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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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当时这个案子的负责人叫叶逸文，江染归案后没多久他就在一场稽查违禁药品走私的案件里牺牲了。”

    “江雪姐之前和我说了一些话，让我觉得你和你哥哥之间可能还有一些误会，所以...”青河小心翼翼地提起了一些往事，话说了一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讲下去，只能无奈地重归于沉默。

    “江墨。”她怕对方没注意到自己，举起手冲他挥了挥。

    他们点过餐后找了个卡座坐下，青河将双手并在一起，说正事前还是先对他表明了自己的歉意：“之前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一直耽误了你的事情，抱歉。”

    无论如何，至少她又一次在自己的人生计划单上划去了一项，她在后面打了一个自认为还算平整的对勾。

    青河抬起头看了看天，确定太阳的确是从东边升起来的，然后才把自己满腔的疑问抖了出来“今天这么早？”

    “她和你说什么了？”江墨无意识地皱了皱眉问道。

    说罢，他就转身准备离开。青河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离开咖啡厅的背影上，直到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了视线之外时，她忽然也站起来跑了出去。

    “我哥哥住院的这段时间，我突然想了很多事情…”青河将手指握在一起，希望以此压抑自己心中的紧张感“以前我们相处的时间也屈指可数，但直到他病重了，我才突然觉得原来他对我们的重要程度远超于我们的想象…所以…”

    “当年负责案子的警官说，他离家出走后赌博欠了巨额债务，黑帮逼迫他去凑钱，不然就割了他的舌头。他走投无路只能回去偷钱，没想到刚好撞见了父亲回家，父亲气不过骂了他几句，江染恼羞成怒之下开枪把他打死了。”江墨低着头在指间摆弄着一枚银币，他的面色看着有些深沉，也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犯案过程被家里的摄像头拍了下来，他潜逃了三年，守卫部抓到他的时候他的舌头已经被黑帮割下来了，脸毁了一半，精神也变得不大正常了。”

    “好。”江墨没有拒绝她的提议。大白天去酒吧多少还是有点奇怪，青河也不打算聊什么太敏感的话题，于是两人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

    他们路上聊了些之前的事，叶灼言询问了为什么青河玩失踪了那么长时间，青河也毫无隐晦地把自己家接连不断的事情讲给他听。到他们班级坐落的楼层后话题刚好告一段落，而后他们便轻松地挥手告别。

    “怎么了？”他看着青河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反问道。

    “新学期，打算改变形象，你觉得怎么样。”他走在青河旁边，嬉皮笑脸地说道“成年人要有全新的风貌和人生态度嘛。”

    领完书签完到，班主任又发表了一些陈词滥调的讲话后，报到就算是正式结束了，从明天开始大家就又要回到各自的选课教室里去，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也会从此就凭空消失。

    林青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发觉地方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既然他的脸都毁了，那他们是怎么认出来他是江染的？”

    “我还有一句话...再说最后一句...”她扶着江墨车的引擎盖喘着气说。

    过了一会儿，江墨回复了一条“你也是。”后便没了动静。青河放下手机，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放着今天他们聊到关于江染事件时的场景，江墨每一个表情都像是幻灯片一样在她脑海中不断闪过。他说出每一句话时语气都是那样平和，就连神情都没有什么波动，就好像那些悲剧都并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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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青河抬起头看着他，刚刚满脑子的话此刻都蒸发在了他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她就这样愣在了原地，直到尴尬的气氛提醒着她要说些什么。

    “你怎么突然提这个。”江墨早就知道她今天不仅是想随口聊些近况，但却没想到她会提这个事情。

    青河并没有感觉十八岁后的自己和以前的她有什么不同，或许改变总是潜移默化细水长流的，所以她很难在很短的时间里发觉自己身上的改变，即使她在心底确信这跟改变的确存在。

    “让我再想想吧。”江墨把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就起身拿起了自己的外套：“等我想好了会和你联系的。”

    林青河没有回家，她站在五班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从人流的后方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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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必须。”他也冲青河比了个大拇指。

    江墨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说出了和之前在nightre时相似的话语：“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也不知道面对他的时候该把他当作谁，所以一直都没去见他。”

    所以我希望你不会像我一样，在彻底失去后才后悔莫及；后半句话青河憋在心底没有说出口。

    “他被缉拿归案后你又见过他吗？”青河追问道。

    “那就好，现在心脑血管疾病已经有年轻化的趋势了，你还是让他多注意些吧。”职业病让他随口多说了几句。

    青河心底一颤，所有相关的人好像都已经以某种形式消失在了这座城市，就好像是一份延期处理的死亡名单。而不明真相的他们追着一个个线索，最后也许只能发现自己的名字也被列在末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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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已经没事了。”青河点点头。

    青河回到家中后，浮动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拿出手机，在上面编辑了一条很长的短信想要发给江墨，希望解释她自己并不想让对方为难的想法，最终却又全部删掉，只是打了短短的一行：“江墨，早点休息。”

    青河看出了他内心的踌躇，想要稍微安慰他一下，伸出一半的手却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又不知所措地收了回去。她不知道，对于这个骄傲的江墨来说，自己的安慰究竟是雪中送炭还是雪上加霜，她不敢也不想去赌。

    “不是什么细枝末节的事情...她只是告诉我说，她很关心你，却因为你的真实想法才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向你开口...我也是一样，江墨，你可以把那些事情讲给我的，关于你在寻找的东西和你心里的想法，也许你说出来的话心里就能好受点...我们两个不是朋友吗？你可以把那些告诉我的...“

    “等一下、江墨、等一下！”她追赶上去，在江墨打开车门前的最后一秒，她冲到了江墨的面前。

    “怎么了？”江墨早就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平静地走到她跟前问道。

    “没关系，还是处理好家里的事情比较重要。“江墨明显并不在意这件事“你哥哥已经没事了吧？”

    开学第一天，每年一次的师生见面是熟面孔们到得最齐的日子，人数往往从第二天开始就将以线性趋势递减；这所学校里，把学习当主业的反而是异类，他们中的一部分流连于各式各样的酒吧、网吧、清吧里他们挥霍着一文不值的青春，像林青泽这种不得不花时间继承家业的也不在少数；无论如何，这里有有大把的人们忙着追逐人生，兼顾学业反而成了浪费生命。像林青河这种埋头苦读的家伙在学校里已经算得上异类，至于像江墨这种门门满分的旷世奇才更是早晚要被挂在荣誉墙上名垂校史。

    江墨沉默着靠在椅背上，用指节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他看起来有些难得地浮躁，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

    “这种雄心壮志是不错，我祝你能坚持超过一星期。”青河不忍心太早打击到他，已经尽量在把周期往长说了。

    “如果你…”她挤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大脑，就像猴子搬弄打印机一样吐出了几个字“如果你心情不好想找人聊聊的话，随时都可以找我…”

    “别这么看不起人好吗？”叶灼言不满地在林青河背上轻轻捶了一下。

    江墨叹了声气，他早已经听过她太多心血来潮说出的话，只是指了指副驾驶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青河一时说不出话，只能默默地做一个倾听者，这也是此刻她最好的做法。

    “这件事其实我也没想隐瞒什么，既然你问了，那就告诉你吧。江染...我哥哥，我小时候很崇拜他。我父亲并不喜欢他，但他对我很好，无论后来发生了什么，都不影响他对那时的我来说是个完美的哥哥这个事实。“江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不定，青河以前从来没见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所以当我得知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是江染的时候，我感觉就像晴天霹雳一样。”

    三年级开学的第一天，青河背着包下楼时，看到了在那里等着她的叶灼言。对方身上穿着一身崭新的校服，在早秋时节的微风中显得格外挺拔。

    “坚持啊。”临走前青河还不忘多挪揄他一句。

    “…每个人情况不同。”江墨喝了一口咖啡，像是希望用咖啡因重新安抚自己血液里的躁动——很明显，他做到了。

    “并不是完全毁容，但还是能看出来他之前的样子，而且罪犯指纹和dna检测也都匹配过了才正式定的罪。”江墨把银币握在了掌心，然后才回答说：“这些都是有案件记录的。”

    “恩…多谢你的关心。”青河挠了挠头，沉默了一下，她忽然发问道“我想问你个问题...江墨，你不想去看看江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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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空吗？我们聊聊吧，去喝点什么？”她直言不讳地提议道。

    “你说吧。”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去见见他。”青河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逼迫自己说出了那句明知会让对方难堪的话“心结总是要解开的…”

    十八岁生日过后的不久，林青河升入了三年级。她自我安慰一般地将它看作了自己又一段人生的新开始，这样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忽视掉自己在过去两年中的所有小溃败。

    “早，林青河。”他一见到青河就露出了笑颜。

    “那...当时缉查案件的警官是谁，你还和他有联系吗？”她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