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年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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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八年开始的下乡，七零年就开始往回召，到七一年，光是钢厂就召回去至少三四千小青年，这些新型农民摇身变成了新型工人。

    绕过山弯子，哑巴远远的就看到那边地边上站着几个人，挑着扛着的，那是南沟的几户人家，今天送肥的地离着他们近，就那片儿。

    原来，哑巴原来的记忆，有一年夏天他和姥爷给队里看瓜，窝棚就被雷给劈着火了，而且那窝棚上头确实有条长虫，被姥爷拿棍挑着弄回家喂猪了。

    热度都被积雪吸收去了，把个春天搞的刺骨的冷，比冬天腊月还冷，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

    这年头城里更难，限量还不能足额供应，说句不好听的，不用他这头搭就不错了。起码他家还能吃饱。

    车老杆子赶着大马车，他要从村里过去从大柳树那边绕，人不用。人直接从队部场院南头那出去，顺着地垄沟往南走就行了。

    地里的冰雪这会儿已经开始融化了，露出一块一块的土来，显得特别的黑。

    主要是人少。他就两口子，孩子才几岁大，家里没有劳力地弄多了也没用。

    爹在监狱里，她妈带着她弟弟跑了，而且她这种情况现在想回户口也回不去，得等着审查啥的。你明白吧？”

    这种事儿在农村很多，谁也不知道真假，或者有真有假，但都是宁可信其有，谁也不想尝试。

    村里人都说那树上有个大树洞子，里面住着条大长虫，那天被雷劈死了，所以连大人带小孩儿都离那树远远的，不敢碰。

    正晌午的时候，才是雪化的时候，整个露在外面的垄沟就变得稀泞拔浆的，踩一脚直粘鞋底子。

    村里有电视，夏天的时候每天晚上也会在场院上放，全村的人都可以带着小板凳过来看，就是效果不太好，全是雪花点子。

    杨春生戴着个狗皮帽子，把笔和本子揣在胸口的兜里，和几个同样挑着扛着的小青年一起，跟在哑巴身后二三十米。

    其实来这边的小青年家都不太远，张家堡离市里才三十几公里，能远到哪去？

    杨春生从兜里掏，半天掏出一根卷好的老炮，撕开前面的揪揪叼在嘴里，背着风，划了两根火柴才点着，吐了口烟沫子。

    还有报名参军的，后来有自己考上大学和冶专的。一茬又一茬。

    哑巴点点头，扭头看了那女青年一眼。在这干了五年头了，现在连家都回不去，也是可怜见的。五年，那不得二十三四了？

    哑巴扛着扁担，把两个土篮撂在一起挑在扁担头上，手里拎着铁锹，溜溜达达顺着山坡上的田垄画着弧线往南走。筆趣庫

    而且从这会儿起，越往后融的雪就越多，稀泥的面积就越大，这活就越不好干。

    队上就两家人地种的最少，一个是学校老师，另一个就是杨春生。他有记工员工资，还拿一份电工补贴，小日子贼美。

    关于挣钱的门道，那是一点儿也没有，不过这一早起心情却相当不错，一直到吃过了早来到队部，哑巴都是浑身轻快。

    送肥的人就得趁着一早晨这一会儿尽量多干点，多挑几趟，等中午歇了晌再来，垄沟就不好走了，全是稀泥，只能往有雪的地方挑。

    在他南面，两片地中间的大车路上，老赶子正赶着马车差不多和哑巴平行，一股子一股子的蓝烟从老赶子嘴里喷出来。

    哑巴比划了一下。说呗。

    只要有个地方住，户口都是小问题，又没人查。只不过肯定是不能出远门，因为需要开介绍信。

    那东西放在前几年就是犯法，这会儿基本上都是睁一眼闭一眼，没人检举告状也就当不知道。主要是队长他爹和他弟也种了。

    而且这边下乡真的没那么苦，累是肯定累点，但精神上没什么太重的负担。

    “这几个小伙子吧，事儿都容易，就等着走程序就行了，但是这丫头不行。”

    的，要不然会做病。

    这是堡里最后的几个小青年了，四男一女。

    到了晚上半夜又会冻住，在垄沟里冻出冰茬。

    人家都是老老小小一大家子，最不济也是两口子带娃娃，孤零个过日子的，他是独一份儿。

    这些事儿确实有点透着股子邪门儿，谁能说出来寅卯？所以农村人的道德水平普遍比城里人高，原因就在这上面。信鬼神。

    当然，各种情况也是有的，受伤，生病，被强暴被欺负什么的肯定也是有的，只是不普遍。

    哇？哑巴呆往了。我靠，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他们去公社打听信儿，现在政策下来了，允许他们回城，你知道吧？咱们这边青年点马上就要撤了，以后就没有了。”

    哑巴抓了抓头皮琢磨了一下。好像，村里，合适的情况还真就是他自己。

    杨春生舔了舔嘴唇，有点为难的样子，不过还是说了出来:“她家成份不好，你知道成份吧？那边家没了。

    这边都是旱田，另一边往西去的地要平一些，有一半水田一半旱田。

    粮仓子前面还有个木头搭的戏台，秋天会有跑村唱戏的，有时候也放电影，只是不定期。

    “老六啊。”正胡思乱想，杨春生在后面喊了一嗓子。

    阿巴？哑巴扭头看过去，站在垄台上看着后面，等几个人走过来。

    杨春生是城里的无业户被安置到堡子里的，在这边也没有亲戚，父母兄弟都在城里，想帮也帮不上什么。

    酱是好东西啊。m.wannengwu.com哑巴琢磨了一下，还有点肉，可以剁一些来熬酱，自己能吃上一段时间了。

    走近了，杨春生伸手扯住哑巴的袖子把他拉到一边:“老六，跟你说个事儿。”

    这边基本上就没有平地，地就是在半坡上的，从山坡林子到山下马路边上，一个斜面，垄沟顺着山绕出去有一公里多。

    这边的小青年和其他地区可能不太一样，没有那种一干十几年的，几乎一个都没有。除了那些自己想留下来的，比如一号骄女吴献忠那种。

    城里人又破四旧又破迷信，学知识讲科学，什么也不信，可也就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什么都敢干。因为内心没有畏惧。

    这边主要就是种高梁和玉米，那边是稻子，小麦还有豆子和高梁。再往南还有梯田，都是玉米，金沟里面是豆子和高梁。

    这是公田。各家的自留地还有开荒地基本上就是以土豆为主，然后杮子黄瓜豆角辣椒茄子豇豆等等，以少量多样的方式播种。

    自己那小炕，和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大姑娘弄一起？那是做禽兽呢？还是禽兽不如？

    人有所信，就有所怕，有些事就做不出来。或者不敢做。

    “你认识他们几个吧？咱们村的小青年，这几个是最后一批，最短的待了两年，最长那个有五年头了

    这会儿不管干什么，只要出县都得拿张介绍信在身上，要不然寸步难行。这已经是放松了的，以前出公社就得开介绍信了。

    主要是整个省做为国家唯一的重工业基地，就相对比较宽松，各种政策很多，下乡更像是一种参与，感受。

    后来琢磨着，要不就把她户口先落你那，行吧？反正你也就是一个人，多一个她也不多啥，是不？过几年她那边回城也就迁走了。”

    也就是公家田种主粮，自留地种的都是菜。有勤快的，自己进山开地，那种什么就随便了。

    独一份，也不行啊……这成了啥事儿？

    还有各种学校来青年点招生，包括清华北大，这边的教育基础当时在全国是最好的，青年都是高中毕业下乡。

    大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山顶上，地里的积雪和冰茬子反射着刺眼的光。但是只是亮，晃眼睛，一点温度也没有。

    那路中间也有棵大柳树立在水沟梆子上，被雷劈死了，但是没倒，就那么干巴巴的站在那不知道多少年头了。

    。”

    83年以后放开了，私人经济开始冒头，回城摆个地摊就比工人挣的多了，还能在农村憋死？

    哑巴往那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个也不熟，不过这不都见过了嘛，当然知道他们是小青年。

    “现在有这么个情况，青年点不可能为她一个人设着，那是有说法的，她暂时来说就得落到咱们队上。”

    还有很多去省外的，那就完全不清楚了。

    这会儿在农村，就算孩子大了分家都得左思右想，得拿出一股子勇气和魄力。家不是那么好分的，没有劳力就只能饿着。

    “队里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给她单独立户没那条件，总不能给她单起几间房子吧？这边青年点那砖瓦房也不能给她住了。

    啊。哑巴又点了点头。这事儿……你和我说得着吗？我又不是公社书记大队长啥的。

    老人家都说春捂秋冻，开春得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

    要等85年以后，开始办理身份证了，介绍信才离开人们的生活。

    哑巴就记着好像就是今明两年，堡里的青年点撤消了，这几个人具体是回城了还是怎么了他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