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海上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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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的声音带了几分斥责的意味。

    她微笑着放下了手里的墨锭，端得是难得的温柔贤良，只是那笑挂在她脸上，却是说不出来的怪异

    我原以为宋景明贵为太子，便理所应当能站在权利的顶端，随意支配他乃至其他人的人生。

    宋景明过来时正是午后。

    刺骨的痛顺着我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口，一点点钻进我的心口。

    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下意识上前，死死拽住了他的袖子。

    她俯下身，有些嫌恶地捏起我的脸，微微眯起眼。

    我浑浑噩噩地去了，双腿尤有千斤，脑子也越来越痛，像是快要炸开一样。

    于是我便眼睁睁地看着书房里的两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的脸瞬间就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疼。我却顾不上这些，连忙趴在地上护住了自己的脸。

    宋景明缓缓收回了手，垂下了眼。

    宋景明会娶她，只是因为她是永安候府嫡女。

    不远处传来了阵阵脚步声，我连忙把头扎进了池子里。

    我趁着姜馨宁出府的，端了盏燕窝去了宋景明书房。

    他眉头微微一皱，一手掀开我的袖子，一手拿着瓶伤药。

    接着他脚步一顿，转身折了出去。

    「岁岁呀，你这张脸还真是……即便破了额角，有这么大一块疤也还是那么好看。」

    「她犯了错我自然要罚她。」

    姜馨宁更气了，她一连挥了好些下鞭子，等打没了力气，才终于收了手。



    她轻轻笑起来。

    好一出借刀杀人。

    可我却不愿意死在这里。

    我跟着姜馨宁回了太子府。

    姜馨宁也歇了要继续收拾我的心思，只是看着我尤自一笑。

    那赐婚的圣旨上写她姜馨宁「

    我合衣跳进了御花园的琉璃池里。

    我想我可能快要死了。

    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简直大错特错。

    端王？

    「你这又是做什么？」

    这里是皇宫，我一个宫婢，躺在宋景明的床上，『试图勾引太子』。我哪怕只要只要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引了皇后的注意，等她穿过珠帘，绕过屏风，我便小命不保。

    「你还生着病，好好歇着便是。」

    她说着，一鞭子「啪」的一声就甩了过来。

    那盏加了药的燕窝「哐当」一声碎在了地上。

    我在水里泡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爬上了岸，借了身衣裳回到了姜馨宁身边。

    他虽这样说，我也不敢太放肆，强撑着身子要下床行礼，可头还是一阵阵发晕。

    竟然是他。

    -

    只是我没想到，我刚走到书房门口，守在外头的竹沥便像是早有预料般对我点了点头，推开了门。

    「你不是自持貌美、喜欢装可怜、想要勾引太子殿下吗？我便帮你一把。」

    她「好心」给我上了药，把我收拾得妥妥帖帖，又给我换了身熏过香的衣裳，带上我，和宋景明一起进了宫。

    近了，越来越近了。

    早或晚罢了。

    我脑子里有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7

    姜馨宁今日穿得是套水红色的襦裙。

    姜馨宁给了我几两银子，让我步行去城西的糕点铺子给她买盒梅花糕，还让我在天黑之前赶回来。

    「贱人，你怎么敢的！前些日子王嬷嬷跟我说你有些不对劲，我还不相信……」

    皇后拉起了她的手，说了几句温软的体己话，笑得慈爱。

    算起来我和他只见过三次。

    这里是太子府，宋景明重规矩讲仁义，即便我只是一个奴婢，只要我没有犯下滔天的大罪，让她抓住了证据，她就不敢真的把我打死。

    我想哭又想笑，却又不敢发出声音，最后只好死死捂住自己的唇，像是那一日后山上一般。

    那般的狼狈，竟次次都是他。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眼前陌生的帷帐呆了一瞬。

    大夫和侍女们都退了出去。

    我躺在里间的床上，被灌了合欢散。

    她极喜欢红色，即便这和她有些呆板的容貌并不太搭调。

    那笑容像是挑衅，又像是怜悯，我也说不出清楚。

    「馨宁呢？」

    「我听说你前些日子一直忙于公务？你有这个心是好，可你与馨宁刚刚成亲，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多少也该顾着些她。」

    宋景明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我猛地用力咬了下舌尖，试图保持最后的清醒。

    我直觉不妥，可再要离开已来不及。

    等到微凉的池水将我包裹，我身上的燥热才稍稍缓解了些，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可随之而来的却是痛。

    我决定再赌一把。

    耳边传来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回端王殿下的话，姑娘这伤确实有些重，好在大多都是些皮外伤，我再给姑娘开几副辛温解表的方子，只要好好服药，再配合外用药一起擦了，好好将养些日子便好。」

    姜馨宁也适时低下头，满脸娇羞的模样，然后引着皇后等人往里间走。

    我被赶去了外头。

    宋景明皱起眉头:「她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罚她？」

    我趴在地上，活像街边的一条死狗。

    枉我自作聪明机关算尽，却不成想，竟连这样简单的东西都看不穿，还差点儿搭上了我这一生。

    我趴在地上喘了会儿，姜馨宁那双镶着金边的绣鞋忽地出现在我面前。

    他忙伸手扶住了我，手却不小心碰到了我还未痊愈的伤口。我下意识『嘶』了声。

    我原以为宋景明会娶姜馨宁是因为他以为她才是救了他的那个人。

    「母后。」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近，无意识把衣领扯开了些。

    6

    这燕窝是姜馨宁出府前特意吩咐厨房炖上的，说等炖好了要给宋景明送去。

    「本宫知道，你喜欢温婉贤淑的女子，馨宁是娇蛮了些，可她毕竟是永安候唯一的掌上明珠。现在朝堂党派纷争严重，你贵为太子，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心动的。

    我差点儿跌在床上。

    姜馨宁已经穿过了珠帘。

    「她身为奴仆，却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意图勾引殿下，」她换了副口气，软了声音娇滴滴开口，「还是说殿下也看上了她？」

    她以手掩唇，作势要惊呼，屏风后的床上却已经空空如也。

    可后山上是他，那天夜里是他，今天晚上也是他......

    她说着便要打我，被刚赶到院子里的宋景明拦了下来。

    王嬷嬷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鲜红的血很快在腿间晕开。

    外头姜馨宁的声音适时响起，我的心也疯狂跳动起来。

    「一条狗而已，你竟然敢生出那样的心思！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让你认清你的身份。」

    其实我应该走得更远一点的，可我实在坚持不住了。

    可我确实热得难受，整个人又燥又热，心头像是有火在烧似的，连脑子都昏昏沉沉。

    一回到院子里，她便褪下了伪装出来的笑。

    有人来了外殿。

    姜馨宁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像是要掉出水来。

    。

    而现在，这盏燕窝被我端在了手里，里头加了足量的合欢散。

    我连忙垂下头，恭恭敬敬地把手里的炖盅递了过去，等快要递到姜馨宁面前时手却一抖。

    「她不在正好，本宫有话跟你说。」

    「我自然没有没有这个意思，你莫要多心了。」

    姜馨宁把我带回了院子里。

    好在她是不敢打死我的。

    再醒来时，我已经到了端王府。

    就像姜馨宁贵为永安候府嫡女，便能随随便便支配我的人生一样。

    「若是殿下喜欢，我自然没有二话。总归她也是我从府里带出来的婢女，我也是希望她好的。」

    她把我塞进了凤鸣殿的一处偏殿里。

    宋景明敛眸，连声应是。

    「好啊你，这都让你逃了过去！你以为你躲了过去我便拿你没辙了吗？！」

    我拔下头顶的素银簪子，在腿间狠狠一划。

    我下意识支着身子想要爬起来，一只手按住了我。我偏过头一看，正好对上了他那双有些凉有些淡的眸子。

    刚到太子府，她便迫不及待地要拿我撒气。

    「把这汤给我吧。」

    等我再抬起头来，只能瞧见一片玄色衣角一晃而过。

    可我错了。

    恍恍惚惚间，我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衣角。

    是我错了。

    可现在已是卯时，那糕点铺子光是一个来回便要一个多时辰。

    早在姜馨宁看过来的时候，我便把簪子插进了腿间，借着痛意让自己清醒过来，赤着脚踩上方桌，翻过了窗，又一路垂着头避着人，来到了这个离凤鸣殿最近的池子。

    他刚刚用过午膳，正准备小憩。

    品貌出众又营救太子有功」，可她若是不营救太子，依旧会有这赐婚的圣旨。

    我身上那些刚结了痂的伤口被冷水一泡，又重新开始刺痛起来。

    我亲眼看着出了府的姜馨宁正站在案几前，对着我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