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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知序，我好痛啊。

    可是难过到这个时候，他反而哭不出来了。

    【我假装今天才发现他过得这么苦，假装我依然爱他，假装只有抱着他哭泣时才是清醒的——其实我一直清醒着。】

    活着就是要这么痛吗？

    祁知序到的很早, 天刚微明，他已经在庭仰家门口准备敲门了。

    庭仰这一次没有把手机砸到地上，而是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疲惫地靠在墙上，另一只手死死握紧坏掉的手机。

    还剩下很多页没有看完，但是庭仰觉得自己不需要看下去了。

    没有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却泪流满面，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停下手头无意义的行动，给郑康锋打了一个电话。

    “庭仰”

    【他走了以后，我又把药拆出来丢掉了，我知道自己生病了，但我不打算治疗。】?

    这一页如同当头一棒，他什么都无法思考了，只有手指还在机械般往下翻图片。

    【我伤害他了，流了很多血，他和我说没关系，我没说话。】

    郑康锋没有说话。

    开门后, 他第一反应就是往庭仰房间走, 但刚走两步, 就发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砰。”

    奇怪，只是划伤手掌，不应该有这么大的血腥味才是。

    【一见如故：晚安，好梦。】

    ……

    这是他小时候在烂尾楼听见的声音。

    窒息感紧紧缠着他的心脏，他像是被勒在绞刑架上，绳索不断收缩，死死禁锢着他的脖子。

    所有的压抑都积在心头，喉中呜声哽咽，眼睛里却干涩得再也流不出泪。

    屏幕上贴的膜也碎了，边缘有好多炸开的玻璃渣，尖锐粗糙的边角扎着庭仰掌心柔软的血肉。

    下一篇写于半个月后，涂涂改改后只有一行字。

    挂断电话没一会，他发过来很多张照片，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无一漏缺。

    庭仰松开手，手机从手中掉了下去。

    第72章

    【郑警官：我知道我的行为可能有些多余，但是……如果你觉得难过，可以来我们这一起吃顿晚饭。饭菜不一定好吃，好在比较热闹。】

    “郑警官，我突然想起来，我母亲日记本的前面半本你没拍给我看过。”

    【他为什么还没死】

    以往他总是以逃避的姿态面对一切，所以从不进庭若玫的房间，也不关心庭若玫在做什么。

    那阴暗云层笼罩的人生里仿佛照出一点点光亮，他不可避免地想要再靠近一点。

    庭仰颤抖着嘴唇一遍遍念着祁知序的

    他慢慢跪倒在地上，头抵着床沿，泪水大颗大颗往地上掉，没发出一点声息。

    祁知序皱了皱眉, 再次敲门时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大了些。

    不能靠哭发泄，也不能靠伤害自己发泄，因为看到他受伤，祁知序会很难过。

    这是蝴蝶落进花丛的声音。

    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想知道真相。

    庭仰察觉不到疼，反而越握越紧，他只有此刻还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挣扎着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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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吧。”庭仰靠在窗户上，好像倚靠在一片月色上，“毕竟我是当事人，总会有更加直观的感受。”

    庭仰没有在这几页多停留，因为这里找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他连着看了几页。

    这里面无论改变了哪一点，他都不会走向后来那个结果。

    难道他很喜欢吃馒头吗？他一点也不喜欢，天天吃，吃得都要吐了，直到今天闻见馒头味都反胃。

    【他受伤了，不是我弄的……他在学校也过得不好吗？我没问，但是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

    这不对劲，以前从没有这样的。

    庭仰没什么表情地点开第一张张照片，上面的日期跨度很大，最早的一页是庭若玫在庭仰初中的时候写的，最晚的就在庭若玫跳楼前半个月。

    还有一个是祁知序的。

    图片拍的是警局简陋的小塑料桌，上面摆着几份一模一样的盒饭。

    他的人生总是缺少这么一点巧合。

庭仰在这些平凡常见的声音里下了床，摸黑走到庭若玫房间门口。

    他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大哭一场。

    他的身体还在颤抖，好不容易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机，按了几下亮屏键，手机却没有一点反应。

    庭仰用手抓着胸口的衣服，只觉得衣领似乎要勒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翻找了一会，庭仰才想起来这样东西已经被警察当做证据带走了。

    庭仰只觉得下一秒就要痛苦的死去，却又苟延残喘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祁知序在随身的包里找了把钥匙出来，是之前庭仰给他的, 他一直没用, 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一见如故：你睡了没？我总觉得有点不放心，要不我今晚来找你吧？】

    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哽在他的喉咙里，想要吐出来，最后又什么都没有了。

    等了会，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郑康锋平静地说:“你知道了。”

    可是今天他在梦境里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不祥的预感成真, 祁知序大脑一片空白, 只能遵循本能，顺着血腥味的方向推开了庭若玫的房门。

    祁知序随手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 紧张地敲了敲门。

    庭仰看到这一篇日记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

    在所有日记里，庭若玫都没有叫过一次他的名字。

    【我每一次在他身上落下刀，从来不是疯着的，我就是想要他死。】

    ……

    以前不凑巧没有一个爱他的家庭，又失去了最好的朋友，现在不凑巧错过两个人的短信。

    【他依旧会给我买药，但他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吃过。我偶尔会装成从前的样子，让他以为我在慢慢变好，实际上，我都是同一个“我”。】

    祁知序。

    【我答应他生日要对他好一些的，我没有做到。】

    推开门时，除了户枢的“吱嘎”声, 还有地上的碎瓷片被门扉扫开的脆响。

    庭仰猛地将手机砸在地上，玻璃屏幕瞬间碎成蛛网。

    昨天晚上他给庭仰发完消息后一直没睡，看着天掐着点，太阳刚出来就开车来花乡街了。

    郑康锋说了句，“稍等。”

    终于，在又翻了几页之后，他找到他想找的东西了。

    又是一滴，两滴……庭仰不擦了，熄掉屏幕，自上而下看着手上的手机。

    一滴水落在了屏幕上，庭仰用掌心抹掉屏幕上的水滴。

    ……

    里面依然听不见任何声音，打了电话也没接。

    刚到的时候他还有些踌躇, 怕自己这么早到会打扰庭仰, 后来还是心里的不安战胜了理智。

    一声, 两声。

    祁知序，祁知序。

    庭仰不知道，在手机黑屏前的几秒里，他收到了来自两个人的短信。

    庭仰就这么躺在地上，微微蜷缩着身体，在凌乱不堪的房间里半昏半睡。

    【我现在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看了医生，他说我得找点事做，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坏掉的手机安静地待在一旁。

    庭仰睡眠质量不好，敲两声刚刚好，敲多了会让他从睡眠里惊醒, 产生心悸。

    庭仰接着道:“您方便拍给我看一下吗？说不定我能想起来其他线索。”

    未等他深想，昏沉的大脑已经无法再思考下去。

    不像。

    庭仰靠在庭若玫的窗台边，清冷的声音在空气里扩散开。

    电话铃响了有一会才接起来。

    手机屏幕里倒映着一个人的脸，满脸的眼泪，很丑。

    怎么样才会像呢？

    【我知道他过得不好，刘莲春都劝过我，说他过得苦，让我好好对他——可是我不苦吗？】

    此时再沉默就显得怪异了。

    这算什么厌恶吗，还是迁怒

    祁知序以前看到过庭若玫的房

    名字，仰起头，眼泪就顺着通红的眼角往下滑。

    ……

    庭仰看着这几行字，突然不知道自己前几年省吃俭用，过成那副鬼样子的意义在哪。

    【张家的小孩死了，这就是报应吗？我听到消息的时候笑了好久，不过他看着很难过，我听到他半夜在偷偷哭……我还是希望张家的小孩去死，他过得有点太幸福了。】

    【一见如故：你睡了啊？好吧，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砰。”

    旧手机在这样剧烈的撞击下闪烁几次，很快就不堪重负地黑了屏。

    他感觉有点冷，不是因为气候，而是从身体深处散发的寒意，同时他闻到了血腥味。

    脑海里闪过一片被灯光照得波光粼粼的地方。

    坏掉的手机无法再亮起，那积攒的一点勇气在这短短十几秒也被消耗殆尽。

    眼前一片模糊，用力眨去眼泪，才让视线稍微清晰一点。

    他在手机落地的一瞬间，轻声说：“……砰。”

    庭若玫的房间里面很整齐，警察来搜证也没弄乱屋内摆设。

    一个是郑康锋发的，只有一段话和一张图片。

    他就是觉得自己过得太苦了，太他妈的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