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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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无下意识地向侧偏去，如此一来，剑身便歪了几许，不能准确无误地逼迫顾陵就范。顾陵抓住时机，再从怀中摸出两镖掷来。

    她的话语从未如此冷然过，使人轻而易举便想起了那个也害了她一生的所谓爱人，此时此刻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面色惨淡却一言不发的少年将军。

    他看着正看向池沐与楚刢的张荟，双脚猛地一踏马蹬，整个人从马上腾跃起来，将手中长枪舞得急突直刺，枪尖转眼便直逼张荟。

    在这众人皆若有所思的时刻，顾陵率先反应了过来。

    只是他们皆忽略了、离无也忘记了，在场之人并非尽数习武懂武。

    张荟勒了一下马，面上终是现出了一点惊异，却终是为一股长叹所取代。

    他将她抱在怀里。

    顾清本被押着立于张荟马旁、距离无不远，此时眼见离无以剑甩出双镖，又见父亲顾陵躲闪不及，浑身不知从何冒出一股力量，以从未有过的速度飞奔上前，毫无犹豫地挺身挡在顾陵与离无之间，挡在此生最重要的两个男子之间，挡在那两只镖之前。

    顾陵眼见自己藏于怀中的毒镖反害了爱女，当下便双眼充血、跌下马来，疯了似地向着离无与顾清跑去，就在他欲一把扯开离无之时，姜旸已然纵马上前，将他隔在马匹与两人之外。

    足见这剑支的主人武功之深厚、气力之十足。

    顾清转向楚刢，凄美又不舍的微笑留在了面上。

    电光火石之间，不要说顾清，便是离无与张荟也未来得及反应。www.modaoge.com

    这一下本可无碍地抵至顾陵喉前，却不料顾陵反应迅猛快速，长枪离了手后，便立即俯身下去，从怀中摸出两把轻镖，向离无双目之间狠狠又准确地掷去。

    又是“当啷”一声，一把剑已将那把长枪拦在了距张荟鼻尖几寸之地。

    他意识到镖上有毒，便腾出另一只手来，颤抖地握上那镖柄，一声一声已失了三十余年刻在骨子里、魂魄中的冷静，仿似已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已忘记了周边围着的人，道:“你不会有事，别怕。这镖没得不深，我将它拔出，替你将毒清出…别怕，你看，你是医者，应是最知道这些的。”

    少年的声音依旧冷淡平静，但却影影绰绰地含着从未展露于任何人面前的小心谨慎。

    她的泪珠滑落到鬓间，伸出手去，似是欲触碰离无的面庞，又似是只想最后看一眼手指间照射下的阳光。

    不论如何，他终究还是辜负了离无最后的一丝心愿。

    他胡乱地擦着她的血，无论是嘴边还是身上。

    “刢儿。”池沐张了张口，明明只是两个字而已，于他而言，要道出口却无比的艰难。

    那只持剑的手轻巧地一转，剑身便已如蛇般，翻转调向，看似轻飘飘地便将顾陵的枪挑离其手。

    他翻身下马，不顾耳边的嗡嗡作响与眼前的模糊破碎，跌跌撞撞地向着顾清奔去。

    她使出最后一丝力量，抓住了离无的手臂，满唇满下巴的血为她的美徒增令人心碎之悲。

    顾陵发髻散乱，目眦欲裂，青筋暴布涨红之面，眼中含着道道血丝，如疯了般不住地大叫着、呼唤着，充满了懊恼及悲痛:“清儿，清儿啊，是为父害了你。都是为父之过。混账，放开她，拿开你的手，别碰她！清儿，清儿！”

    离无胡乱擦拭着眼泪，红着双目，挤出一个笑容，以手指轻轻摩挲着顾清的面庞，道:“我是。我是。我就是当年的萧无。”

    两人的身侧环绕着层层尘土，一时间，竟令人在这剑拔弩张、千钧一发的紧急时刻生出一丝松了口气的梦幻之感。

    楚刢挣脱开池沐捂住其脖颈伤口的手，扑到顾清的身旁，声泪俱下，满面晶莹的泪滴使得她更似一朵在暴雨中飘摇的芙蓉。

    这一下看似无意，实则却是精准无差得令人惊叹。双镖平行地同时飞在空中，眼见便要插入顾陵的胸口。

    “果然啊。我没有猜错。”

    他正待躲闪，却发觉已来不及，便退而求其次，以枪生生格挡。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向前探了探身子，意图去拉开楚刢。

    那抹最后的笑意仍旧未曾散去。

    她的双唇一张一合，楚刢却已无法听到她在说些什么，即便她已然伏在了顾清的颈间。只能凭着顾清的唇形辨认着那几个未能化为声音的几个字:“刢儿，不哭了…”

    他知晓楚刢之言没一句有错，双手却不听使唤地不肯放开顾清的尸身。

    双镖霎时没入顾清的胸口。

    离无并未收回剑，而是径直向前一挺。

    一片血红霎时染红了她的衣襟，亦染红了离无的双目。

    离无掉着泪，缓缓地低下头去，将自己的耳朵贴近了她沾满血迹的双唇，听得如此一句:“你…是当年

    几个兵士受张荟之意，一齐上前，接二连三地扑了上去，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方才将不住拼命挣扎、放声悲吼的顾陵压在身下。

    姜旸、花芮与张荟皆知离无此举不足以要了武艺同样高强又凶猛难缠的顾陵的性命，因而无人阻拦，只立于原处，继续观战。

    楚刢轻声痛哭，顾陵瘫倒在地上，眸中已如一潭死水般，再无生气。

    只是那乌血却怎么也擦不净似的，洄洄流出。

    离无轻皱了一下眉，竟从马上直立起来，翻转挥舞着剑尖、接连套住两镖的孔处，下一秒便对着顾陵甩了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只见一道寒光从眼前掠过，伴随着一阵凛冽的疾风，随之而来的，便是清脆的“当啷”一声。

    换言之

    “放开。”少女头也不回，较之少年更加冷淡，亦更加平静。

    顾清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然而，离无却并非欲立即要了顾陵的性命，故而两镖的力度只使了不到六成，在其看来，最多不过使顾陵受伤而束手就擒，并不会殒命。

    的…萧无哥哥吗？”

    眼见那长枪飞至空中，打了几个转后，径直立着栽在地上，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离无充耳不闻，只不断地试图寻一合适之法拔出镖来，却见怀中顾清仰望天空的双眸渐渐地失了焦，含了泪，断断续续，气咽声丝地道着什么。

    张荟似是早已料到池沐必会出手，故而始终神色自若。

    她如一只被巨浪拍打上岸、无依无靠的鱼一般，张大了口，不住地试图呼吸，终于艰难无比地道出一句:“萧哥哥，不要…不要杀我的父亲。不要杀刢儿。我知道，无论你是慕容渔或离无，都不会答应我，可若你是我的萧哥哥，你会答…答应的。”

    周边的空气仿佛已静止了下来，眼前的天地也在颠倒的同时失去了色彩，只留存了顾清胸前如花般不停绽放并盛开的血色。

    姜旸看着池沐不顾身份与情形的奋不顾身，突地想起了仍被自己看管在横州的赫连莹。花芮早知池沐与楚刢的关系，自然是没有惊讶。筆趣庫

    不仅是顾清与顾陵松了口气，离无亦阖上了双眸，复又缓缓地睁开，对上顾清的目光，后者立即避了开来。

    她对离无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淹没在了离无的泪水中:“若有来世。我再也不要遇见你。生生世世，我都不要再遇见你。”

    她不住地唤着:“顾姐姐，不要丢下刢儿。顾姐姐，刢儿求你了……求你了。”

    楚刢摇晃着病弱的身子，毫不犹疑地上前去，与离无纠缠起来。

    他终于在她面前落了泪。一滴又一滴，打在她嘴角不住涌出的乌血上，打在她已然干涸的眼角上，打在她乌黑的发丝上。

    顾清眼中的光散得更开、更快了。

    ，在习武懂武之人的眼中，这只是压制的剑法而已。

    她缓缓阖上了眼睛。

    离无只觉周身血液猛然间倒流，寒意与痛苦揉杂又裹挟着，填满他的每一个毛孔、侵蚀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放开顾姐姐。你害了她的一生，害了她的性命，有何资格在此虚情假意？即便你是真心懊悔，亦只会使我觉着恶心。”楚刢的一双泪眼紧紧地盯着离无的一举一动。

    离无的泪已然干涸，他将顾清柔软无骨的身子紧紧地抱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丝上，闭上了眼睛。

    待终于得以看清眼前发生之景，方才见池沐不知何时已离开了马背，从合围圈的另一头“瞬移”至这一头，怀中抱着楚刢，从空中翩翩而下。

    离无睁开了双眼。

    张荟虽精于谋略，但武艺却未至万里挑一的程度，加上上了年岁，故而一时间并未立即应对顾陵这一舍命的猛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