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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月轩内。

    寻常人大多音线普通,他听习惯后不觉有什么问题。偶尔遇见了嗓音好听的,便觉得是种享受。

    ---

    这名叫“沈黛”的女子声音又不一样,空灵洁净,如一汪澄澈的碧水。

    一个沉重,是他母亲孙氏;

    崔氏“啊”了一声,嘟囔道:“这父子俩王不见王地过了十来年,关系也没个缓和的迹象。皇家难有亲情啊。”

    崔氏原先还担心自己会因无子而遭婆家刁难,却没想到:丈夫疼爱,婆婆明理,没有发生她担心的那些事情。

    她话虽如此,心上却有几分骄傲。

    她暗自打听,惊喜地发现这个谢家郎君是个品性端方的君子,身边也没有什么莺莺燕燕。

    虽看不见,但他依然准确分辨出了三人方向,依次向他们问好。

    她又给丈夫去了封信,让他请几个严厉的嬷嬷约束一下女儿。

    大女儿貌美聪慧,小女儿可爱精怪。作为母亲,她是极满意的。

    他的反应落在上座的孙氏眼里,让她心头一喜。

    身边伺候的书微吐字清晰,声线干净,于“念读”上颇有优势;他侄女虞行烟嗓音娇媚,带有少女的软糯,听者似窥见了春季的桃花;

    府上一时人丁兴旺,比起往常热闹不少。

    果然,虞思谦来了兴趣,轻声道:“章怀先生字字珠玑,先前出的《月夜巡湖》文辞典雅,已是佳作。这回出的书必不会令人失望。”他唤声书微的名字,“你尽快去书店将它买回。”竟是迫不及待了。

    达成一致后,虞伯延又和妻子谈起了最近朝堂上发生的事:“昨日在御书房里,圣上透出了要为殿下指婚的意思。下午时,殿下便来了。”虞伯延顿了一下,“听门口的太监说,太子殿下离开的时候,脸色很是阴沉。”

    崔氏面上讪讪,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又诚恳地道歉了一回,虞伯延才“故作大度”地原谅了她。

    虞思谦心脏猛跳几下。www.youzhi.me

    虞微烟嘴巴一张,眯着眼幸福地接受长姐的投喂。她刚过了五岁的生辰,身子圆滚滚的。头上扎两个小揪揪,生得玉雪可爱。

    崔氏点点头。感情这事,最重要的便是两情相悦。外人看来再如何相配,对彼此无意,也成不了。

    虞行烟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父母的恩爱,见两人眼神拉丝,便极有眼色地将妹妹带走,又很贴心地带上了屋门。

    清甜的茶香中,几人围几而坐。

    --

    前些日子,她母亲病重,她和微烟一起回了青州老家侍疾。呆了一个多月,母亲的病渐渐好了。她慢慢开始留意当地的年轻儿郎。

    成亲后,他从不纳妾,也不喝花酒,每天只是陪她。两个女儿出生后,他比之前更黏自己。

    他双眸清澈,湛然明净,乍一眼看上去,和常人无异。所以在竹林的时候,她才以为他是府上贵客,没把他往虞家三爷的身份上想。

    书微这般想着,一抬眼,却瞧见老夫人领着两个年轻姑娘回来了。www.yatong.me

    没想到,一下子,便出了事。

    虞行烟剥了几颗葡萄,喂给幼妹微烟,又拿帕子给她擦拭唇角。

    书香贵女当了这么多年,虞行烟文墨才情比前世长进许多。她知虞思谦嗜书,谈书许会勾起他的兴致,主动和他谈起了市面上最红火的新书。

    她先前没怎么出声,虞思谦也就没多留意她。直到她说要将自己的私藏借给自个,他方注意到她有一把好听的嗓音。

    孙氏一进门便瞧见了他脸上的困惑,笑了笑,说道“谦儿,烟儿来看你了。”又介绍沈黛,“这是烟儿的好友,沈黛。”

    虽然她已从虞行烟这里知道了他这个三叔是个盲人,可再见到,仍是有些不敢置信。

    显然是女子的脚步声。

    虞思谦眉眼微弯,没有拒绝沈黛的好意,“三日后我将书归还于你。”

    虞伯延年轻时就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高中探花后,更是趋者若婺,观者如墙,喜欢他的女子不知凡几。

    崔氏起了好奇心,追问道“哪家的姑娘?殿下对她不满意么?”

    虽成婚二十年,但两人感情极深厚。每回下值,虞伯延就第一时间来找崔氏。不说如胶似漆,但形影不离是大差不差的。

    ……

    自落座后便如个隐形人的沈黛及时出声:“墨香坊的书已经卖完了,须等几日功夫才能加印。”她斟酌道“我手头有这本书,你若是不嫌,可暂借我的一看。”

    崔氏悄悄地观察着府上的诸位郎君和到访客人。

    虞思谦听见三人的脚步声,侧耳辨别。

    闲下来总琢磨此事。

    虞行烟便在妹妹幽怨的视线中把葡萄送进了自己嘴里。

    “慎言!”

    他对声音极敏感,无论好听的,还是难听的嗓音 落在他耳里,都会被放大十数倍。

    果然让她发现了一俊秀男子。

    虞伯延握住妻子柔夷,“是威远侯家的嫡姑娘。听人说,是个端方知礼的女子。可惜殿下似对她无意。”

    倒把那些人气得够呛。

    可他唯独钟情自己一人。登门求娶,羡煞了京城的不少待嫁闺女。

    虞行烟见三叔变得振奋,一头雾水:能第一时间看到章怀先生的书会让他这么开心?三叔嗜书的程度比她想得还要深啊。

    虞伯延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母女三人其乐融融的场景。

    这个家中清贫,资财不丰,他们怕女儿嫁过去受苦;那个面容普通才智平庸,配不上自家女儿;还有一些 ,还未娶亲,府上便有了数房姬妾……各个都不行。

    崔氏越看越满意,没惊动任何人,提笔给丈夫写了封信,简单提了一下此事。孰料回信一到,却叫她气得仰倒:丈夫居然说女儿不愿嫁人,只想伴他们左右。

    知子莫若母!有门!她的谦儿应当是对这女子有兴趣的!

    “墨香斋又出了章怀先生的一本札记,《林下风时记》。我觉得有些趣味,值得一读。”虞行烟向他推荐。

    “话是这样说。”虞伯延神情苦涩,“太子殿下似是因此和圣上起了冲突,两人不欢而散。”

    寒暄后,虞行烟和他聊起了京城“墨香斋”新出的几本书。

    书微正要应下。

    场面一时快活无比。

    他当时并不在御书房内,对里面的情况知之甚少。

    崔氏满脸慈爱地打量着这两个女儿,心绪复杂。

    有夫如此,夫复何求呢?

    虞思谦颔首致意。

    最后一个……走路近乎无声,轻盈无比。

    如黄莺出谷,又似雨落青苔,听在人耳里,清润润的。

    沈黛也是同样的想法。只是望着那男子含笑的双目,她又在心里补充:一个长得好看的书呆子!

    心上想着,面上也忍不住笑了。

    陈群谢氏的嫡出子弟,生得玉树临风,让人一见忘俗。

    虞伯延听见妻子的话,脸色一变。他警惕地往四周一看,确定安全了,方正色道:“隔墙有耳,勿要议论天家是非。”

    沈黛好奇打量。

    虞伯延正有此意。

    崔氏笑了笑,在心里补充一句:除了他家。

    另一个脚步声轻巧,行走时有种节律感,是行烟;

    可看来看去,没几个合适的。

    过了十余天,院内樱桃软烂时,崔氏一行人终于自江州而归。几日后,幽州任知府的虞仲轩也外放期满,回京述职。

    崔氏发了愁。

    他极自然地将崔氏轻轻搂住,抱怨道“屋里没见到你,我就猜你是来这儿了。果然如此。”

    京城很多小官背后嘴他无后、惧内,没威严,他并不生气,只说自己是尊妻,爱妻。至于无后,他只笑道:还有他二弟的儿子呢,公府胯不了。

    幸亏女儿没事,否则她怕是毕生都不能安眠了。经过这一遭,她暂时不愿在女儿面前谈成婚的事了,心上默念一句:顺其自然就好。

    果然,崔氏听见后,用拳头轻轻锤了他一下,嗔道:“我不过是过来看看女儿,竟把我看得这般紧?”

    哪有这样的道理?行烟到了出阁的年纪,怎么能留在家中?女儿以往便有些离奇的想法,她从来都是听听便算了。可这回,她不能忍。

    书微见有客人登门,自觉地为他们沏茶。上好的碧螺春,颜色墨绿,谷雨过后的第一批新茶。

    见小女儿的肚子都微凸了起来,崔氏止住了虞行烟动作,不赞同道“她回家这几日,吃得够多了。让歇一歇吧,省得闹肚子。”

    房内,崔氏和丈夫腻歪了一阵,说起了正事,“烟儿的婚事还是晚些罢。我多留她在府上两年。她年纪小,不碍事的。”

    女儿失踪让他心有余悸,短时间内他不希望女儿离开自己。

    “既然太子不喜欢,那就让陛下重新再为他许个合适的便是。京城这么多户人家,想把女儿送进东宫的想来不再少数。”

    长安找不到,青州说不定能行。

    只是大女儿年纪渐长,仍未觅得良人,日子一长,她便有些着急。事实上,自行烟及笄起,她和丈夫便开始留意起京城中的适龄男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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