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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灰衣人十分平静地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哑,似乎很久未曾与人交流,而讲述的姿态则宛如一个耐心的教授,向着不请自来的年轻学者,认真解释起了自己的计划:“你或许听过,曾经有一位贪欲超过知识的学者,为了追求永恒的寿命与不朽的灵魂,尝试过一个仪式[永生炼成]。”

    宋逐云本人曾使用过一个不知名的仪式,使得房间内的人随着镜子的移动而转移到隔壁的空间当中。

    “各个星域都有代行者家族,这是因为概念的亲和性,是一种能依靠血脉流传的事物。”

    道格拉斯不敢破坏“无貌”的计划,只能放任仪式的正常进行。

    神祇有着莫可名状的伟力以及足够丰富的知识,祂们在希望完成某个计划时, 往往会准备不止一个行动方案,以便应对各类风险。

    列得·密德尔顿模糊的面孔上似乎浮现出一个微笑:“这个世界是困住我的牢笼,只有掌握了‘镜’之力量的人才能将之开启, 但在我的影子被映在镜面中之后,就能借助[虚实相替]的能力,将自己置换到外界,留在此地的,只是一面镜像而已。”

    ——从“泥板书”上的阻隔被揭开,让她得以清晰地注视到目标的那一刻, 时间便不能成为抵达此地的阻碍。

    昏黄的世界边缘, 像是有人正拿着笔刷涂写一样,逐渐勾勒出了一个穿着银灰色外袍的年轻学者的身形。

    ——不管跟哪个星域相比, 圣堂都是底蕴最丰厚的代行者聚集地。

    “真正的答案应该是,你在准备容纳‘刃’的时候,已经失去了‘镜’的根源之树。”

    第148章 馈赠

    列得·密德尔顿痛快承认, 不过又遗憾道:“然而你有命运的庇护,我也无意与绿之女士为敌, 所以本来也并不指望仪式能够成功。

    当初在了解到[无壳之孽]的特性时,宋逐云心中就模糊有了猜想,如今算是彻底确定下来——萨罗扬就是“无貌”选定用来寄生的容器。

    作为一个别有所图的馈赠者,列得·密德尔顿在萨罗扬成为了“刃”的继承者后,准备来取回当初的代价。

    这些人甚至不清楚自己行动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比如北地现任审判长道格拉斯,他的位置非常关键,先利用“泥板书”遮蔽了“无貌”的真实所在,假若没有萨罗扬等人被发现的话,他下一步的计划应该是收集足够的“天秤”回响,以此欺骗“铜衡”的判断,拿取这件圣遗物,利用其强制交换的权能,将“无貌”从过去释放到现在。

    宋逐云甚至有些怀疑,“制灯人”克劳尼娅也是“无貌”的备用容器, 只是由于她成神道路最终失败,“无貌”才放弃了将其启用。

    不管是拿到树种,还要使用仪式,想要成神,必须选定某个概念,而能与“无貌”契合的,只有“镜”跟“刃”。

    第二重计划则跟列得·密德尔顿的代行者们有关, 那些因为得到馈赠,而成为“无貌”的镜像的人,在首领或明或暗的驱动下,做出了各种布置。

    宋逐云知道这个仪式,当初哈代教授在告诫学生不要随便尝试非正规仪式时,就曾用[永生炼成]举例。

    如果将“无貌”此刻的位置视作某个房间之内的话,那么被消除效果的“泥板书”便可以被视为打开的大门,至于宋逐云本人,她同样是一面镜子。

    她拥有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鲜明色泽,就像是一滴水银落在了色彩模糊的老照片上。

    ——“慷慨者的馈赠”, 列得·密德尔顿的招牌仪式,经常用答疑解惑的形式来给人挖坑。

    灰衣人:“容器与灵魂是冬圣者的领域,这位神明并不会太过考虑仪式对人类的影响,更换躯壳这件事,并不适合普通人,而那位学者的计划,是研究出在不改变容器的情况下,强行注入亲和性。”

    除了一些细节方面的补充外, “无貌”的解释跟宋逐云之前猜想的差不多。

    第149章 牢笼

    那么为何一定要是萨罗扬?

    通过这具已经在崩溃边缘的躯壳,那两道分别属于现在与过去的“镜”的视线,也成功汇聚在了一起。

    第一重,也就是最表面的计划, 是那些分散在世上的残余意识,它们有的选择隐匿, 有的感染旁人,但无一例外,全都在谋求谋求着生命层次的攀升,结局却总是失败。

    为什么她会被“无貌”期待为成为“刃”的继承者?

    此前在与[无壳之孽]的合作中,列得·密德尔顿又得到了部分“寄生”的力量。

    代行者能够从根源之树那里得到更多的力量,以潜移默化的方式来改造自我,当初那位学者,就是想以提高目标概念亲和性的方式,来人工制造代行者。

    列得·密德尔顿死去的那一刻,镜之树已经崩碎,并开始离他而去,但整个事件并非瞬

    宋逐云怀疑,克劳尼娅对自身的命运,有过一些模糊的猜测, 她渴望得到生命层次的攀升, 但有对这件事怀有一些本能的, 无法确认的戒备,所以在面对展现出自身实力的圣堂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贯彻了“打不过那就加入”的友善型策略。

    列得·密德尔顿:“相反的,是你会被禁锢在此地——你就是树种本身,在你之后,不会产生任何觉醒‘镜’之能力的人,这个牢笼也会被永远封闭。”

    宋逐云镜面般的瞳孔看向对方, 道:“因为你是一个善于给予馈赠的人。”

    道格拉斯甚至为此更换了自己的容器,以强行获得了“刃”的亲和性,但从他躯体的衰败程度看,当初的更换,显然存在严重的问题,甚至可能只是一个充满诱惑力的陷阱。

    在兰格雷等人眼中,那位穿着银灰色袍子的年轻学者的影子,忽然变得模糊,身形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像是浸入了水中的相片。

    对于“无貌旅行家”的究竟在计划些什么,宋逐云并非一无所知, 身为“镜”之力量的掌控者, 她完全清楚这份根源之力究竟拥有着怎样的权能, 早在抵达此地之前,她心中便大致有数。

    虽然列得·密德尔顿并未走到最后那一步, 但这并不影响他学习前人的经验, 为自己准备好复数个“原始计划被看穿后的备用成神途径”。

    所以方家那边的人得到的模糊消息是正确的,移植“刃”的断枝这件事,本身确实存在着极高的,无法证明也极难宣之于口的风险。

    默文·诺恩斯忽然想到了一个仪式。

    在她进行仪式的时候,准备了许多年的道格拉斯也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计划,审判长畏惧的并非年轻的照夜社社长,而是隐匿在暗处的“无貌旅行家”。

    而在最后被宋逐云抓住的时候,那位神明之下顶尖水平的半神,只是流程性地抵抗了几个回合, 就选择束手就擒, 顺从地被抓到了圣堂。

    灰衣人缓缓道:“我将那个学者的行为通报给了星舰队,那些幸存者因此得以被拯救,延续自己的生命——这便是最初的‘馈赠’。那些被救出来的人,就包括了萨罗扬·坎贝尔的血亲。”

    宋逐云注视着面前的毫不客气地揭露了对方的骗局。

常规自我净化的手段,作为接受了一定“馈赠”的道格拉斯,显然也能被视为列得·密德尔顿的镜像。

    而会让列得·密德尔顿选择不再躲藏的理由,有且只有一个——他的计划基本已经完成,只差最后被释放出的那一步,便能成功。

    “馈赠”在本来无关的两个人之间建立了联系——她之前曾看过“制灯人”有使用类似的操作,来维持自己对学徒的控制。

    最后那个研究算是得出了一定的成果,只是实施起来的成功率太低,很多实验对象要么死亡,要么异变成了怪物,只有少数人撑了下去,获得了浓郁的概念亲和性,拥有成为代行者的资质。

    所以“无貌”扶持了道格拉斯上位,表面上是为了隐藏自己,真实目的则是为了让对方把控着北地的权柄,阻止移植仪式的完成,直到目标出现。

    “——这句话同样也夹杂着谎言。”

    门已开启,列得·密德尔顿的身影,清晰地映在了镜子当中。

    列得·密德尔顿不紧不慢地开口:“你或许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跟你解释这么多。”

    灰衣人:“想要提升寿命,除了向绿之女士祈求外,还有一条相对简单的途径,那就是成为代行者。”

    在[无壳之孽]疯狂自我增生后,想要迅速清除掉它们,必须依靠“刃”的权柄,直接命中并击杀那种没有形体的知识怪物,所以在感受到来自[无壳之孽]力量减弱的时候,就意味着“刃”的继承人已然诞生。

    各个星域的代行者不是傻子,在进行继承仪式前,必定会仔细检查目标人物的履历,那么萨罗扬本身必然不存在任何问题……

    “除了讲述计划的原理之外,‘诉说’这个行为本身,仅仅是为了消耗时间而已。”

    这是一个被精心设计的牢笼,旁人要么找不到他,要么在找到的同时,就会将他放出。

    年轻学者轻轻抬起头, 隔着跨越大半个世界的距离,注视着这个被岁月埋葬的旧日都市中,中唯一一个看起来像是“人”的存在。

    从这个角度看,道格拉斯就是一个纯粹的工具人,他以为自己拿到了成神的知识,并一直以成为“刃”的继承者为目标,然而本质上只是一块作为挡路的顽石,阻止其他有资质者的前进。

    某种类似于呼吸一样的本能在比灵魂更深的地方复苏, 年轻学者自然而然地走了进来,站在了那个理论上已经死去的伟大存在面前。

    只有宋逐云能“看”到列得·密德尔顿,而被“看”本身,便能将其释放。

    毕竟代行者数量很多,根源之树在将力量分给他们的时候,并不会每次都亲自过去盯着看,只要亲和性足够的话,那即使跟神明不熟,理论上是能骗到一些力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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