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026章 通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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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京城的绘阵司和前线的绘阵师们都成了被怀疑的对象，所有绘阵师的住处和家人都被暂时控制了起来。

    食盒和木桌轻轻相碰，并没有人离去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

    梁方挑眉：“那我写信托父亲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点活羊。”

    夏末秋初的蝉好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愈发叫得十分卖力, 瑾石听着心烦, 梁方却凝心静气, 手执灵执落下。

    元初仍然在早出晚归, 北成的默容赫有兰安的指点，在被大沐连扳九城后仍然不慌不忙, 设下新的阵法牢牢占据剩下的两城并继续虎视眈眈地想要重新占据那些城池。梁杭不断地将前线的情况传回, 和元初一边配合想办法攻破剩下的两城，一边兼顾守住已经夺回的阵地。

    这场战争已经打了一年，北成现在还有两座城在默容赫手里。

    但瑾石这孩子却因为卷进夺嫡争端，为了给梁方争口气得罪了二皇子险些命丧黄泉，本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却不曾想他的师父出了这样的事，她一个多月前见着这孩子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些肉，现在已经有些形销骨立了。

    心魔契，是一种阵契，一旦绘阵师说谎，便会反噬自身。

    梁方“嗯”了一声，说道：“听说北成皇帝病重，默容赫可能要回去了，他们现在已经收回了攻其他城的兵力，全力驻守余下的两城。”

    这些京城也不是没见过，但送过来要么不太新鲜，要么就是现在正值战乱，丰元帝以身作则节衣缩食，这种贵的满足口腹之欲的东西有眼力见的也不敢买，运来卖也贵得要死。

    元初被直接扣押在了绘阵司，成善奉命来传旨彻搜元府，他看着抓着自己胳膊的少年，好声好气道：“小公子，咱家也是没办法……”

    默容赫带兵突袭，将即将合一的连城大阵切了个粉碎！大沐丢失了本已夺回的三城！

    就在大家都以为战争马上过去的时候，转眼之间，局势出现了逆转。

    “所以，咱家这不就来了嘛，”成善安抚瑾石，“只要没有查出其他的东西，元大人尚有可辩驳的余地，陛下也知道这点，现在主要是明面上元大人被告发，如果不查，难以服众，小公子放心，元大人没有被羁押，只是暂且住在绘阵司，待查清真相就会让大人回来的。”

    “八年前元初曾经伪造身份偷偷过关去过北成！”梁夫人厉声道。

    瑾石微微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脖子转头看去，然后他睁大了眼睛，立刻翻身下地，但多日没怎么动换的他脚下一软，他下意识地拉住了床帏才没有摔倒。

    三更！

    瑾石一开始以为只是送饭的宫女，他动都没动，躺在床上看着床帐，如果是以前他断然不会如此无礼，但现在他只是习惯性地说了一句：“谢谢姐姐，放桌上吧。”

    “来，”梁夫人把他拉到桌边，从食盒里拿出盘子和碗筷摆在桌上，“今天年三十，吃饺子。”

    但是，瑾石并没有等到元初回来，他被软禁在元府中，由皇帝亲派的人照顾饮食起居，不让任何外人接触他。

    “你还想去云游啊。”梁方状似无意地问道。

    梁方目不斜视，用陈述的语气说道：“这么热的天，你想去哪。”

    梁夫人叹了口气，把筷子从他手里拿走，拿出手帕轻柔地给他擦了擦眼泪。

    梁方嘴角带着笑，他也只是说说而已。

    她动作顿了下，叹道：“元九曜……他认罪了。”

    寒露一过，天瞬间转凉。

    “别别别，可别，”瑾石一骨碌爬起来，“国师大人忙正事，你可别拿这种事瞎烦他啊，让元初知道了不得扒我一层皮！”

    瑾石寻思：“那默容赫要回去了，这两城……”

    梁方闻言，抬眼看了看瑾石，他没个正形地趴在美人榻上百无聊赖地翻着绘谱。

    经过了好几轮的排查，谁也没想到，最终竟然是从元府查出了和北成联络的密信，密信转译后，赫然就是北成人在询问阵眼的位置！

    瑾石已经八岁, 身体抽条，从之前的稚子孩童慢慢长成了纤细的少年，细胳膊细腿, 只有脸还有些圆润, 婴儿肥好像要跟他一辈子似的，让人觉得还是个小孩子。

    梁夫人有些心疼地看着这个曾在国师府跟个皮猴一样的孩子，这孩子和她儿子梁方是完全不搭界的两个性格，一个好动，一个喜静，但就是这样南辕北辙的两个娃娃成了好朋友。

    “他喜欢四处游历，”瑾石努力辩解，“而北成那边和他有仇，如果他大鸣大放过去……”

    “且不论这信是真是假，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的，”瑾石焦急道：“当年元初帮着国师重创兰安，北成人记恨已久！这说不定就是北成人陷害元初的把戏！”

    原来如此，瑾石想，怪不得元初比之前还要忙，应该是到了最后关头了吧？

    “一开始，陛下也是这样想的，”梁夫人道，“但谢右使问元九曜去北成做过什么，敢不敢结心魔契，元九曜便认罪了。”

    “好孩子，别哭，大过年的，不哭啊。”

    李嬷嬷在帮着收拾书房的时候，找到了这么几张疑似元初“没有收好”的密信，遂报给了皇帝。

    瑾石一惊，登时站起身：“不……不可能……不可能！”

    “一定是有人给他动刑了对不对！”瑾石摇着头，甩开手要冲向门口，“一定是！他一定是被屈打成招！”

    瑾石抻脖子瞄了眼, 一看又是那山水画阵，不由得兴趣缺缺，伸手拿过一个冰葡萄剥开，放自己嘴里嚼一嚼，冷意让他的心情舒畅不少, 于是他又剥了一颗喂到梁方的嘴边。

    “要是我们也能上战场就好了，”瑾石挥了挥拳头，“帮国师去把北成人打回他们老家！”

    瑾石也只是说说，他叹了口气：“好吧，唉，真是无聊，要不是因为北成那个叫兰安的老家伙带着这个叫默容赫的小子找茬，我和师父现在早就去云游了，现在师父也天天不见人影……”

    “不可能！”瑾石激动地抓着来传旨的公公的胳膊，“不可能是元初！你让我见元初，求你，让我去见元初！不可能是他的！”

    竟然是梁方的母亲！

    秋老虎简直比盛夏还讨厌，又干又晒。

    “不可能！”瑾石回身吼道。

    然后又拿起灵执开始研究那画阵。

    梁夫人深吸一口气，声音缓和下来：“瑾石，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我们也不愿意相信，元初八年前，以云游之名到过北成和大沐的边界，没有走正常的通关口，而是从黑市找人带他去了北成，据线人报，甚至在北成的国都努元，都有过他的踪迹。”

    “应该快破了。”梁方道。

    元初不可能会是北成的奸细！

    线报回来说，北成的军队是直接袭击的阵眼，也就是说，绘阵司出现了北成奸细，将阵眼泄给了北成。

    她十分喜欢瑾石，梁方从小就是个不让人操心的懂事又勤奋的孩子，但当母亲的知道，“懂事勤奋”这样评价的背后，梁方过着怎样的日子。她从没见过自家孩子在意过除了绘阵之外的其他事情，就好像他是一柄灵执托生一般，除了绘阵别无他求。一直到瑾石的到来，才让自家的孩子有了些孩童的模样。

    梁夫人很庆幸梁方有瑾石这样的朋友。

    梁夫人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不得不喝道：“瑾石！你冷静下来！没有人给元九曜用刑，他自己亲口承认的！”

    “诶，不过，你说国师大人回来……”瑾石眨了眨眼，“他们快回来了？”

    “夫人，”瑾石抽噎着，抓着梁夫人的袖子，“您……您告诉我，元初，我师父他，到底有结果了吗？”

    他要去救元初！

    “乖，自己吃。”

    瑾石被按在桌子边，他拿起筷子吃了两口，眼泪就流了下来，把梁夫人心疼坏了。

    瑾石不愿意了：“我不想吃了，咱俩出去玩吧。”

    瑾石已经被软禁了一个多月，他哀求过，也闹过，却都得不到任何回答。

    梁方的手一顿, 低头看着突兀地伸过来的爪子，爪子尖掐着剥开的葡萄皮, 紫色的葡萄皮上托着一颗蕴涵着甜甜汁水的绿色葡萄，剥葡萄的时候那水顺着皮流了出来, 流到了瑾石的指头缝隙中。

    有什么事，是元初宁可背下这叛国通敌之罪，都必须要隐瞒的？

    “每！天！都！想！”瑾石哀叹，“京城的东西我都吃腻了，我想吃西边的柿饼，南边的杨梅，北边的草原羊肉和东边的大螃蟹大虾。”

    梁夫人今天来要说的事就和这有关。

    一直到年三十那天，外面炮竹声响连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推开了屋门。

    “那就要努力学习啊，”梁方提笔尝试又加了一笔，“成为真正的绘阵师，就可以帮到他们了。”

    瑾石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仿佛听错了一般问道：“什么？”

    稳住自己身形的瑾石有些讷讷：“梁……梁夫人？”

    大沐和北成一直僵持到了第二年夏天。

    瑾石以为，如梁方所说，这场战争就快要结束了，只等元初和梁杭破阵，收回最后两城，平息这场战争，剩下的就是将军们和擅长谈判的文官们的事，他和元初就可以甩甩袖子继续去云游了。

    他稍微皱了皱眉, 放下手里的灵执, 低头吃了这颗葡萄，然后伸手抓住瑾石细弱的手腕，动作极其熟练地把他手上葡萄皮扔掉，拿出手帕沾了沾水，顺着他的指缝给他擦了擦。

    那个告诉自己，只有大沐安定，百姓安定，他们才能肆意云游的元初，怎么可能会是北成的奸细！

    元初是被人“告发”的，告发之人正是之前皇帝派来照顾瑾石的李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