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海上舟

[    【作者嘉木提示：如果章节内容错乱的话，关掉阅读模式,关闭广告拦截即可正常】

]    第三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忍不住开了口:「你若是在后院里呆得不开心，我可以把你调到前院来，做些轻松点的活计。」

    「太子妃又罚你了？」

    只是我只能如此罢了。

    「王爷这样金尊玉贵的人，自然是不懂我的苦楚。王爷以为执迷不悟，就当我执迷不悟好了，只是……」

    那样平凡却温馨的生活，我虽也羡慕过，却也知道，那从来不是我能拥有的选项。

    我虽不知她说得有几分真几分假，却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是怜惜的、心疼的，甚至……是

    平日里这个时候，姜馨宁早便歇下了。可今日我回来时，院子里的灯还大亮着。

    宋景明走后，她把我叫进去伺候，告诉我她和宋景明有多么恩爱甜蜜，宋景明又对她有多么多么好。

    我松了口气，很快心又飞快地跳动起来。

    他不说话了，隔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你在太子府当差自然是要小心谨慎，可若是真有人无缘无故责罚了你，太子府也断然不会容忍这种苛待下人的事发生。」

    「我已经说过了，你不该来这里，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我又道了谢。

    「没什么，房间里进了只小猫，你退下吧。」

    不过也是，姜馨宁从小被人千依百顺着长大，哪里做过这些讨好人的事情。

    她也时常因此发脾气。

    我跪坐在他面前，缓缓抬起眼，没成想撞进了一双狭长冷淡的凤眼。

    我决定赌一把。

    这些日子城郊闹了疫症，宋景明忙得脚不着地，每天夜里都要在书房呆到很晚，有时候他也会来这玉鉴池旁散散心，也因此我常常都能见着他。

    而怜惜，往往是沉沦的开始。

    他们这样的人，又哪里会知道我的不容易。

    他会相信吗？还是直接把我赶了出去？

    他似是微微一顿，点点头便离开了。

    姜馨宁用鞭子打我，抢走属于我的东西时，没有人说她执迷不悟，我只是想要把属于我的东西抢回来，就成了执迷不悟了吗？

    眼神真挚，语句诚恳。

    他只是取了瓶伤药来，静静给我上了药，然后用两根手指轻轻拢好了我的衣服。

    「王爷……」

    「你的手生得很好，眉眼和太子妃也有几分像。」

    接下来的每天晚上我都会到玉鉴池旁来。

    而他瞧着我时，大多是温和的，像春风拂过湖面。

    宋景明也越来越忙。

    果然，我瞧见他微微一顿，放柔了声音:「你……是被欺负了吗？」

    「若是我偏要呢？」

    他沉默会儿，尔后闭上了眼。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当我说完「我想继续留在太子府」后，我明显感觉他的声音冷了许多。

    我一边褪下衣服，一边往床边走去。

    今儿夜里，宋景明歇在了姜馨宁院子里。

    「没有谁欺负我，太子妃很好，是我不够好。」

    最开始的那些日子我常常去玉鉴池旁呆着，到了后来便不常去了，隔上好多天才去上一次。

    我回到院子里时，夜已深了。

    他们不一定会因此爱上你，却一定会因此怜惜你。

    之后一连几天，宋景明都歇在了姜馨宁的院子里，似是要把之前那段时间亏欠她的一起弥补回来。

    我前脚刚跨进院子，便有丫鬟拧住我的耳朵骂道:「死丫头，去哪儿躲懒了，里头唤水呢，还不快去准备着！」

    可是他没有。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不够高明。

    我尤自咬着牙开口，又把头发披散下来，伸手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和姜馨宁有几分像的眼睛来。

    王嬷嬷常敦促她要关心和体谅太子殿下，让她拿着吃食送到太子书房去，她每次回来时都沉着张脸。

    若是我冒冒然跑到宋景明面前，告诉他救了他的人是我，而姜馨宁只是个李代桃僵的冒牌货，他会如何？

    我一愣，连应声都忘了，那丫鬟便又拧了两下。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她先是『病了』十来日，等到后来病好了，京郊又发了时疫，太子事务繁忙。

    「姜二小姐这招着实不够高明。你想靠着别人的一点点怜惜，在这府上扎根，生长。可需知，这一招只对真正怜惜你的人的有用。否则，便只是误人误己。」

    「谁在那里？」

    等他走进了，瞧见了我哭红了的眼又是一怔。

    莫要执迷不悟。

    这时疫闹了一月有余。

    若是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心，就必须要收起利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一些。

    我也不是不想离开这儿，只是我小娘还在永安侯府。

    他看着我，似愣了一瞬，尔后微微一笑。

    我往后瑟缩了下身子，装作一副怕极的模样。

    甚至连碰也没有碰到我。

    什么执迷不悟？

    卧房里只留了盏微弱的灯，烛火在屏风后摇摇晃晃。

    「你不该来太子府，更不该这副模样出现在这里。」

    「王爷还记得这双眼睛的，对吧？」

    我离开之前，他给了我一袋金子，告诉我外头的世界很大，让我多出去看看，不要囿于这一宅一院。

    拒绝完，想了想，又补了句——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连忙拢了拢衣裳，往后一退，腿却忽地一软。

    我不知道。

    他看我的眼神和看姜馨宁的不同，他看姜馨宁时总是平淡的，偶尔还能瞧见他微蹙的眉和一闪而过的厌烦。

    其实……

    他有些讶异，却没有拒绝我，只是盯着我手上的小红痣出神。

    我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能和太子妃有几分像是我的福气。」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我到底要如何才能抢回属于我的东西。

    我希望他能因着我身上的伤，因着哪怕一点点的怜惜，答应我。

    我拒绝了。

    「那天后山上和太子殿下呆在一起的姑娘……那姑娘是我呀！全身都湿透了，浑身脏兮兮的……王爷还问我叫什么名字，可惜我头太疼了，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便晕过去了。」

    是之前在后山上救了我和宋景明的人！

    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想了想，借着自己『说不了话』的事实，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拽过了他的手，在上头一笔一划地写。

    「王爷还记不记得那天早上在青山寺的后山上，王爷找到太子殿下的时候……」

    我继续写，写到一半又落下泪来——

    他听了声音，脚步一顿，提了灯便向我走来。

    姜馨宁也越来越得意。

    -



    像他的人一样，明明生了张昳丽的美人面，周身的气场却是冷冰冰的，像一柄花纹繁复美丽又泛着寒光的剑，又像是冬日枝头盖着寒霜的腊梅。

    黑暗里，我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紧紧地黏在我身上。我被瞧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依旧不躲也不闪。

    我没忍住惊呼了声。

    外头的声音消了下去。

    夜里，我第一次溜进了前院，又顺着烛光找到了宋景明的卧房，趁着守卫换班的间隙悄悄溜了进去。

    每次遇到他的时候我都告诉他我很好，可是我又总在哭，不哭的时候也是心事重重。

    可他是什么人啊，凭什么管我，凭什么教育我？！

    我只能希望他能足够怜惜我、足够喜欢我。

    他拉住了我的手，把我往前一拽，又抚住我的唇，轻轻往下一按，带着丝警告的意味。

    我重新跪了下去，想问问他那天的事情，想求他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可我刚一开口便被他打断。

    他还记得我，他认识我！

    「听说京郊疫症严重，殿下忧心百姓的同时也要好好保重身子。殿下从外头回来，记得拿莽草熏一熏身子。」

    「你怎么在这里？」

    「姜二小姐，你不应该来这里。」

    他还在继续，声音飘渺，遥远又高高在上。

    说起来，自从进了这太子府后，姜馨宁这个太子妃见到宋景明的次数竟还没我一个小小的奴婢多。

    不同与宋景明那样瞻和沉静的眼，那是双冷冷的，像含着冰霜，又带着几丝莫名的情绪的眼。

    「又见面了，姜……二小姐。」

    「是我笨手笨脚。」

    「我也没有多要什么，只是想请求王爷把事实说出来罢了。王爷就当我可怜可怜我……」

    我故意弯下身子，把背上的伤痕展露在他面前。

    我拒绝了。

    好在我能感觉到，宋景明对我是有怜惜的。

    他最终也没有答应我。

    我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

    六月荷花盛开的时候，京郊的时疫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宋景明也终于又得了空闲，重新往后院里走了。

    我没有错过他微微蹙起的眉，和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色。

    5

    我听人说，这世间的男子都极其在乎女子容色，尤其钟爱楚楚可怜、柔弱无依的漂亮女子。

    等绕过那道屏风时，衣服已经半褪未褪，露出了后背上大片莹白的肌肤，和上头青青紫紫的伤痕。

    这对姜馨宁来说是个好事，对我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