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青梅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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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时，我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胡服，避开了宫女和嬷嬷们，直接跃上了房梁，往东宫而去。

    去年……

    进宫这个馊主意是我太子表哥李昭给我出的。

    最后我还是偏过了脸，低声道:「……不要你管。」

    「你自己约我的。」萧晴岚垂眸看向我。

    ……但我其实只是想找个借口，多画点儿萧晴岚的画像。

    教引嬷嬷举着戒尺，不客气地对我道:「楚姑娘，你这个样子，是绝对选不上的！」

    我朝大选，一共得有五六七八轮，不论你是怎样的天仙国色，也要过五关斩六将，才有

    「谁都别拦我！我要出宫！」我怒吼。

    我想到了巷道里，萧晴岚对我说的话。

    「……？？？」我瞬间暴起，「你怎么不早说？！」

    不会吧？

    萧晴岚跟我说某个地点，大概率是那个位置的最高处。

    「你找我有事？」我问他。

    我心想你们真是想多了，我虽然是同人本训练师、cp 产粮者、被选剩下的孩子，但本质上我打小的「皮猴」之名传遍了京城，皇上和皇后娘娘不会让我祸祸宗室的。

    「去年我替太子殿下办事，不在京中。」萧晴岚道，「可在那之前，我都陪你了。」

    可一想到表哥对我说的那些话，什么「强扭的瓜不甜」、什么「提早发现他不喜欢你也是一件好事」……心里就堵得慌。

    省得他们笑话你，拿「萧小二」这个名字调侃你。

    萧晴岚一身月白的长衫，衣摆在月夜下翻飞，腰间的蹀躞玉带在风中「叮咚」作响。他束着高马尾，顶部扣着玉冠，的的确确是清风冷月一般的人，让人看一眼便移不开眼。

    皇后娘娘是我亲姨母，她就是找个借口看我两眼，顺便喂我几块点心，很快地就把我打发回来了。但这一遭过后，其他十几个秀女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仿佛我已经被内定了一般……

    「就上次。」我偏过脸。

    ——我还是会老老实实地在宫里待一个月，你如果真的不喜欢我，就赶紧趁着这一个月把亲定了，我出去后绝对不纠缠你。

    ……可我们明明从小到大都是

    不是的，我一点儿也不想被选上。

    不过这的确是我小小的计谋……

    「我知道自己犯了蠢，不该当着你同僚的面瞎喊。」我抿了抿唇，「所以我后来都不去了啊。」

    我爹担心我嫁不出去，才压着我学学琴棋书画。我弹琴像弹棉花，下棋立刻犯困，书法勉强凑合，就画画学了多年，画技还凑合。

    回到秀女居住的宫舍后，有嬷嬷给我送来了一个包袱，但也没说是谁送过来的。

    太子表哥按着我:「别冲动啊小鱼儿！宫里不比家中，瞎闹会连累父兄的！」

    然后他脸就黑了……

    ——我在家中常用的软枕，平平无奇，但是陪伴了我很多年，针脚愈旧，愈是熨帖。

    是我看错了吗？我总觉得他的眼神里……有几分落寞。

    不过我很快地就后悔了。

    「你真的想被选上？」他问我。

    辣鸡表哥，毁我青春。

    上面写着:「戌时，东宫承恩殿。」

    课上到一半，忽然又来了一位嬷嬷，一看着装便知道是贵人宫里的。

    而顺着青石板路往前走时，我忽然被人掳进了旁边狭窄的巷道里。

    ……

    我有些自嘲地笑笑:「我哪能自作多情呢？我都不敢跟你确认啊，被当面拒绝多尴尬啊。而且你也不想我去禁军找你……」

    小厮说，萧家二少爷看了眼信，便叠好收怀里了，没有其他的话让他带回来。

    「能不能出宫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瞪他。

    长春宫的嬷嬷一共点了十五六个人，排成一条长队，我是最后一个。

    4

    转角前，我看了眼巷道里屋檐阴影下的萧晴岚。

    萧晴岚却反问我:「以前不都是我陪你过的吗？」

    「本来你和萧二处于相持之势，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但如果萧二本来就不喜欢你，我们这一顿操作，不是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吗？如果是我，我就趁这一个月火速地定亲……」

    「……啊？」

    「不行吗？」我又蔫了。

    教引嬷嬷一口气没上来，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

    大约是过于开心了，以至于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萧小二——」

    作为定国候家的幺女，我杀人越货的功夫可比画画要好。

    我百无聊赖地托腮，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作为京城世家公子榜排行榜榜首，他萧二少的八卦我就算是进宫了也能听到——原来我前脚刚进宫，后脚工部侍郎家的夫人就登了萧家的门，摆明了是要来挖我的墙角。

用什么立场让我别去呢？」

    最后哄我说「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件好事」「强扭的瓜不甜」「成了怨偶再后悔也来不及了」的，还是我这个辣鸡表哥。

    不过，作为武将家的女儿，我对各种密信传递啊、暗器摆放啊，都很有心得。

    如今这一轮，便是挑选出百位秀女进宫住上一个月，由嬷嬷们观其日常行为举止，一个月后淘汰再一大半。

    可我的心依旧「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虽然知道萧晴岚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而一夜转性，但我确实是想看看他的反应——如果他真的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那我就有充足的理由死了这条心了。

    李昭蟒袍加身，玉冠束发，折扇轻摇，对我笑道:「小鱼儿，我给你开个后门，把你选进宫来住一个月，让萧二那个呆子醋一醋，保证他直面对你的心意，哭着抱着你的腿不让你走，开了春就迎你过门。」

    打开一看，是个……枕头？

    皇后娘娘要提前相看，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满屋子的秀女们立刻伸长了脖子，盼望着被叫到。

    我忽然有些心慌。

    太子面露难色。

    「可是……你当时没回我的信啊。」我低下头。

    自然，学得东倒西歪。

    萧晴岚在承恩殿的屋顶等我。想来，他今日进宫是来找太子殿下，不知道和他上次说要保密的事情，有没有什么关系。

    「什么时候？」我有些迷茫。难道不是他给我传的信吗？

    「你归队吧。」

    我想象了一下萧晴岚哭着抱着我的腿的样子……忍不住抖了抖鸡皮疙瘩。

    「那怎么办？我眼睁睁地看着？」

    「我……」

    但我还是不希望，过去的十几年里，全是我在自作多情。

    「小鱼儿，你兄长我漏算了一件事……」

    「……！」我要气死了，「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眼下娘娘们要提前相看秀女，我被选中了，所以只要我接下来好好地表现，我很有可能直接被内定好吧？万一当个皇子妃不是很好吗？大家青梅竹马一场，你盼我点儿好！」

    然后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提起这个时间，我突然就有些委屈。

    「也是，你从小就认枕头。」

    「啊？」

    「你就正常表现，绝对会被刷下来。」他肯定道。

    宫中的秀女们不过这个节日，我便也没想起来。

    萧晴岚一愣。

    他换防下值后，我立刻掀开车帘，朝他挥手绢。

    「我什么时候不想了？」他皱眉。

    ……

    而根据我对萧晴岚十五年如一日的了解，他绝对不至于细腻到费这么大工夫，只为给我送一个枕头。

    而后跟我说萧晴岚会火速定亲的，又是我这个辣鸡表哥。

    我听见外面有人喊「楚姑娘」的声音。

    为此我爹已经很欣慰了。还好他不知道我画画的乐趣是画 cp 本，不然肯定会被打死的。

    可能成为皇家的宗妇。

    我们好像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疏远的。他先是被选作东宫侍卫，然后又进了禁军，再然后，他便彻底地想不起我来了。

    我真的进宫了，不是在说谎。

    他欺身压上来，把我死死地固定在宫墙上，低声地对我道:「我问过了，后面还有好几轮，你这轮结束就给我出宫，知道吗？」

    「奉皇后娘娘的旨意，被奴婢叫到名字的秀女，随奴婢走一趟长春宫。」

    对方的大手捂住我的嘴，我惊慌的瞳仁里映出一张俊逸却冷淡的面孔，正是萧晴岚。

    把我哄骗进宫、说萧晴岚会吃醋的，是我这个辣鸡表哥。

    「上个月，你让你家的小厮给我递信，问我有没有空陪你去乞巧节灯会。」

    他听罢，居然真的放开了我。

    我心花怒放，十分期待地看着她:「那能现在就把我赶出宫去吗？」

    我一整晚没睡好，第二天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在教引嬷嬷的指点下学习宫规礼仪。

    我摇摇头:「去年没有。」

    「没睡好吗？」他的声音低沉，「也是，你从小就认枕头。」

    哦……是了。今天是乞巧节。

    我便当他是婉拒了。

    我把那枕头拆了，果不其然，在里面找到了一张小纸条。

    3

    他升任金吾卫后，我好一阵子没见到他，心里着急，还特意准备了点心，乘车马去堵他下值。

    我忙应道「我在这儿！走错路了！」，便提着裙子往外小跑。

    萧晴岚顿了顿，忽然问我:「你的眼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