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周 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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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锐摇头没有说话，欲言又止，林佳玲催促道：“怎么，不是这样吗？”

    按照捷科赢得三分之二，林佳玲计算之后把数字报出来，陈明楷心满意足地

    党委会做出决定之后，一切又都转了回来。崔国瑞笑出声来：“和惠康的签约仪式已经取消，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你们等候招投标办公室的正式通知吧。”

    变化天翻地覆，影响着公司内部的局势，王莉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嘴里机械地说着：“真好，真好。”

    林佳玲茫然摇头，不明白周锐这些话的用意。周锐说道：“丁伟天不怕，地不怕，因为说了几句支持彭德怀的话，被打入大牢。赵刚智勇双全，却与心爱的妻子自杀身亡。李云龙是见到任何强大的敌人都敢于亮剑的勇士，吞枪自尽。”

    林佳玲无法说服对方，心里不好受，埋头小口酌饮咖啡。周锐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如果赢了，我该怎么办？”

    崔国瑞听出来她的声音，她肯定得到了风声，笑着回答：“好啊，很好。”

    周锐指着手里刚签署的离职表：“这个怎么办？你是还给我，还是打算拿走？”

    《亮剑》是一本小说，被改编成电视连续剧，周锐非常喜欢：“小说的主角李云龙、赵刚和丁伟都是抗日军人，连续剧只是讲到他们前期的战争经历，只讲了他们在解放前的英勇表现，小说中三分之二的内容没有拍出来。知道他们的结局吗？”

    林佳玲不想过度承诺，回答：“现在没有准确的数字，还有很多细节没有确定。”

    周锐指指手表：“今天还没有下班，这周也远未结束，所以文件还是放在我手中。如果这周结束，经信银行的订单还没有转机，我就办理手续。”

    王莉一阵激动，折磨总算要结束了，她指着文件的末尾。周锐拿起笔，笔尖伸向指定的地方签名。谢天谢地，这件事结束了，她心里默默念着，却开心不起来，反而产生一股酸酸的怜悯，眼前这个人曾经在一线打拼，却被自己亲手赶出公司。王莉叹口气，该轮到方威了。

    她在胸口盘起胳膊：“经信银行的订单，我们反败为胜，周锐没有违背PIP的承诺，我没法让他离职。”

    周锐勉强挤出笑容，他不想这样，却身处这样的环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中国另有一句话，叫作外圆内方，也是这个道理。”

    王莉心中挣扎之后，将离职信拿在手中对折起来，一把撕掉，扔进垃圾桶：“我相信你，你如果赢了，这个表格还有什么狗屁用？”

    周锐想起骆伽的处境，缓慢叹气：“胜又何喜？负又何悲？”

    陈明楷依然追问：“大概？”

    林佳玲听出他愉快的心情，依然不敢确定方威的话：“听说，银行采购有变故，是吗？”

    惠康的签约仪式取消，这很说明问题，林佳玲却难以确定，这消息完全在她预料之外，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她拿起电话拨给秘书，让她用最快的速度去订一瓶香槟。她刚放下电话，铃声再起，陈明楷的声音传出来：“佳玲，你好，我听说经信银行的订单有变化，是吗？”

    “大概能拿到多少？”陈明楷关心数字，他想知道最终的结果。

    周锐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说出心里话：“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你既然问，我还是说了吧。如果经信银行的订单输了，陈总会让我在公司做下去。如果赢了订单，陈总现在没有理由请我走，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让我走。”

    林佳玲也没有对策，端起咖啡喝起来，周锐已经有了思路：“赢了经信银行的订单之后，我也不打算去广州，离开公司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看看发展方向。我大学毕业十几年来不停工作，应该彻底离开岗位，放半年假，静静地体会内心并寻找未来，我一直期望有这样的时间。不要担心，如果我想回来，还是有不少公司愿意请我的。”

    周锐最近一直看这本小说，缓缓说出心得：“李云龙、赵刚和丁伟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却不能适应当时的政治环境。按照李云龙毅然亮剑的性格，他的自杀已经是注定的了。”

    周锐手里轻轻摇着杯子，让咖啡更加匀和：“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无所不在，你知道《亮剑》吗？”

    方威是来通报获胜消息的：“我们赢了，经信银行开会决定切分，我们拿到大头，惠康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我们吃肉，惠康喝汤。”

    她无法争辩，打算找陈明楷申诉，电话铃声响起，周锐举起电话：“方威，什么事？是正式的通知吗？”

    林佳玲不解，为什么这样？周锐想着措辞慢慢说：“如果输了，我只能戴罪立功，去华南打开市场，对他不会有威胁。如果赢了订单，我的威胁就迫在眉睫。这个季度完成了目标，下个季度的任务肯定还要增长，每个季度都要增长，包袱越来越沉，早晚都要被累垮。我不想再经历这种折磨了。”

    周锐去意已决，难以更改：“既然陈总要我的位置，我就挪吧。我已经让王莉准备离职文件了，我一会儿就签。签完之后，我在捷科唯一的事情就是处理好经信银行的订单了。”

    陈明楷从王莉那里得到消息，担心是周锐的缓兵之计，便来找林佳玲确认。林佳玲有些不快，依然高兴地说道：“是啊，我刚得到消息，经信银行和惠康的签约仪式已经取消。”

    周锐笑着换了说法：“你说经信银行的订单已经死了，死人活不了，可现在订单已经翻过来了，惠康的签约仪式已经取消，经信银行通知我们确认合同，我们反败为胜。”

    看周锐冷静地放下电话，王莉心中担心，肯定又有情况了，事情恐怕没完没了，她夹在周锐和陈明楷中间，两头为难，怎么这么命苦啊？

    他有难言的心事，林佳玲不想强迫，终于明白了周锐的想法，既然能够赢下来经信银行的订单，他当然不用去华南：“是啊，这个订单胜负未分，在节骨眼儿上，你怎么能离开北京呢？”

    王莉不明白他的用意：“为什么？”

    周锐苦笑：“经信银行这边离不开，那边又要让位置，我该怎么办？”

战屡败，胜负如同家常便饭，她战无不胜，反而却输不起了。她被深深牵连进去，无情的法网正在悄然无声地向她罩去。周锐把话说得这么绝对，林佳玲开始相信，然而周锐脸若冰霜，没有丝毫兴奋。林佳玲猜不透他的内心：“既然能够赢，你为什么没有任何高兴的表情？”

    林佳玲皱着眉头，周锐不说，她真想不到这一点：“这就是所谓中国人的智慧吧，老外绝不会这么聪明。这也是我不愿意参与公司政治的原因。你的猜测对不对，等赢下订单就明白了。总之，你们之间没有一点互信了，大家共事都很痛苦。”

    林佳玲心中惆怅，经信银行正在与惠康举行签约仪式吧？周锐真能在最后关头来个大逆转吗？她无所事事，这是她来到中国工作以来最阴郁的一天，三个月心血与努力全部泡汤，一起战斗的同事就要被驱逐，她却无能为力。电话铃一遍一遍地响起，林佳玲不想伸手，这个电话异常执着，反复不停地刺激并骚扰着她的神经。林佳玲不堪其扰，终于接起电话，听见方威兴奋的声音：“你怎么不接电话？”

    郁闷情绪一扫而空，林佳玲难以置信地挂了电话，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顾不得多想，拨通崔国瑞的电话，问候道：“崔行长吗？您好。”

    林佳玲回想着周锐被陈明楷赶出会议室的情景，能够体会他的苦衷，他不喜欢公司现在的氛围，每天都不开心，既然这样，何必在这里苦熬：“是啊，公司现在的氛围和文化确实很不好，有的时候真让人不想留下来。陈总既有战略眼光，又知人善任，为什么会这样？”

    林佳玲十分不解：“他们不是打下江山的功臣吗？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场？”

    王莉没明白，吓了一跳：“哪个死人活了？”

    林佳玲很好奇，遇到这种不懂的话题都要问下去：“为什么这种事情总是不断发生？”

    林佳玲没有看大陆连续剧的习惯：“没有，但是听过，是当年很火的一个电视连续剧吧？”

    林佳玲不想流露出自己的沮丧情绪，反问：“什么事，让你打了这么多电话？”

    周锐签完之后把离职表拿在手里：“我可以先保留一下吗？”

    周锐看了一下林佳玲，她应该喜欢美容和服饰这些流行的东西，怎么会关心这种事情？喝完咖啡，林佳玲知道不能劝说周锐留下，便撒手不管。他们返回办公室，周锐去找王莉。她已经等在办公室，打印出来的离职表格摆在桌面，周锐仔细看了一遍这张熟悉的表格，他记不得多少次使用这张表格开除不合格的员工，现在也要面临同样的命运。他抬头问王莉：“签在哪里？”

    陈明楷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不知该怎样继续说下去，呆呆坐在座位上，脸色从愤怒转向平和，从平和转向微笑，这不是最理想的情况吗？他已经能够完成中国区的销售目标，再有这么一个超级订单，自己的成绩有目共睹，便坐稳了位置，下个季度再对付周锐，来得及。

    现在的社会开放，这家公司不行，便可以换家公司：“何必在这个酱缸之中淹死？”

    如果周锐赢了，本来万事大吉，但由于陈明楷和周锐矛盾激化，不可调和，又产生了这个不成问题的问题。林佳玲站在这个角度分析着：“如果经信银行的订单签了，你的离职前提就不存在了，陈总大概只能让你留在北京现在的位置上了。”

    林佳玲更加明白周锐离开公司的决心：“你不能亮剑，却可以退出。”

    王莉一向温言软语，难得这么坚决，让人惊讶。她前脚离开周锐办公室，后脚进入陈明楷房间做汇报。陈明楷严厉责问：“要么去华南，要么离开，这算怎么回事？”

    林佳玲侧着头看着周锐：“陈总开始寻找接替你的人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就要来上班了。你不能总占着这个位置吧？让你汇报给他，你愿意吗？”

    周锐放下电话，看着王莉：“死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