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告别/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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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青河装作将信将疑的样子调侃道“叶老板这么大方，显得我有点没见过世面了。”

    “那这是你一岁生日。”青河竖起一根食指说道。

    叶灼言看着青河，他们四目对视着，青河甚至能从他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那个一个看起来更为年幼的影子，那个孩子对她说“青河，你可以抱抱我吗？”

    “是个好主意。”叶灼言一听反而来了劲儿，拿出手机对着青河就拍了一张照片。

    “什么？”青河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一时有些惊讶。

    “发疯有什么不好？”他又冲着青河笑“这世界都烂透了，发点疯有什么不好？”

    叶灼言依旧盯着青河看了一会儿，然后沉默地将头转过去。

    “火锅吗？没问题，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店，带你去。”叶灼言冲她笑，青河看到他褪去了阴霾的笑容松了口气，平时的他好像终于回来了。

    “其实我并不觉得很难过，相反，当我站在那里看着墓碑上的那行字时，我甚至会觉得终于解脱了一样…”他依旧坐在那里说着故作轻松的话语，眼神却早已将他的心情出卖“林青河，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烂透了？”

    叶灼言微微抬起头，也举起手臂将青河抱住“可以陪我去再见一见我弟弟吗？”他在青河耳边轻轻说道“我想和他好好道个别。”

    青河被他突然的话语搞得摸不着头脑，但她愣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拍了拍叶灼言的背。

    “你是嫌弃我买的蛋糕吗？亏你上次还虚情假意地说什么那是最好的生日。”青河白眼快翻到天上去“谁让你不早说自己不回去，那么着急，你让我去哪给你偷蛋糕去啊。”

    “不喝，我喝了酒会发疯。”青河摆了摆手。

    青河听到他的话翻了翻白眼“我长得好笑吗？”

    从墓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在远离市中心的地方，夜空中的星光比往常要更加璀璨。青河忍不住仰头多看了几眼。

    “不是，我订的。”他让服务生拆开包装，然后就继续留他们两个人在包间里。

    “当然，如果你希望我陪你去的话。”青河点点头，她无法拒绝这个请求——她无法拒绝再一次回到她面前的自己。

    “哦，你是说那句话啊。”他低下头，看着墓碑上那个冰冷的名字，然后缓缓地蹲下身，用指尖触碰着上面雕刻的一笔一画说道“不，我只是想对你说，林青河，其实现在的我觉得自己很幸福。”他顿了顿，而后又再次开口道：“但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觉得幸福，这位这样就好像背叛了什么一样。”

    青河站起身，就这样陪他待了一会儿，她再次开口问道“上次见到的时候，你问我的那些话，还有说想要我说的，就是弟弟的事情吗？”

    青河走出楼道口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她游荡的神志拽了回来：“嗨，林青河。”

    “别这么说，他还有你啊。”青河也蹲下身，轻轻拍着他的背说道“他也有我，怎么会是一无所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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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灼言？”青河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坐在对面花坛边的叶灼言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话问出口青河又有点后悔，她注意到对方通红的双眼和浓重的黑眼圈，猜测他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是啊，第一次听到。”她愣愣地摇了摇头。

    “这么大方吗？那我要吃火锅，想吃点热乎的东西。”青河举起一只手指“先说好，我今天还挺饿的，可别因为我吃太多把你吓跑了。”

    他叫了一辆车，将他们带到了一个看着富丽堂皇的酒店，青河几乎是被叶灼言拉着进去的。

    “许个愿吧。”青河看着摇摇欲坠的火光说道。

    “我说，不是随便吃个饭吗，搞这么豪华干嘛？”看到陆续端上来的菜品，青河差点把嘴里的可乐都喷出来“等等、你不会是老板请的杀猪盘吧。”



    “可能你恰好就长在我的笑点上了。”

    “不是的，叶灼言，不是这样的。你只是突然遇到这么难过的事情，大脑还没有将这一切反馈回来。”她弯下身扶着叶灼言的肩膀说道“这并不是你的错，相反，这反而说明你真的很舍不得你弟弟…”说着说着，青河自己的眼眶也有些发红。

    “意思意思就得了，这蛋糕可老贵了，插一堆孔也不好看啊。”

    “好不容易请你吃顿饭，让我表现表现咯。”叶灼言也端着可乐杯冲着她笑。

    “哈哈…林青河，这才是你第一次见到他，在此之前你甚至都不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叶灼言转过头看向她，眼眶中带着血丝和没流下的几滴泪“你又凭什么这么说呢？”

    “恩，我以前没和你说过吗？”他看着青河，神色微微变了变问道。

    “好啊。”青河没有拒绝，她的确也很饿了。她的胃状况很糟，但这并不影响她的饥饿感总是来得很快。

    “叶灼言，好好活下去，我相信他也一定在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顺着叶灼言的后颈流进了他的衣服里，青河抬起袖子擦着自己的眼泪，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那个已经离去很久的她自己。与往日不同，这一次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味，就像曾经那个浸泡在尼古丁中的青泽一样。

    “好吧好吧，随你怎么说。“青河叼着吸管对他挪揄道：”你就点一根啊。”

    “他出生就被查出来有遗传病，那时候医生就说他可能活不过十八岁。后来治疗了很多年，大家都以为他治好了，没想到还是突然复发去世了。”叶灼言低下头摆弄着手指，语气平常地讲出了刚刚发生的事实，就好像在说着和自己完全无关的话。但青河知道，此刻这份淡漠不过是大脑给出的保护让他一时无法意识到自己的悲伤，这种感觉她再清楚不过。

    “什么？”

    “什么？”叶灼言背对着她问道。

    “等我真发疯你就知道不好了。”青河把杯子里的可乐全部灌下去。

    青河把夹满肉的筷子从锅里捞出来的时候，她注意到叶灼言撑着头冲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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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确实是我最好的生日，才不是虚情假意啊。你就当这次是...庆祝我走出阴霾，这个理由怎么样？蛋糕、大餐、蜡烛，一应俱全。”说着，叶灼言就把一根蜡烛插在了正中心，然后掏出打火机点上。

    “哪敢和你比啊。”他笑着，将一张酒单递给她“喝点酒吗？”

    “叶灼言，不是这样的，只要你还觉得幸福的话就好。”她缓缓地对他说“幸福从来都不是对任何人的背叛。”

    “你说的没错，今天是我的一岁生日。”叶灼言笑着，站起身去关了包间的灯。顿时整个房间发出光亮的就只有蛋糕上孤零零的一根蜡烛。

    青河走到他面前，原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这次终于有了安慰的理由。

    叶灼言在前面走，林青河跟在他后面，直到对方在一个墓碑前停了下来。林青河也停下了脚步，她望向那座墓碑、上面刻着一个名字：叶烁辰。

    “就当成陪我补过一个呗，上次搞得那么匆忙。”叶灼言笑道。

    夜幕里，墓园忽明忽暗的灯照在叶灼言的侧脸上，就好像为月色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你弟弟？”青河有些疑惑地反问。

    “抱歉…我很抱歉…”同样经历过与亲人生离死别的青河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是苍白的安慰，只能低声对他道歉。

    “干嘛，有什么好笑的，不吃饭啊。”青河把肉放在碗里，

    “你等一会儿，好歹让我擦擦嘴啊。”青河有些不满地皱起眉，一边用纸巾擦着嘴一边用手掌遮挡着对方的镜头。正当她和叶灼言争抢手机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叶灼言说了一声请进，服务生将一盒包装很精致的蛋糕端了进来。

    “那你可以拍一张我的照片，挂在床头，每次考砸了回家哭的时候就对着照片看。”青河用筷子点了点他说。

    “因为从现在开始我就知道了，我会记得他的，就像你一样。”青河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只要我们还记得他，他就不会一无所有地死去。”

    “你想吃什么？”叶灼言将手插在兜里大方地对青河说道“别客气，随你选。”

    “这样啊…”他轻轻地摇着头笑了笑“他死了。”

    当他们到达墓园时已经是傍晚了。一座座墓碑沉默着排列在寂静的墓园中，如同守卫一般守护着深埋地下的灵魂。

    “许愿吗？是啊，许什么愿呢...我的愿望好像都已经实现了...”

    “你不会又记错了吧，今天不是我生日啊，我生日还早着呢。”青河不屑地抬了抬眉说。

    “你看，这就是他拥有的一切了，一个名字，一个墓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叶灼言站在那里，背影看起来就像是要和眼前的坟墓融成一体“他一无所有，现在就连生命也被夺去了，就这样一个人孤独地死去了。”

    “没什么，我看着你就想笑。”叶灼言依旧在笑着，目光也没有从青河身上移开。

    “没什么，我在想一些事情…”他的声音带着鼻音，把手交叉在膝盖间，空洞地望着前方缓缓说道“我在想我弟弟的事情。

    同样的夕阳下，她从被人搂在怀里的人变成了搂住别人的那个。她俯下身，就像在拥抱曾经那个无助哭泣的孩子。

    “就是临别时你对我说，如果能再见到我的话就想对我说的话…”青河将那次没有说完的话语重复了一遍。

    “蛋糕？”青河停止了折腾，坐回椅子上问道“送错了吗？”

    “当然…”她伸出手抱住叶灼言，那一瞬间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个画面。

    “我们一起去吃点什么吧？”叶灼言对青河提议道“我请客，就当犒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