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嗜书成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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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伯伯的书，是一本线装的《精忠说岳》。书虽像政审一般准许借阅，但严肃的地方在于，须得一字一顿写一张借条。

    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每天乐得小眼直眯缝，笑得合不拢嘴。越来越喜欢他。

    丁伯伯则与众不同，将《红旗谱》书籍找出来，搽拭得干干净净，折叠得整整齐齐递给了他。想看吧，得有个条件，那就是只能来我家里看；书不许带走；每一部看完，必须要把整个故事向他复述一遍才能看第二本。

    那个时节，大城市都难得见到几本好书，更何况在这偏远的农村！问题是，老人手握的，居然是清代文康所著的《儿女英雄传》（原名《金玉缘》）！可以说是旷世稀缺之物，可说是真宝贝也！

    另一次则担心遭识破。只好以夜幕做掩护，想到偷偷去抽人家用树木与树枝做成的玉米地或菜地的栅栏，这里抽一根，那里抽一根，很快就可湊成一捆柴；而这些村人的菜地或玉米地就在寨子中间或寨子边上某个方位。

    这个车间有三个老革命，一个是老红军，担任大队长；一个是老八路，担任大队副；一个据说也是老八路，因为犯了点小错误，临时下放到这个车间协助大队部开展工作。

    从山村走出来，出门赶集，或到公社，区上，或到区学校去，离他家不远的，当地农场的一个制茶车间，是他们必经之地。

    父亲卻清时常讲，做人就是要尊辈守分，循规蹈矩。倘若僭辈越份，无尊无长不仅“折寿”，严厉的是可能招致天雷轰顶。

    被惊醒的母亲极度担忧。她忧心忡忡地端起灯烛上楼，察看他的动静。母亲曾听人说过，某人某人，就因看书过于着迷走火入魔。某某疯子就是读书成的神经病。担心他“失心疯”。

    为了一睹为快，他的魂魄落在了这个牛房。自此，他每天天不亮就跑来，全天围着老人转，不仅嘴甜机敏，重点是机灵勤快，打下手称得上最佳人选。

    第四章嗜书成癖

    而老红军朱伯伯逐渐对他显现出了慈祥老人的一面，不但郑重地把书拿给他看，还常常留他一道同他的家人吃饭。只要他出现，连环画，小说书由他挑选；还端出水果，水果糖之类好吃的给他吃。时常给他讲故事，讲做人的道理。

    这一段描述着实使他对奇遇异能向往不已。后来，他阅读的书更多，当他读到张良圯上纳履，得黄石老人赐书，成为天下第一谋士；张角山中得遇南华老仙，异书授他呼风唤雨之术……，这些更使得卻明一颗少年之心性，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想象与幻境当中。他企盼能遇到上仙神鬼，并传授给自己超凡法术，赐给天书，或赠予某种法力无边的神杖。

    老人关于与他结拜一事，他不能直接拒绝，又不能答应，于是在含含糊糊中不了了之。

    牛房是一栋木质结构的长方形草房，建于公路之下。除了起手的两进房屋用来住人以外，其余的空阔联通的大部分屋宇，均是用来管养水牛。住人这边屋外，坎上坎下有几块菜地，还有一口汩汩流淌着泉水的水井。

    那“青埂峰下”，那”空空道人“；那”葫芦僧乱断葫芦案“；那“贾宝玉初试云雨”；引人入胜，勾魂摄魄！为了能够读到更多的藏书，他偷偷撬开了卻晋的书柜。

    卻明成年后，对于老人能够安稳拥有这些书，也一时间找寻不到答案。

    这书放置于显眼位置，恰巧被放学回家，眼尖的卻明瞅见了。心跳欣喜之余，端来凳子作垫，伸手将书拿下来打开，随便阅读了一段，便被牢牢吸引住了，移不动眼睛，迈不开步子。

    卻明赌咒发誓拿到了书，一路上慌忙火急翻阅。等跑回家中，连忙凑近十五瓦的昏黄灯泡，急切难耐地打开了书本，生怕拉下一字地阅读了起来。

    他给老人带来了开心，老人把他视为晚年遇到的知己，感动，忘年之下，竟提出要与他结拜为弟兄！

    他的眼睛扫到了书名。分别是《红旗谱》，《星火燎原》，《精忠说岳》。

    卻晋回乡担任了大队小学代课老师。无意间，他得以捧读他秘密珍藏的一套《红楼梦》全书。这本来是被卻晋用牛皮纸精心将外面包了一层，并锁护在坚固严实的书柜里的，秘而不宣的。若不是一个极其巧合的原因，即使是身为朝夕相处的亲弟弟，饶是对书具有超常嗅觉，卻明也是没能察觉到丝毫信息的。

    看书看到书中的某种神秘玄妙，以及魔影仙踪，就会令人心驰神往，想入非非。那《水浒》一书中，第四十二回，宋江下山，原本要去接其父宋太公上梁山。却在只有一条独路，四面崇山峻岭的还道村路遇官兵追捕，慌乱之间，钻入玄女之庙，明明就在神厨里藏着，赵能赵得及其官兵就是看不见。亟待要看见了，神风又起，不是直接吹灭火把；就是将渣滓吹入手举火把者的眼中。九天玄女，法力无边，曾经帮助黄帝打败蚩尤，她是殷商王朝的祖先。她召见了莫名闯进的宋江，并赐给他三部天书，这三部天书里有玄机无限的兵法和卦象。

    于是，诸事尽忘。拿上书，找个僻静地方躲起来。不管天塌地陷，一口气即看了不少内容。于是爱不释手，将书悄悄藏了起来，寻找各种机会，制造各种条件，见缝插针如饥似渴的阅读了起来。三天后，在似懂非懂间，莫名心跳中，把这套书读完了。

    因为不断读书，翻江倒海，上天入地的卻

    后来，老人的书，从绝不肯轻易示人，到任由他挑选了。

    那位汪姓青工果然守约，果真亲自大老远的准时跑来还书。卻晋把书接过来，两人聊了一会儿，青工走后，正好村人前来找他有事，匆忙间，竟将书籍顺手放在了书柜之上，急急离家而去。

    他心痒难耐之际，逗留了几个来回。最终选择硬着头皮搭讪。由此一来，他与“朱伯伯，牛伯伯，马伯伯”熟络起来。随即，帮人劈柴，码块；帮人垒圈砌房；帮人递砖提浆。

    不过，这事还是传入卻清耳里，为这事，性情开朗豪爽的他，着实开怀大笑了好几天。

    卻明时常有路过并在牛房停留的机会。真正引起他极大兴致的，却是这位石姓老人在放牛时，偶尔拿出来翻阅的书籍！

    对于母亲的无限忧虑，性情豪爽坦荡的父亲哈哈大笑，摇摇头，无限欣赏的说，你儿子对书着迷了。

    卻晋曾在农场上过学，农场有一名青工与他既是同学又很是要好。他不知何时从老师那里，听说了卻晋手里有这么一套藏书，遂专程步行十余里，前来村里向他开口讨借。卻晋本想推说没有，还在迟疑间，对方已经噼里啪啦把一切情由都说了，这一招使得他无法再推了，只得勉为其难把书借出。但再三叮咛:既然这么虔诚，但愿到了约定的还书日子，希望能够准时前来把书还上！

    不知不觉，看到了深夜。孙悟空最善于捉妖除魔，更善于捉弄好吃贪色而又呆头呆脑的猪八戒。之间的一个个滑稽好笑的情节，直撩的他他情不自禁，放声大笑不由自主的大笑。

    这本《金玉缘》使他对于江湖，侠女，寺庙，陷害，救援，缘分，姻缘，报应等，有了一些模糊的概念，主人翁侠女十三妹（何玉凤），一拥二妻的安骥，给他留下的印象较为深刻。

    有人说，“真三国，假封神，一部西游笑死人。”他探询到了《西游记》书籍踪迹，可是主人借书条件特苛刻。一，书不能弄脏、弄皱、更不能有所损坏；二，借期只能是一天。愿借拿走，不愿借拉倒！

    因此山里，路边，河边，都散布着农场的茶叶地，水稻田，牛房。

    蒲松龄曾说过“艺痴则技必良，书痴则文必工”。由于满腹文章，卻明虽未获得异能，但由于他渴盼将自己领略过的神秘紧张传递，分享给过其他人，总是一遇合适的交集场合，就会兴致勃勃，神采飞扬的叙述，于是，那口才已决非一般。

    这个车间实际上也是一个大队，因为拥有全场最集中的制茶厂房和设备的缘故，就被人们习惯性地成为了制茶车间。车间的大路边有一个巨大的用混凝土修葺而成的，既充作球场，又充作晒坝的空坝子。他们步行往外面去，就需得穿过这个空坝子。

    山乡穷困，何况孩子众多的人家。卻明常常要放牛，拾柴，打猪草。他有一习惯，无论上山干什么，都要把小说书悄悄带在身上。一俟到了山野僻静之地，便诸事抛开，急火火钻进草木茂密，位置隐蔽之处，顾不上被各种蚊虫，蚂蚁叮咬到身上皮肤大面积疙瘩，或奇痒或生痛。每一回，不到天已黑尽看不见字，对时间他是浑然不觉的。这时，两手尚还空空，又不得不挪步回家。快要到家了，为了免遭责骂，突然心生一计，一下爬上柴垛，掀起一根粗壮沉重的湿柴，拼命使它直立起来，然后，猛然放到，只听那棵大柴“咚”的一声巨响，重重砸在柴垛上，家人便误以为他是扛了柴回家的。如此蒙过了一回。之后，每遇心魂被书所牵，便心有所愧的如法炮制。

    空坝三个角上，居住着上述三户人家。

    忍俊不禁的一波波笑声，惊得寨中鸡飞狗跳。也惊醒了许多人。

    晴天时，这三家人均喜欢将桌椅板凳搬出来，摆在露天里。然后，在那里围桌而坐，喝茶，抽烟，嗑瓜子，翻书！

    这个农场以种植茶叶，水稻为主，也种植水果，蔬菜作为辅助产业。www.liulanwu.com

    曾在八路军队伍里当过侦察员的牛伯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并点破说，小鬼头，你是在打书的主意吧？

    书籍对人影响力非同小可！一个人小时候受到的教育，收到的某些人物的影响，作用也不可小觑。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着魔般寻找破庙烂覌，甚至村人用作野外烧香敬神的神龛，也曾神秘，膜拜到了极致，以为会有天神依附。

    这份识趣，直使三个老人喜悦到了心里。

    是好事啊。神经病患者，那是脑壳有问题的人才会得的病。我儿子不会。

    这个老人当时已年近六旬，主要工作就是与另一个老人一道，吃住在牛房里，共同看守，放牧成百条水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