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性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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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有个人陪她。

    “那我就随便拿了。”顾漪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更不想和他解释。

    不，一点也不好。她接着在心里补充到。

    陆渊竟也不恼，笑吟吟地下车抬步跟上顾漪。

    她语气冷讥，“你说，像他这样的人渣，是因为从没遭过报应，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吧。”

    顾漪闻言，闭着眼嗤笑了下，然后吃力地抬起眼皮，入目便是令人头晕目眩的顶灯，强烈的冷色光射入眼中，看得她心里一阵阵发寒。

    混沌间，却又惯性地开始向内剖析，去理清内心每一个试图蒙混过关的无意识决策——她不允许理智有丝毫脱离自己的掌控。

    真是，一个晚上都不让人清净。

    顾漪凉凉地扯了下唇，“毕竟已经深夜了，怕您困了犯糊涂，给您提个神。”

    碰一个。

    她自是知道，让一个男人——甚至是对她还有想法的前男友——深夜陪她喝酒这一行为非常不理智，可能因此招惹上无尽的麻烦。

    顾漪走出小区，便看到停在路边十分吸睛的暗黑超跑。

    因为有了酒精可以作为借口，一直紧绷的大脑仿佛得到特赦，开始漫无边际地畅游开来。

    陆渊倒车入库，熄火，解开安全带，正打算打开车门，却发现顾漪仍坐在副驾驶没有动。

    顾漪倏地倾身逼近，两人间的距离急剧被拉近，她冷笑道：“怕？”

    顾漪深深呼出一大口空气，动了动仰得有些久了的脖子，将僵硬了的背脊彻底放松，靠进沙发，然后拿着杯子和陆渊又碰了一个。

    ---

    可顾漪不是。

    “话说你晚上不是有饭局，应该喝了不少了吧。怎么还想喝，没喝够？”陆渊颇有兴致地发问。

    窗内的两人各坐沙发一侧无言，沉默伴随着酒精的挥发，弥漫笼罩在整片空间之上。

    陆渊想了想正要开口。忽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率先打破了一室静谧。

    这女人在晚上的饭局想必已经喝了不少的酒，按她现在这样子再喝下去，迟早要出事。

    顾漪皱了皱眉，人家好歹也是本国市场上，高端电子元件的三大供货商的之一的创始人，这样说话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陆渊面无表情地听完助理的汇报，转身向顾漪询问：“林烨在医院已经醒了，他现在说要见你，还用报警威胁，你想怎么处理？”

    刚刚在寒夜里确实有一瞬间，巨大的孤独向她侵袭而来，虽然她已经习惯孤独了，但也只是习惯而已。

    从车库这道门禁的物业这次接通了，并且大门的指纹锁还有电量，不用半夜找人来换锁，顾漪松了口气，用指纹打开了房门。

    可是内心也有一个声音在苦苦告诉她，她接近崩溃的边缘，她......

    她这样的行为，其实像长夜孤身走了很久的旅人，忽然遇见了一点灯光，不管那个光源是不是危险，旅人都会去探看——因为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为了获得一丝来自同类的慰藉，那是人性。

    陆渊察觉到顾漪的视线，于夜色中侧过头，对她勾了勾唇角。

    不禁挑眉，打趣道：“你这是打算在你家的车库里，我的车上喝酒？”

    “停我车库里去？”顾漪走上前去，主动开口道。

    随后，顾漪便像失去了兴趣一般利落收手撤身，淡淡地说：“那就上来吧。”语罢，她不再看陆渊一眼，开门下车。

    女人身上浅淡的香气丝丝缕缕在车厢漫开，陆渊轻笑一声，垂眸看向抵在颈间的刀锋，指尖慢条斯理抚上寒光闪烁的刃面。

    她仰脖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定定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眼神逐渐失去聚焦。

    陆渊淡淡地扫了一眼，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换上双崭新的拖鞋，跟着顾漪来到沙发前坐下。

    “来，碰一个。”顾漪淡笑着向陆渊举杯。

    顾漪将东西放在台几上，给两个杯子里加了一半的冰，又倒上四分之一的酒，“喏，这是你的。”然后把酒杯递给一旁正闲闲看着她的男人。

    不过想想老包干的事，顾漪也懒得反驳他了，眯着眼晃着酒杯，过了一会儿才懒懒地道：“还好。”

    而凑巧的是陆渊在那一刻给她发来信息，所以那一刻她便伸手抓住了陆渊。

    顾漪又仰脖喝下一大口，冰冷的酒液顺着喉管一路下滑，在胃里缓缓释放出热度，后劲从胃里里蔓延回舌尖乃至全身。

    仅此而已。

    顾漪漆黑的眼眸凝望着陆渊，一时没有说话。

    “行。”

    “喝酒而已，顾漪你在怕什么？”陆渊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语气戏谑。

    入门的客厅是参考了北欧极简的设计，黑白灰三色现代风，屋内整洁如新，像极了客人刚提包入住的酒店。

    世界上，总有那么极少数的人，出身便处在社会金字塔的塔尖，享受来自方方面面的特权，个人意识凌驾于规则之上。对他来说，这些既是从小司空见惯耳濡目染，也是享有者。又或者说，弱肉强食，本就如此。

    顾漪不禁闭上眼开始回忆——

    所以那一瞬间，她是厌倦了，厌倦了深夜里，她一直以来的唯一伙伴——孤独。

    她是典型的中产阶级，契约与平等是刻进他们头脑里的信念，有很强的自我意识和独立精神，基本怀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行为守则，而顾漪对此坚决奉行的强硬性格也是他生平仅见。

    “想喝什么？”顾漪问道，一边将大衣脱下挂在旁边，一边去打开空调，这套房子她太久没来，暖气不知什么原因并不热。

    陆渊望着顾漪颓靡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头。

    顾漪一时有些不解陆渊的话，眼神疑惑地看向他。

    两个玻璃杯在半空中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当啷”声，浅金色的液体晃荡着在射灯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所以她在冲动之下，叫陆渊来陪她喝酒亦是对应她当下某个渴求。

    陆渊瞥了一眼顾漪有些不太好看的脸色，也没有再说什么，依言抬手对她举了举杯。

    比如，她刚刚为什么会想让陆渊陪她呢？

    陆渊正坐在超跑的引擎盖上，双手懒懒地撑在身后，伸着大长腿，姿态闲散。

    她只是突然想有个伴儿了，而在那时她的心防因种种外因被削弱到谷底。

    是他助理打来的。

    “是吗？”顾漪轻声反问，那声音很轻，轻得让人感觉她并没有在问谁，也不需要得到答案。

    一时间，客厅里只有玻璃杯“当啷”碰撞的清脆声响，窗外的云层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厚重，盖住了稀疏的星子和残月，只余一片昏暗。

    顾漪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陆渊却理解了，正是明白她的意思，他才接不上话。

    随即，陆渊再抬眼，狭长的眸直直望进顾漪的眼底，语气中尽是挑衅，“不然，你这是在干什么？”

    与此同时，顾漪手中的匕首再度亮相。

    这是一种在权力里深度浸染的矜贵气质。

    “包志勇。”陆渊言简意骇地回答。

    ？

    都说人的潜意识往往可以反映人心底最真实的渴望。

    没过一会儿，顾漪便出来了，一只手的手指捏着两只杯的杯口，另一只手提着冰桶，冰桶里放着瓶威士忌。因为她这处地方一直有定期安排了管家，所以基本的生活物资都有在。

    原来如此，那后面的行为都说得通了。

    这样冷静剖析下来，她行为动机的逻辑链都得到闭环，混乱的思绪变得清晰，梗在内心的气舒畅了。

    再碰一个。

    陆渊想了想，还是开口试探问道：“帮那蠢货收拾烂摊子很累吧？”

    “放心，我刚来华城没几天，时差还没倒过来，现在正是最清醒的时候。”陆渊微微一笑。

    那从容不迫的姿态，仿佛他才是手握利刃的人。

    他可以帮她解决，用他的方式，不过......想必顾漪是不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