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午夜觅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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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漪搓了下有些冻僵了的指腹，手指触上冰凉的屏幕，试了次密码。

    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是陆渊发来的微信：到家了吗？

    他发动车子后，打开车里的空调，见顾漪的唇色还有些发白，想了想还是脱下羽绒服递给她，“穿上。”

    算了。

    “行。交给我助理吧，我让助理送那玩意儿去医院，行吧。”陆渊一口应下，说着他从口袋里勾出车钥匙，在指尖转了个圈，“这么晚了，叫车也不方便，我送你回家吧。”

    “你确定你还看到那玩意儿不糟心，能忍住不再揍一顿？”

    陆渊的尾音拖得很长，双眼含笑，瞳孔里染上了路灯落下的暖光，被他这样看着，很容易给人产生一种深情的错觉。

    况且她现在确实有点冷。

    顾漪的指尖悬浮在对话框之上，大脑中却已经在自动地演算着她接下来该干的事情。

    她不想再思考下去了，反正都一样。

    她和陆渊的聊天框中，倏忽多了一条绿色的信息，上面赫然写着：来陪我喝酒吧。

    滴，密码错误。

    顾漪皱了皱眉，“不是，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来处理就好。”

    刚刚才下车还不觉得特别冷，现在她原地站了一会儿，冷风透过羊绒大衣呼呼直往里灌，体感温度直线下降。

    怎么会这样。

    “滴——”也许是深夜太晚了，一时也没有人接通；也许是她站着的时间太久没动，感应灯也在这时悄无声息地灭了下去，她的视线彻底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

    回暖后，整个人反而开始有些发抖。

    就在此刻，顾漪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理性轰然倒塌。

    停！

    她不得不冷下语气，严肃道：“陆渊，人命开不得玩笑，还有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啪！”

    屏幕骤然发出白光，映亮了顾漪在黑暗中的面容，虽然她感到有些刺眼，但还是皱着眉点开了那条信息。

    只见陆渊露出了个“了然”的表情，还十分体贴地道：“这么喜欢我的衣服啊，你穿走呗。”

    顾漪打量了陆渊几秒，似乎在衡量他说出话的可信度，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道：“不报警，毕竟还有合作在，况且他今晚也算得了教训了。给他叫个120吧，这么冷的天在外面躺上一宿，估计要出人命。”

    而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滑落在地，屏幕亮起弹出一条微信。

    暗黑的超跑还停在原地，顾漪俯身敲了敲窗玻璃，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五官俊朗的脸，眼中含笑道：“怎么，后悔了？想请我上去坐坐？”

    陆渊单手撑在方向盘上，看顾漪穿上他的外套，然后又整理好披下来的长发，才开口问她住的地址。

    陆渊虽然心疼归心疼，但顾漪如此不加遮掩的试探，还是让他感到心情苦涩。

    下一秒，陆渊像有读心术一般，一脸戏谑道：“怎么样，在我身边是不是睡得特别香？”

    陆渊看到顾漪有点吃瘪的模样，轻笑一声，然后才转过头对助理吩咐道：“送那位林公子去附近最好的医院，不得有半分闪失，明白？”

    乍然一声的重响炸开，同时伴随着零七八碎的滚落声，是她将手里的包狠狠摔在了地上。

    顾漪将羽绒服披在肩上，又拢了拢袖子，身上变得又暖和了些，人也不抖了，呼吸也顺畅了。

    她回忆了下，再试了一次。

    为着工作的原因，这一个月以来，她承受的压力几乎快达到极限了。

    “还衣服而已，别想太多了。”顾漪语气微凉，说着她将外套团了团，打算从车窗塞进去。

    顾漪坐在副驾驶，对这种路况倒是习以为常，整个人放松地窝进车背里，背后靠着的羽绒服蓬松柔软，浅淡的木调香味从陆渊的衣领漫开，有些安神。

    顾漪一个人走在石板路上，放眼望去，路旁昏黄的光却衬得前方愈加黑暗，像是看不见尽头。

    陆渊不咸不淡地瞅了她一眼，“现在知道冷了？”

    可陆渊当然不会如她愿，顾漪推了几次都没能推开，虽然他的手放得规矩，但顾漪对两人突然间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十分抗拒。

    “我助理真的来了。”陆渊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西装的眼镜男便出现在他们面前，恭敬地喊了声“陆总。”

    顾漪看着没剩几步路，索性也懒得挣扎，随着他去了。

    这天实在太冷，他懒得和顾漪再扯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单刀直入道：“那玩意儿你打算怎么处理？报警还是私了？”

    “谢谢。”顾漪也不客气，毕竟陆渊是那种你越拒绝他就越来劲，两人如果因为一件衣服在车里杠上，那得多搞笑。

    这么晚了，她平时可不是会睡那么死的，顾漪不禁皱了下眉。

    渐渐的，不知是她这些天实在累了，还是裹着她的羽绒服太舒服了，疲惫与困倦以一种狡猾的姿态钻入了她的全身，不知不觉中她慢慢地阖上眼皮。

    顾漪见有人来了，为了保持基本形象，不得不暂时放弃挣扎，而陆渊得意地对她挑了挑眉，一副“我就说吧”的表情，顾漪不想看男人这幅得瑟的嘴脸，别过眼看向一旁。

    陆渊不由分说地上前抬手搂住顾漪肩膀，直接带着她往前走去，一边喋喋不休：“你能忍住我忍不住，你要是亲自送他去医院，就别怪我突破底线对已经昏了的那玩意儿动手啊。我跟你说啊，交给我助理处理，你省心我也放心，皆大欢喜多好啊。”

    顾漪指尖敲下字的速度超过了大脑的运转，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条消息已经被点击发送。

    她需要平复，需要休息。

    顾漪再睁眼时，透过车窗一看，已经是她小区的大门口了。

    收拾好地上的残局，回到空无一人的房子里，想尽办法办法入睡，天亮之后被闹铃吵醒继续上班......

    忽得，她产生了点想喝酒的冲动。

    他还特意重音强调“最好”两个字，说完了还转头给了顾漪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滴，密码错误。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任命般转身往回走，一边脱下外套。

    “怎么样，这下放心了吧？”陆渊说着便半推着顾漪往前继续走去，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黑色的超跑，“走走走，大冬天的你就穿这么点不冷吗？”

    说完，顾漪便头也不回得离开了，走向小区。

    这处房产其实她很久没来过了，因为离公司比较远通勤不方便，她最近一个月都住在四环附近的那套房子里。

    深夜华城的车流依旧繁多，八涡轮的超跑在高架上却委屈得连三十迈都踩不上去，开开停停，陆大公子都被磨得没脾气了。

    顾漪快步来到她所住的单元楼门口，感应灯亮了，她从衣袋里抽出手，想去按感应锁的密码，结果手却抬在半空，一时竟想不起密码。

    偏偏这一眼还被陆渊注意到了。

    日以继夜的年末加班、监制预算、各条线撕逼和还有组各路资商大佬饭局，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一个多月之久，再加上晚上碰上夏悦和林烨那档子的事，让她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刚走了几步，顾漪忽得发觉衣料簌簌摩擦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原来是她身上还穿着陆渊的羽绒服。

    顾漪心下冷笑，面上皮笑肉不笑扯了下嘴角，“十分感谢陆总今晚的帮助。但是现在时间很晚了，就不请您上楼喝茶了。”

    顾漪报了个住宅名，见他有些疑惑的表情，干脆拿出手机给他点开了个导航。

    钱包，口红，气垫，u盘一系列的小物品哗啦地散了满地，全部无声地躺在黑夜之中。

    只是在羽绒服离手时，可能是这件衣服的手感实在太好，太舒服了，蓬松又柔软，顾漪下意识指尖扒拉了下，瞥了一眼标牌想记下它。

    两人坐进车里，空间变得密封，空气变得静止，慢慢地顾漪感觉到一些温暖，这时候她才感知到原来露在外面的小腿是已经冻麻了。

    顾漪沉默地按下联系物业的门禁按钮。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蹲下身，重新去拾回那些散了一地的物什。

    她的公寓是位于核心地段的高档住宅，为了业主的睡眠质量考虑，深夜的小区里没设置什么大的光源，道旁只有矮矮的灯柱，隔一段距离照亮脚下一小片的路。

    顾漪闭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大口空气，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冷静下来。

    “嗯。”顾漪撩了把垂落下的长发，随意对陆渊点了下头，没有再接话，抬手从支架上拿回自己手机，点开看时间。

    顾漪一点也不放心，一边想回头看看情况，一边又想挣开陆渊揽在她肩膀上的手。

    她猛然清醒，一转头便对上陆渊那双狭长又邪气的眼，见她醒了，陆渊笑着对她眨了眨眼，“醒了？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而人的潜意识有时候真的是理智控制不了的。

    “明白，陆总。”助理一直垂着头眼神半分没有乱飘，点头应下后，立马向不远处那位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林公子走去。

    顾漪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还回去吧，肯定要面对陆渊那促狭的眼神和调笑的垃圾话，要是不还回去吧，那男人又多了个来烦她的理由。

    她说完便拎起包开门下车，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留恋。

    可惜顾漪可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她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嘴角，直接大方承认：“好意我心领了，衣服确实不错，不过衣服牌子我已经记下，会自己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