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大结局前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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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相生已褪去了浓丽的艳妆与珠光宝气之饰、换下了华美贵重的宫衣，整个人以几乎察觉不出的淡妆及素色雅致之衣示人。

    离相生的心猛地提了一下，她放下了茶杯，语气变得不确定起来，问道:“这是…何意？”

    长安及司棣在张荟与林然之恩威并施下，并未有任何人心惶惶或暴动叛乱之事发生。

    张荟将离无的决断与话语一五一十地道给离相生，末了道:“从此之后，你要只当他去了。他已决定以慕容渔的身份活下去，知晓此事之人，除去他自己，这世上不超过五人。相生，我知道，我食言了，离无也食言了，但不论是我或是他，却只能带着这份天大的遗憾、直至死去。为了玉汉，你也要背负着不能与兄长相认的痛苦…”

    “且若要完完全全、万无一失地使离无消失于世，最佳之策便是使一眼便知与其关系密切、使世人将他二人联系起来的离有也消失于世。”离相生接过张荟的话，语气中依旧含着苦涩，又添了几分悲切，但无论是张荟还是池沐，皆未能从中觉出不满。

    张荟摆摆手，示意她坐到桌案的另一旁，亲自为她倒了一杯热茶，笑着道:“尝尝。今年长安的新茶，虽定然比不得锦尊，却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即便知悉这句话无比之残忍，无论是对远在戈楚塘城的离有还是近在眼前的离相生而言。然而张荟还是道了出来。

    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谍士就是谍士。

    她绝美的面庞上只有星星点点的落寞，却也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苦涩的微笑。

    离相生端起那杯茶，向来美艳勾魂的笑容竟含了些平静。

    郁忠知晓真相后，自觉不仅始终未察、不能为谋局或战争出半分力，反倒从始至终未放弃过对张荟的怀疑，多次使绊。

    丞相府里坊外小巷。

    “…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他不愿去看离相生此刻的双眸，却还是不经意地瞥了过去，好在离相生并没有直盯着他，张荟不自觉地舒了口气，对于离氏三兄妹的愧疚萦绕在心头。

    待离相生走后，他便走向屏风，但哪里还有池沐的踪影？

    太后身份尊贵，由玉汉兵士另行一路而护送。

    池沐正双肩抱臂，微垂着首，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

    此外，身为前朝太后的离相生也会因此得以脱身，只要在不久后放出太后因不服水土而死亡的消息，便是顺理成章。

    离相生走过繁忙喧闹的街景，心中一阵哀伤。

    “御史大夫不必担忧。我离相生并非不知大局之人，何况这是我兄长的抉择。我只是…需要些时日平复，将几年以来的希望，从心底除去。”女子阻止了张荟的进一步言语，声音柔柔地道。

    在这昭告天下的封赏中，唯独少了最应被正名、最应被天下万民牢记于心的那个人。

    刘竕颁布如此的旨意，除不使人心发乱外，更有两点深意，一为离无与朝廷，二为离相生。

    登基大典颇为简单朴素，且前所未有地与册封之礼共同举行。

    只是这一切刘翊尽数不知，也再看不到了。直至咽气的前一刻，他仍活在深刻的亡国恐惧中，不停地大喝着，称燕兵闯进宫来，而外界的事实却是玉汉军进了长安的皇宫。

    既然已赦免了整个慕容皇族，封“慕容渔”为郡王便不会遭致任何人的怀疑，且将慕容皇族迁至易州，也便于离无助朝廷看管与控制。

    只是张荟未曾想到离相生并未现出一丝不接受之态，便觉自己小看了一个谍士的大局观，即便这个谍士是一个较之男子必然更会心软不解的女子。

    张荟坐回座椅，回想着方才堂门开启时先于离相生划过的一阵冷风，抚了抚额。

    池沐身后，林然与姜旸分跪于一左一右。

    她顿了顿，似是在考虑是否应径直问出，最终仍是按捺不住地开了口，道:“御史大夫。我两位兄长呢？”

    “相生。”张荟看着女子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便开口唤道。

    数年来，在世人眼中，这位蜀王的荒唐昏庸程度较其身为皇帝的兄长不相上下，故而无人肯轻易相信此人堪为皇朝新君，更妄提拥戴。

    张荟早已备好了茶，一如当年离相生离开锦尊城时

    三日后，慕容皇族草草收拾了行囊，离开盘踞享乐了二十余年的长安城。筆趣庫

    正如离无所言，疯魔癫狂了许久的玉汉皇帝刘翊果然没能撑过年尾。m.julangge.com

    三日后，刘竕登基。

    不知何时，池沐已然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且就在张荟的眼皮底下。

    至于慕容皇族，成年男子本就寥寥无几，慕容肇一支更是除离无假扮的慕容渔外，无一幸免。

    故而刘竕下旨，不仅赦免了大燕最后一位皇帝慕容璟，且仍封其为郡公，命其携慕容氏所有未成年的男子与众多女眷一同前往易州安居，无诏终身不得出。

    他偏过头，看了看屏风后侧。

    经过一月的调整，张荟于翌年元月的长安皇城城楼上，将隐藏了多年的血泪真相尽数道出，还蜀王刘竕清名，为池沐正名、归于先丞相孔良一脉，并洗脱林然所谓以金银魅外敌的污名、同时道清姜旸蛰伏羌野多年的真相，追谥姜虢等将领，并重赏花芮。

    张荟没有再出声。

    十二月中旬，在位十四年的刘翊驾崩，他即位时，玉汉只余不到半壁江山，在位期间，甚至一度面临灭国之险，离世时，天下中原十州却已重回玉汉，且版图较昔日全盛时更多了南滇与羌野之土。

    张荟并不惊异，也不慌乱，只是面色仍不可避免地微变了些许，却仍以笑所代替。

    同时，也少了那个人的兄长与妹妹。

    张荟站于刘竕身旁，他已为玉汉皇朝当之无愧的丞相。

    与此同时，长安城丞相府。

    张荟在心里暗叹一声，今日得知离相生来此，他特别派人告知池沐先行等候，为的便是如若自己没能劝住她，多一个人规劝总是好的，何况是离无认为合适之人。

    登基与册封大典一片祥和中，充斥着苦尽甘来的喜气洋洋，池沐却无论如何不能露出些许微笑。

    看着离相生完好无缺、气色不赖地走进自己的视野，便站起身来，迎上前去。

    刘翊终生无子，梁王刘竑绝嗣且已死，玉汉皇族便只余蜀王刘竕一脉。

    “御史大夫。”离相生虽有条不紊地行了个礼，但克制的礼节间却带着雀跃之感。

    出乎张荟意料，看似娇憨魅惑的离相生并没有发怒，甚至并未现出失望。

    他正感叹着，便听离相生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么我另一个兄长呢？他在何处？我听说，御史大夫也未封赏于他。”

    他被封为长安王，为刘氏皇族建立玉汉以来所封的首位异姓亲王，且以国都长安为王号。

    他看着离相生，慢慢地道:“你已然知晓了离无的身份，且与他合谋使得慕容璇与顾陵矛盾重重、最终被顾陵杀死，因此，我便是想瞒想扯谎，也是行不通的。何况我本不想扯谎。既是离无的选择，你身为其妹，自然有权知晓。”

    “…”

    …

    大典结束后，大燕的朝臣五品以下皆留用，五品以上亦不滥杀、大多遣返回乡或依情形决定是否留用，若仍对玉汉心怀憎意者，则投入监牢，终身养之。

    尽管身为谍士，她一再告知自己必须收敛这些情绪

    他羞愧难当，任张荟如何劝说，也无颜面对，坚决辞去丞相之位，留在锦尊城养老。

    …

    张荟咳了一声，道:“当年离有本是郁忠的侍卫，后奉我之命，假死潜入戈楚，在玉汉的官员名册上，他已是不存在的人。且…”

    此两者本为一体，原为萧剡的官职。

    这已是对慕容皇族天大的恩典，避免了政权朝代交替中的血腥与杀伐，迅速赢得了本就念及玉汉仁政与清明的百姓之心。

    “或许不需池沐出马了吧。即便那是离无临离开前的嘱托。明明这小子更加不会劝人哄人…唉。”

    、他们二人在宣明大街桃苑中的临别之酒一般。

    不知何时，那种娇笑与懒散已不见了踪影。

    至此，玉汉军民方才得以知晓光复汉统的谋局艰辛，虽只有冰山一角。

    笑着笑着，她的泪水涌出眼眶，如细雨滴在石上一般、打湿了白皙如绸的滑腻手背，发出一声清脆的“嘀嗒”声，在寂静的丞相府正堂中，显得格外清晰，且明明是轻微的一声，听在张荟耳中却有些刺耳。

    林然被封为左骠骑大将军，姜旸被封为右骠骑大将军。

    他捧起那杯茶，饮了一口，已然凉下来的茶水较比热气腾腾时口感减少了太多。

    玉汉兵士们正在昼夜不息地拆除着困守百姓们二十余年的里坊高墙。

    要知道，“愧疚”这一词，张荟从来只对林钺有过，至于其他人，不是过客便是棋子，又怎会有愧疚之情？然而今日，他却打破了自己的观念。

    城楼之上，响亮且隆重的乐声中、分列两道的玉汉臣子注目下，池沐跪在刘竕面前，刘竕亲手为他戴上金冠、授其王印。

    看得出来，她与其余众多奋战挣扎的谍士一般，盼这一日，盼了许久。

    而据刘竕之言，乃是“林然与姜旸之功，不仅决然不可分出上下，且武将中最至高之职亦难表赞。今以萧将军生前之职一分为二，盼林、姜二将沿萧将军之风，共安皇朝天下。”

    奇的是，即便是如此打扮，却依旧分毫遮盖不住那妖媚酥骨的醉人气息。

    大典的尾声中，张荟命人将燕谍仇鸣当众推出皇城外，斩首示众，以其血祭奠为玉汉牺牲的将士与谍士，并寓意着冲刷耻辱、报仇雪恨，开新朝之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