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稻草人计划

[    【作者陆雾提示：如果章节内容错乱的话，关掉阅读模式,关闭广告拦截即可正常】

]    他跪下来，从地上捡起一片碎玻璃，手抖得几乎握不住，良久，才咬着牙发狠地朝自己左手的无名指划下去。

    我郑重地说:「她不是什么『东西』，她是你姐姐。」

    我猛地关上电脑，错愕地转头看向卧室门口。

    我捏了捏眉心。

    「为什么？在这之前你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实验产物不是吗？这样活着有什么不好？」

    可我那么努力才让他复活，现在要这样......又让他去死吗？

    而他们也了解他，知道徐煜安不会同意他们擅作主张，但依旧都参与了这场实验。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我不想......我不想......用这种形式活着啊！」

    徐煜安听了我的话，懊恼地挠了挠头。

    不对。

    我试图按住电脑，却被他一把扯开。

「那我父母呢？他们的意见不重要吗？」

    原来那个时候，我之所以搁下其他项目，是为了竭尽全力地复活徐煜安。

    用钥匙打开书桌下面的抽屉，果然有个红色硬盘。

    他一直注视着我的眼睛。就像他知道他阻止不了我一样，此刻我也知道我阻止不了他。

    我放不下其实根本不是那几年研究，而是，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是熬不得夜的，我不同，何况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即使我想休息，思维也冷静不下来。

    徐煜安的声音把我的思绪牵了回来。

    因为我们，爱他。

    ……

    最初的死讯不可能瞒过他父母。要重构徐煜安的人格，也离不开生养他的人的帮助。

    徐煜安太骄傲了，不可能允许自己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

    「我是什么？」

    我知道他会因此怪我、恨我，甚至不愿再活下去，可是我需要他，正如徐妍和他的父母。

    而徐煜安怔怔地看着屏幕:「这是什么？」

    徐煜安端着杯子走向我，也许是被过度的惊骇砸懵，他竟然没有表现得太激动。

    「......」我没法回答他。

    用同样的方法，一定能让徐妍也回到我身边。

    倏地又抬眼看向我:「我爸妈......他们也知道这件事情的，对不对？」

    他直接反手给了我一拳:「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他妈告诉我！！你对我做了什么？！」

    还是不对。

    于是，我又从头理了遍从醒来到现在发生的事:失忆——得知徐妍去世——重启稻草人计划——发现自己已经去研究所进行过实验......

    那张字条里写的「别引起他的怀疑」，指的是别让徐煜安怀疑自己的身份。

    我真的没考虑过吗？

    他好像终于冷静了，看着我，哽咽道:「放过我吧。」

    我的实验完全成功了。

    「你在看什么？」

    我想了想，输入自己的入职日期。

    「......林轶。」

    「够了！！」

    我知道，我猜对了。

    「稻草人，和真正的人怎么区分？」

    徐煜安把手里的杯子砸向地面，玻璃「咣啷」碎了一地:「你和林任言，你们要创造这种技术，你们不可能不做区分吧？！」

    「......」

    我闭眼，终于明白了一切。

    电脑云端备份的文件数据全被徐煜安删除了，但这个东西他应该没动过。

    我帮他拿了床被子，没再叫醒他。

    「......我不记得。但应该是知道的。」

    我给他倒杯水的工夫，他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无力地坐在地上:「但是，事实应该是我想的那样......」

    徐煜安的确没有骗我，这确实是我最严重的一次失忆，一直在骗人的是我。

    「那他们为什么......为什么会同意？为什么都瞒着我？」

    我看着他。

    他哑着嗓子，喃喃地说着。

    我抓住他的右手。

    徐煜安又划了一道，伤口被割得更深，依然没有出血。

    看过那组图文资料后，我查到了一条报道，很不起眼的一条，说是我国一位年轻人在国外某海岸冲浪时，意外被海浪卷走，下落不明。

    我一时没什么思路，只好先看看被徐煜安删除的文件夹。

    我了解他，甚于他了解我。

    屏幕亮起，是一张照片。

    重启稻草人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徐煜安。

    虽然对于我而言，他就是徐煜安，可他不会这么想。

    所以......我是成功的。

    其实我没那么熟悉徐父、徐母，但我笃定他们会同意的，因为他们爱自己的孩子，不仅是爱，是需要。

    原来是这样。

    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背后一阵发凉。彻骨的寒意顺着尾椎往上爬。

    我沉默了良久。

    但这一次，我连我已经成功创造出稻草人一事都忘记了，在寻找记忆的同时，也带他接近了真相。

    我低声地说:「去研究所，我终止你的程序。」

    我终于意识到，那不是梦......是被我遗忘的记忆。

    但时间和我重启稻草人计划的时间能对上。

    难怪我在记忆受损的情况下，只用几个月时间就造出徐妍的身体，因为我早就熟悉实验步骤了。

    他说:「我知道你在我身上费了很多时间，就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放过我吧。」

    我重新输入自己的生日。

    徐煜安今天看来是受了很大刺激。

    「

    「好，我答应你。」

    违和感再次笼罩上我。

    如果那东西醒来，叫我的名字......我要怎么回应它？」

    虽然没拍脸，但我们都知道，这是徐煜安，和我在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我沉默片刻，点点头:「你今天在我家休息，太晚了。」

    「啊——」

    我们两个的工作领域天差地别，平时基本不会交流工作上的事，因此，徐煜安不知道我这个习惯。

    「回答我！！林轶！！回答我的问题！！」

    可转念间，我又想到，在发现文件夹之前，我都没有意识到面前的人是仿生人，这不正印证了他和从前的徐煜安，不论外在、内在，都一模一样吗？

    在这之前，我虽然也曾忘记过徐妍死去的事实，却从没有忘记过徐煜安的死。

    我输入了徐妍的生日。

    徐煜安深吸了口气:「我觉得我要不认识你了。」

    「我的记忆停留在六年多前，那时候你要出国办公几个月，我和徐妍本来想等你回国就结婚，可你没有回来。」

    「我应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我不要我现在想的做的都是被你设置的，甚至，我的记忆都是被你和姐姐拼凑起来的......那我到底是谁？到底算什么？」

    「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

    徐煜安低低地嘶吼了声。他疯了似的，用碎玻璃拼命地往手上划，泪水混杂着手指中流出的莫名液体滴在地板。

    他目光复杂地望着我:「我们回去吧，林轶，这里让我很不安，我现在又困又害怕......我们回去吧，求你了。」

    「我不想死，可这样活着，我宁愿死。」

    我皱起眉。怎么回事？

    「你懂个屁！」徐煜安抓住我的衣领，「林轶，你自己就他妈是个机器人，你什么都不明白！」

    他现在做出的这一切反应，不正是我设置的程序运作的结果吗？

    不对。

    我一定是知道他会有多抵触的。

    7.

    「什么意思？」

    没有血。

    徐煜安绝望地望着我。

    那个文件夹的正确密码，是徐煜安的生日。

    我设置的密码通常都很简单，总共那么几种可能。

    我知道他是实验产物，为了避免他察觉真相，重启「稻草人计划」自然是要瞒着他。

    报道没有指名道姓，

    徐煜安捂住头:「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啊，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考虑过我是怎么想的？！」

    「他们会同意的。」

    「......」

    「给我看看......让开！」

    那个研究所是我创造出徐煜安的地方，为免刺激他的记忆，我当然不会带他去。

    6.

    我将硬盘安装好。

    我屏气凝神，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敲下几个数字。

    我缓缓地吸口气:「左手无名指的指根关节，那里是开关所在，还有，皮肤不会出血。这是林任言最初创造稻草人时设立的规则，我沿用了。」

    看到电脑中，那份名为「稻草人计划」的文件夹好端端地在里面，我长舒口气，正要打开，却发现文件夹是加密的。

    照片中躺在手术台上的身体不是徐妍，是名男性。

    看来这点，我和林任言很像，都在科技飞速发展的年代保留了些老旧的习惯。

    有哪一环被我漏了，很重要的一环。

    「......」

    就像我，我们都太需要徐妍了。

    许久，徐煜安疲惫道。

    徐煜安崩溃地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