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不完美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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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赶到寝室时，整栋楼都拉起了警戒线。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双手插兜站在我的病床前。

    如果换做平时遇见这样的男子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冲上前要微信，可现在我满心都是林憬。

    为什么？

    1.

    电光火石间，我意识到寝室有人进来了。

    或许对他们来说，如果在大众面前哭一哭就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赔偿款，那多死几个女儿也是没事的。

    耳朵告诉我那个男人离我很近，甚至，我们在同一个房间里。

    如果要离开寝室就必定要经过浴室门口，在警察来之前我们没有办法悄无声息地离开。在警察来之后，我们三人也都会成为他的人质，到时就不止林憬一个人有危险了。

    盯着手机屏幕上已经编辑好的报警短信，我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4.

    很快得到了回复，「好的，警察马上到。」

    收到警察的消息后，我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狭窄的房间里堆满了我们的生活物品，我甚至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用脚尖轻轻推开了地上的快递箱，一个箭步走到了门口。

    三年来，我与三个室友相处得都还算融洽，大家和和睦睦也没红过脸，算是一段不错的回忆。

    我只是觉得很可惜，可惜她苦苦熬过了二十年却在这样鸟语花香的春日离开了这个世界。

    透过床帘的缝隙，借着从阳台照进来的月光，我看清了林憬的床上，只有一堆棉被。

    寝室门口围着一圈警察，我没有办法进去，只能委托警察帮我拿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日用品就匆匆离开了。

    我今年大三。

    几秒后邻床室友刘小小发来的消息肯定了我的想法。

    她在向我们求救。

    我侥幸捡回了一条命，而林憬却主动放弃了这条命。

    酝酿过后，我发了一条消息:「寝室好像有人进来了。」

    她希冀醒了的我们能救救她。

    脚踩在地板上的那一秒，我抬头看见了刘小小露在被窝外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不解。

    男子转过身，紧皱着的眉头微微放松了些，「醒了？感觉怎么样？」

    等我挣扎着坐起身，我才发觉自己全身密密麻麻插满了管子，胸口就如蛆虫蚀骨般的疼。

    医生说他叫周子皓，是我的主治医生，我已经昏迷整整三天了。

    可林憬微弱的呜咽声就没停过，它就如幽怨的禁曲连续不断地传到我的耳朵里。

    「别报警。」

    「最新消息，警方正在全力追捕清水大学强奸案的嫌疑人，广大市民如有相关线索请积极与警方联系。」

    半夜，我隔着一扇木门目睹了室友被侵害。m.aihaowenxue.com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学校被封了，北校门上悬挂着一条大红色的横幅。

    那现在的我应该躺在棺材里，而不是病床上。

    身体恢复一些后我回了一趟学校。

    6.

    确保屏幕亮度自动调节到最低后，我才打开了手机。

    那段声响只持续了几秒钟，闷闷的，听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我四肢僵硬地躺在床上，连大气都不敢出，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到了脖颈。

    林憬一丝不挂地躺在浴室潮湿的地板上，一个体型壮硕的男子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瞬间，我的脊背发凉。

    「轮到你了。」

    她说的没错。

    「快走。」

    是刘小小发来的。

    平时林憬向他们要学费他们都推三阻四不肯给，现在倒来得挺及时。

    片刻的挣扎后，我掀开了被子，轻轻地下了床。

    正在全力追捕，所以，还没有抓到。

    「清水大学还我女儿性命。」

    2.

    下一秒，天空炸响了一个轰雷。

    她明明脱离了生命危险为什么要自杀？

    浴室的门是个老化的木门，门上有几条大的裂缝。

    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报警。

    下楼时，我听见了两个女生的窃窃私语。

    瘦小的她就那样绝望地躺在浴室里，双眼通红，甚至还有血从她的下半身缓缓流出。

    他背对着我，静静地看着墙上挂着的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本地电视台的新闻播报。

    「别出声，他在浴室。」

    突然，平静的夜空没有一点预兆划过了一道闪电。

    「你想死吗？」

    听见林憬的名字，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直接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救回来了。」

    光是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就足以让我害怕得无法动弹，更别说掀开床帘一探究竟了。

    我难道真的要坐视不管，就这样装睡到对方主动离开吗？

    紧接着，我清楚地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胖到变形的五官充斥着横肉，他的双眼耷拉着被挤成了一条缝，可我还是看见了他眼里的凶狠。

    凌晨三点二十。

    昏暗的浴室突然被照亮，我看清了男人的脸。

    我快要按下「发送键」的大拇指就那样停在了半空。

    借着窗外的灯光，我屏住呼吸通过裂缝往里面一看，却看见了这一辈子最让我绝望的场景。

    「万一他手上有刀呢？」

    透过狭小的裂缝，她看见我的一瞬间双眼含泪，用力地摇着头。

    5.

    我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满眼的白。

    他身形修长，眉目凌厉，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颇有斯文败类的味道。

    「林憬好像不在床上。」

    在寝室西边，靠近墙角处的杂草都被压倒了，依稀看得出人形，上面还染着干涸的血液。

    如果对方真的有刀，林憬会被怎样折磨？

    「你在微博看见的吗？你把链接

    也就是说在那段男子的恐吓声前，我听见的女子呻吟声不仅是真实的，还可能是室友林憬的声音。

    保安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推也不是，赶也不是。

    事后我和另外两个室友却成了学校的保研对象。

    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我还是听出了他低沉嗓音下的浑厚有力。

    林憬的下体撕裂严重，浑身布满了青紫的伤痕，而我的胸口插着一把刀。

    如果那把刀插的再深一点，再偏一点，它正中的就是我的心脏。

    我没有切身经历林憬的苦楚，也不能对她的行为做出评判。

    「一旦他知道我们报警了，我们就都成了他的人质。」

    林憬昨晚就倒在了这里。

    校门口聚集了一大群人，他们衣着朴素，神情痛苦地跪在保安室门口，嘴里不停念叨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那些想必就是林憬的亲戚了。

    我的睡眠向来很浅，半夜惊醒的次数也不少，因此我被吵醒后下意识以为是隔壁宿舍的动静太大，没有放在心上。

    「听说了吗，五楼那个林憬绿了强奸犯，那个强奸犯才恼羞成怒找上门的。」

    我编辑好了报警短信，正要发送时，屏幕上方出现了微信群的弹窗。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凑到了我面前。

    当天晚上我和对床的室友早早就睡了，另外两个室友则熬夜复习专业课到凌晨一点。

    就像从林憬的身体里淌出的血一样红。

    林憬的双手双脚都被麻绳绑着，就连嘴里都塞上了抹布。她用力挣扎着，甚至试图去踹男人的下体，可她的力量连推开对方都做不到。

    可就在我快要入睡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了女子痛苦的呻吟声。

    墙是白的，地板是白的，床单是白的，就连身上的绷带也是白的。

    可林憬还在他的手上。

    「林憬她怎么样了？」

    可还没等我放松下来，他又说:「但是昨天她跳楼自杀了，从你们寝室楼的天台，一跃而下，血肉模糊，当场死亡。」

    寝室的微信群聊天还停留在前天晚上对床的室友问我什么时候回学校，我回了一句「后天就回啦，我还带了特产到时一起吃。」

    半夜万籁俱静的时候我却被一阵异响吵醒了。

    3.

    一时间我只觉得气血上涌，手指紧紧抓着床单才没倒下。

    一时我连大气都不敢出，脑子也一片空白。

    它掩盖了林憬的呜咽声，也掩盖了男子的脚步声。

    事实上，我也没有勇气进入寝室，直接面对现场的惨状。

    我浑身的汗毛竖起。

    我每动一下，都像是有人拿着匕首一点一点割断我的神经。

    我到死都不会忘了她凄凉又绝望躺在浴室里的样子。

    我全身蜷缩在被子里，一只手紧紧捏着被角，另一只手则悄悄探到了床边的挂篮里，摸到了手机。

    我哑着喉咙轻轻唤了一声，「医生。」

    他诡异地笑着，同时举起了手里的尖刀。

    他还告诉我，警察赶到的时候强奸犯已经没了踪影，而我和林憬都倒在了血泊中，不省人事。

    我一闭上眼看见的就是林憬那张惨白的脸。

    学生们都行色匆匆，连说话都刻意放低了音量。

    这个点正是下午七八节课下课的时间，平常吵吵嚷嚷的校园此刻却是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