠冕堂皇的，那是人家有求于他，背后被老百姓骂祖宗十八代。”

    当亲戚朋友同学们离开后，赵颖终于可以与父母一起安静地午餐了。因为先前的保密工作，他们也是刚得知赵颖出国读书的消息，显然有一肚子疑问。赵颖看着他们，决定再让他们吃惊一下，在他们开口询问前，突然宣布：“我和国峰决定在出国前结婚。”

    “我们商量了，他先在北京办理辞职手续，过几天来重庆，然后我们一起去北京参加婚礼。”赵颖试探着父母的反应。

    魏岩被气得心里怦怦跳着，向周锐喊：“好，会议结束，你别走，我和你单独谈。”

    魏岩两眼冒火，一语不发，李朝东等崔龙出去，大声说道：“这不是反了吗？”

    赵颖摸不清父母的想法，那会是什么？赵颖爸爸不想在结婚前扫兴，却不吐不快：“我在外面开出租车，见过的人也多，现在这个社会复杂，一辈子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

    “我只管崔龙的业绩，其他的不管，会开完了吗？”周锐不愿意参与到这种无意义的口角中。

    “你们就想走，刚才一句话都不说！你看人家都出来帮忙。”李朝东觉得被自己人出卖了。

    听说女儿回家，赵颖父亲十分兴奋，坚持要来机场接机。赵颖无法反对，她提取了行李，在穿梭的人群中寻找父亲。在出口附近，赵颖看见父亲正在接机口的第一排拼命地招手，父亲已经不像记忆中那样高大和健壮，在人群中显得那么瘦弱和单薄，早起晚归催生了他的白发，父亲比同龄人看起来苍老很多。

    李朝东更加生气，大声质问：“你怎么替周锐说话？”

    魏岩知道，陈明楷心中已有答案，只是希望自己说出来并帮他实施和操作，这就是自己的价值：“如果输了，事情就简单了，周锐只能引咎辞职。”

    “等等，我们还没同意呢？你这丫头真有主意！都不告诉我们就私订终身了？”父亲心中不满，随即坦白了顾虑，“我们都没见过刘国峰，不放心！”

    陈明楷担忧地摇头，周锐自恃有办法笼络人心，让华东和北京的区域压下订单：“我担心时间，久拖不决就麻烦了。”

    “可以下多少？”李朝东不放过谢伊，他已经和魏岩商量，要找一个人开刀树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