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海上舟

[    【作者嘉木提示：如果章节内容错乱的话，关掉阅读模式,关闭广告拦截即可正常】

]    姜馨宁则隔一段时间，心情不爽利了就把我叫进去教训一顿。

    我知道该怎么哭。

    我便夜夜都躲起来偷偷地哭。

    在我拼着被打死的风险，去动姜馨宁的嫁衣，又偷偷藏了些桃子毛，塞在她的枕头底下、藏在她经常去看的那颗花树底下时，我也完全没有考虑过他是怎么样的人，我选的这条路是对是错。

    3

    新婚当晚，本该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她和宋景明却连房也没有圆。

    她把我娘按在板凳上一棍一棍地打，又把我叫到旁边，让我亲眼看着她被打。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身上到处都是血和泥，我一颗心也鼓鼓噪噪的，满脑子都是『救人』、『活命』、『攀上当朝太子，从永安侯府逃出去』。

    这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宋景明。

    姜馨宁不知怎的生了许多疹子，又红又痒，密密麻麻。

    宋景明离开以后，姜馨宁又把我打了一顿。

    已经凉了的洗脚水倒在我身上，被春夜的冷风一吹，刺骨的寒。

    「一个花瓶而已，你喜欢再让人做便是了。」

    他生得清隽，眉目疏朗、轮廓分明，明明贵为太子，却浑身透着股书卷气，温润而知礼。

    「只是岁岁，我们就是这样的命，我们好好过日子，忍一忍，不争了好不好？」

    我看着他温和的、不带一丝异样眼神，我猜，他应该是个好人。

    我知道，姜馨宁她从小以欺负我、折辱我为乐，见我如此记恨她顶替我嫁给太子，她一定会气急。

    我故意要弄坏她的嫁衣，又故意要让人看见。

    一时间，她成了京城众多名门贵女们艳羡的对象。

    这病也反反复复，明明擦了药，却一直不见好。

    她说着一个巴掌又扇了过来，还是王嬷嬷把她拉住了。

    「贱人，是不是你干的！」

    而现在——

    她命人看牢了我，不让我有机会迈出侯府一步，又日日把我叫到她跟前使唤逗乐。

    我装作怕极的模样，咬着牙受了她的鞭子，一个劲儿地哭。

    我不管这个梯子是美是丑，是好是坏，只要它站在权利的顶端，能把我送到高高的地方，让我借着它爬出来，我就满足了。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岁岁，是娘不好，是娘没本事，不能好好护着你、照顾你，才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这人啊，就是要有自知之明，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妄想，你说呢，岁岁？」

    我故意跪在院子里显眼的位置，苍白着脸。

    「你还故意跪在外头，想勾引太子殿下是不是？！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现在的模样，丑八怪，我打死你！」

    心里却在笑。

    宋景明这才开口:「你起来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让殿下见怪了。这丫头是太子妃从府里带过来的，自小便有哑疾，开不了口，我们太子妃也是见她可怜，把她买进了府，又怕她一个人在府里受欺负，这才把她带了过来。」

    姜馨宁

    我要勾引他，让他爱上我，再把属于我的东西抢回来。

    我也确定了，我要走的这条路应该是对的。

    他微微一怔，随后目光又落在了我的手上，停了两秒，眉头微蹙。

    他有些意外地看向姜馨宁，又扫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我。

    出嫁的前一天，她竟然以丢了一个镯子为理由，带人搜了我娘的院子，硬说是我娘偷了她的镯子。

    我就这样成了姜馨宁的陪嫁丫鬟，一个磕破了额头又哑了嗓子的陪嫁丫鬟。

    我只把他当成一个梯子。

    可她坐在轿子里却并不安分，一下子动动身子一下子扯扯衣服。

    这原因么——

    4

    姜馨宁只是笑。

    若是我们身份对调，换了我做了她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一定会亲手毒哑了她，再亲手划花她的脸。

    我娘只是摇头，摸着我的脸直掉眼泪。

    果然，她一鞭子抽到了我身上，轻蔑一笑。

致。

    等那些人放下了戒心，不再夜夜跟着我时，我就去玉鉴池旁哭。

    我知道我娘没有偷她的镯子，我知道她弄这一遭只是为了警告我，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好在姜馨宁狠毒，却也不够狠毒。

    她会打我骂我，却也会因此轻视我。

    她那样蠢笨，凭什么能坐高台，凭什么能像俯视一只蚂蚁一样俯视我？

    「你这丫头跪在这做什么，不是跟你说了吗？咱们太子妃最是仁慈，早就不怪你了，你还在这里跪着做什么？！」

    我被她打得跌坐在地上，又说不出话来，只好捂着被打肿了的脸，一个劲儿地摇头，呜呜咽咽。

    他见到我，果然脚步一顿:「你怎么跪在这里？」

    「贱人，都是你！」

    「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在姜馨宁的脚踩上我的手时，我想——

    我不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对他露了个笑来。

    「好啊你，姜岁，我原以为你已经认清了现实，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蠢！」

    于是日日都有人来欺负我。

    是的，我就是故意的。

    宋景明点了点头，神色柔和了几分。

    她抢了我的东西，我就要把它抢回来。

    姜馨宁恨毒了我。

    「就算你救了太子又如何？能嫁给他的还是只有我啊。」

    总归我也是个成不了什么气候、连报复她的手段都这么愚不可及、随随便便就可以拿捏的蠢奴才。

    「你记恨我抢了你的东西，那你便继续留在我身边，做我的洗脚婢，跟着我进太子府，看着我和太子殿下恩恩爱爱。」

    不能是嚎啕大哭，得是抽抽噎噎的，声音要像猫儿一样，眉头要微微蹙起来，脸上的动作要尽可能得小，眼泪要像珍珠一样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外头太阳正盛。

    宋景明经过玉鉴池时，我正双手抱膝，蹲在玉鉴池的苇草旁，抽抽噎噎。

    -

    他看着我肿了半边的脸，长眉微蹙。

    姜馨宁很快变了脸色，像只收了利爪的猫，娇滴滴地开口:「还不是这个丫头，她打碎了我最喜欢的花瓶。」

    千倍万倍。

    「小姐，姐姐……求求你饶了我娘吧……我娘绝对不敢偷东西的，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误会……我娘她身子弱，经不起打，你要罚就罚我吧……」

    最开始姜馨宁还派了人跟着我，我就专挑偏僻的、无人又多蚊虫的角落哭。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不够狠毒，才让我有机会偷偷抠着嗓子眼把药吐了。

    「而你，只是我身边的一条狗而已，只配呆在我身边，做我的洗脚婢。」

    「如此，是她有心了。」

    「你管教下人我本不该插手，只是父皇主张以仁治国，喜爱仁善之人，你贵为太子妃，更应以身作则，莫要落了个苛待下人的名声。」

    一开始是在房间里哭，哭了几次，把人哭烦了，我就去外面哭。

    太医只说可能是过了敏，给开了药。

    一个我勉勉强强能够得着的、和我有关系的梯子。

    说不定她还会把我带进太子府，让我继续做她的婢女，看着她和太子恩恩爱爱。

    而我，则故意装作一副心有怨怼却不敢言说的模样，又鬼鬼祟祟地溜进她房里，剪坏了她那定制的大红嫁衣。

    姜馨宁诺诺应了是，我还低着头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她折辱我，我就要折辱回来。

    姜馨宁嘟起了嘴。

    姜馨宁生着病，性子越发暴躁，只好把气撒在了我身上。

    当着我娘的面我点了点头，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小心翼翼地给我娘上完药，在她的掌心写字问她疼不疼。

    只有这样，才足够惹人疼惜。

    宋景明在屋子里呆了小半个时辰，陪姜馨宁用了午膳才出来。

    只是我还是低估了她的狠毒。

    我若是认了命，只会被踩进更深的烂泥里。

    「小姐，算了算了，你忘了方才殿下怎么说的吗？要教训这丫头方法多得是，不急在这一时。」

    等她觉得我的头磕得差不多了，才摆了摆手，让人拿了两样东西过来，摆在我面前。

    可巧，我也恨毒了她。

    -

    我故意闹了些动静出来。

    我也只能跪在她身前，哭着求她饶了我娘。

    短短几天的日子，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们都知道我虽是姜馨宁的陪嫁丫鬟，却并不得脸，谁都可以来踩我一脚，并且踩得狠了，还有奖赏。

    我深深看了眼已经晕过去了的娘亲，端起那碗哑药，一饮而尽。

    夜里，我搀着我娘回了房。

    姜馨宁出嫁那天，场面十分盛大，八抬大架，十里红妆。

    「是个可怜人，待会儿我让竹沥送些药来，女孩子家还是不要留下疤的好。」

    宋景明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

    王嬷嬷把我安排在了外院里，专门负责打扫浆洗等各种粗活累活。

    姜馨宁身旁的王嬷嬷见此，忙赶了过来，拽着我的手把我拉起来。

    我偏偏不认命。

    「可是——」

    「你想让我饶了你小娘也可以，这左边的是哑药，右边的是匕首，你自己选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