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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呀，是左膀右臂。”贺兰曜没好气地纠正。
孙老驼接过，正要拆开时却被他阻止，“她说不到那一刻，最好别打开。”
她鼻酸眼热，心头胀痛。十五年一晃而过，可她到现在都记得远道而来，半路上见到那孩子的情景。
用罢朝食，夫人褚容悄悄走来，拽住他袍袖，神色紧张又兴奋，用梦呓般轻柔的声音道：“燕娘回来了。”
那人应该就站在三尺开外啊，他能感觉到陌生的呼吸和心跳，可对方未发难之前他只能装睡。
“北边大雪封山，消息暂时传不过来。正常情况下，这时候也该到来了。”贺兰曜望向西北，可群山尽头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
《京华春》
“可是他自打出了雁门关便音讯全无，就连其后赶去寻找的两波人也都石沉大海。”虞书同神色难掩激动，压低嗓音道：“虞相为人向来谨慎，唯恐中了帝后或政敌的圈套，于是就此作罢，只可惜了那孩子，离京时才十七岁。”
李柏年神色惊异，怔了半晌道：“竟有此事？”
贺兰曜却丝毫不担心，胸有成竹道：“阿燕说正常情况下，新君都是在灵前继位，可公主却拖了两个多月还未见动静，显然是没那个能力。何况如今天寒地冻，粮草短缺，并非出兵良机。”
“如果燕娘还活着，等明年开春，就该十九了。”她走了几步，忽然回过身道。
鄯阳地位于内外长城之间，与清水河和故单于大都护府接壤，东西两侧皆为高山，道路位于中部河沟。连日来飞雪漫天，晨昏难辨。
和她白皙娇美的小淑女比起来，那分明是个野孩子。
“夫人，该上车了。”婢女寻过来，挽着她穿过弥漫的风雪，朝布置好的马车走去。
“取人性命易，还是护人周全易？”孙老驼饶有兴趣道。
李柏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追问道：“如何？”
皮肤黑黢黢，四肢细伶伶，锦胡帽上缀着紫铜小铃铛，翻领袍拽得歪斜松散，靴子上沾满灰尘草屑。
贺兰曜照着她教的话术回道：“她说做我们这一行的，不可能一碗水端平。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总得选一边站。”
“公主是硕果仅存的皇嗣，她若是亮出明牌，要以剿匪的名义调兵，郡守和都尉怕是也顶不住。”留守的孙驼子忧心忡忡道。
“真的，我感觉得到。”褚容执拗道：“她昨晚站在我榻前，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我知道是她。”
“你小子……”孙老驼屈指在他额头敲了一下，恨铁不成钢道：“都五年了，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你要一辈子做那丫头的跟屁虫？”
虞书同连忙还礼，客套半日后，才神色复杂道：“郡公贤名远播云中，虞相在京中也早有耳闻，虽无缘得见，可神交已久，但心向往之。”
“你看，这是什么？”褚容拿出一只巴掌大的包裹，笑中带泪，哽咽道：“这是我从三郎枕边发现的，里面有麻黄、甘草、杏仁、法夏、陈皮、桂枝、白前等等，几乎是按三郎的旧方配的药。”
李柏年定了定神，哑声道：“本公子女众多，却只有一个活到了十七岁，可惜、可惜……”
李柏年受宠若惊，忙道：“承蒙虞相抬爱，实在不敢当……”
孙老驼无奈摇头，收起戏谑正色道：“她有什么安排？如果官兵真来打咱们？”
“说到失子之痛，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郡公更懂。”虞书同叹了口气道，面上虽满是同情，可眼睛却在偷偷观察李柏年的反应。
夫人褚容是叛贼遗孀，当年被指婚给他，不过是为了羞辱她的亡夫，也为了敲打他，更为了折辱她。好在她是个坚强的女人，没有一蹶不振，也没有学那迂腐做派去寻死。他们为了求生历尽艰辛，老天不该如此残忍！
贺兰曜递出一个小锦囊道：“在这里。”
李柏年生怕外人起疑，拿出帕子替她拭泪，轻声安慰道：“一定是你太想她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虞书同的话半真半假，他无从分辨，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人异常狡猾且不安好心。这人试图勾起他的仇怨，然而一旦失去理智，他就会方寸大乱，最终沦为傀儡，任由他们操纵。
“你说，她好端端跑那么远作甚？”孙驼子抱怨道：“连真金白银都没拿到，为了一纸契约卖命，这像话吗？”
李柏年悲伤难抑，竟不由自主红了眼眶，偏过头以袖揾泪。
“虞先生此举的确高明，”李柏年面露赞许，含笑道：“自从亮明了身份，这一路可是太平了不少。”
可她冲她露齿一笑，她便觉得百花绽放，冰雪初融，一颗历经沧桑冷硬如石的心瞬间就软了。
婢女接过去嗅了嗅，惊喜交加道：“夫人这是从哪儿找来的？咱们的箱笼被抢后，再也没碰到过这些药材。”
到得此时，李柏年再难镇定，可这事实在太过诡异，他不敢疏忽，只得强行冷静下来，低声劝道：“当年她失踪后，咱们遍寻不到，只找到那只随身携带的镯子，我便上书朝廷报了死讯，若她真的活着，那便是欺君之罪。”
不久之后，郡守府的密信便传到了别云寨，说京中有贵人暗访，要调兵急用，但被郡守回绝。那些人态度嚣张，言辞激烈，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虞书同垂眸，神色中满是感伤，怅然道：“千真万确！为了不致走漏风声，虞相派遣的是自己的私生子。那孩子身怀绝技，心思缜密，为人也足够机灵。他的过所是洛阳令特意签发，所到之处，自有官府照顾衣食住行，安排向导，按理说一切都万无一失。可是……”
她将那包药材交给婢女，瓮声道：“交给三郎的乳母，兴许用的上。”
见他态度谦和，言辞诚恳，虞书同这才缓缓开口道：“郡公有所不知，其实早在三年前……虞相便派心腹前往云中，想要与您结交。”
“这件事晚点再谈，现在该上路了，你得照顾好孩子，尤其是三郎，他这的咳疾越来越严重……”他随意敷衍，却被褚容打动。
孙老驼大笑出声，贺兰曜意识到失言，连忙补充道：“要是阿燕决意护着一个人，那想杀他就比登天还难。”
“虞相盛情，本公没齿难忘。”李柏年微微欠身，眸中满是感激。
洛阳是虎狼之地，他的父祖皆死于那里，难道他千里奔波，只能步他们的后尘？他一个人死不足惜，可十一岁的幼子该当如何？
犹豫了一瞬，孙老驼只得将锦囊纳入怀中，反手捶了捶腰，感慨道：“这还是第一回和京中贵人打交道，希望阿燕没站错边。对了，她人到哪了？”
可暗卫就在附近，刺客决不能轻易闯入，何况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郡公客气了，”虞书同拉了拉滑下肩头的斗篷，和声道：“这都是在小侄内之事。”
李柏年胸中如遭雷击，顿了一下，瞪大眼睛道：“你疯了？她已经死了六年了……”
“不，”褚容紧紧抓着他的手腕，焦急道：“父君，你相信我，是真的，不是梦，燕娘真的活着……”
他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握着匕首的掌心满是冷汗。
他的居处自然守卫森严，可熄灯后他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云中郡公李柏年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中，袖中拢着手炉，对面陪侍的是一位高冠博带广袖宽袍的青年文士。
褚容没有回答，在婢女的搀扶下浑浑噩噩登车，帘幔遮住了天光，车厢中一片昏暗。她拉过柔软厚实的锦衾将自己团团围住，耳畔响起遥远的童稚嗓音，“我想看看阿父的新娘。”
打头阵的骑兵高掣着霜雪凝结的旗帜，矛兵、弓手刀斧手紧随其后，接着是十多辆蒙着厚毡的马车以及拱卫两翼的亲兵，跟在队伍后边的是运送辎重的骡车、牛车和驮马，还有成群结队的仆役，众人皆裹着厚重的毛皮，披着宽大的风氅。
奇怪的是对方一直没有动静，也没有流露出半点杀意，而他也莫名其妙地安下心来，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搭话时，一缕暗香侵入肺腑，眼皮瞬间重逾千金，再次醒来天已 大亮。
但后边空空如也，李柏年已经在属官的簇拥下离开了。
夜静无声，他闭眼倾听帐外的风声，不知不觉中困意袭来，即将陷入梦中时，他却陡然惊醒，下意识觉得帐中有人。
大队人马顶风冒雪，沿着河道蜿蜒前行。
先前隐匿行迹，隔三差五便有刺客盗匪光顾，数次危在旦夕，幸好属下忠勇，这才得以保住性命。直到与丞相派来的密使虞书同碰面，蒙他指点后，才终于转危为安。
正如燕然所料，得知别云寨毁约后，公主舍人勃然大怒，不仅斩下传话人的双手，还命他送去血书，信中满是威胁之语。
褚容由岂会不懂这些？只是方才太过激动，一时有些失态罢了。她点了点头，抽回手默默走开了。
“当然是杀人。”贺兰曜不假思索道。
此夜无月，众人在废弃的城墙下扎营。
他搓了搓褚容冻得冰冷的手，语重心长道：“罪名一旦坐实，不仅你我难辞其咎，小鹦和三郎也会受连累。夫人，你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种时候一定要沉住气，千万莫声张。队伍里人多眼杂，那个姓虞的……”他顿了一下，皱眉道：“别看他表面是温文尔雅，其实是只狐狸。咱们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你明白吗？”
她说着鼻尖通红，不由得堕下泪来，哀声道：“苦命的孩子，也不知道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 “什么呀，是左膀右臂。”贺兰曜没好气地纠正。
孙老驼接过，正要拆开时却被他阻止，“她说不到那一刻，最好别打开。”
她鼻酸眼热，心头胀痛。十五年一晃而过，可她到现在都记得远道而来，半路上见到那孩子的情景。
用罢朝食，夫人褚容悄悄走来，拽住他袍袖，神色紧张又兴奋，用梦呓般轻柔的声音道：“燕娘回来了。”
那人应该就站在三尺开外啊，他能感觉到陌生的呼吸和心跳，可对方未发难之前他只能装睡。
“北边大雪封山，消息暂时传不过来。正常情况下，这时候也该到来了。”贺兰曜望向西北，可群山尽头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
《京华春》
“可是他自打出了雁门关便音讯全无，就连其后赶去寻找的两波人也都石沉大海。”虞书同神色难掩激动，压低嗓音道：“虞相为人向来谨慎，唯恐中了帝后或政敌的圈套，于是就此作罢，只可惜了那孩子，离京时才十七岁。”
李柏年神色惊异，怔了半晌道：“竟有此事？”
贺兰曜却丝毫不担心，胸有成竹道：“阿燕说正常情况下，新君都是在灵前继位，可公主却拖了两个多月还未见动静，显然是没那个能力。何况如今天寒地冻，粮草短缺，并非出兵良机。”
“如果燕娘还活着，等明年开春，就该十九了。”她走了几步，忽然回过身道。
鄯阳地位于内外长城之间，与清水河和故单于大都护府接壤，东西两侧皆为高山，道路位于中部河沟。连日来飞雪漫天，晨昏难辨。
和她白皙娇美的小淑女比起来，那分明是个野孩子。
“夫人，该上车了。”婢女寻过来，挽着她穿过弥漫的风雪，朝布置好的马车走去。
“取人性命易，还是护人周全易？”孙老驼饶有兴趣道。
李柏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追问道：“如何？”
皮肤黑黢黢，四肢细伶伶，锦胡帽上缀着紫铜小铃铛，翻领袍拽得歪斜松散，靴子上沾满灰尘草屑。
贺兰曜照着她教的话术回道：“她说做我们这一行的，不可能一碗水端平。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总得选一边站。”
“公主是硕果仅存的皇嗣，她若是亮出明牌，要以剿匪的名义调兵，郡守和都尉怕是也顶不住。”留守的孙驼子忧心忡忡道。
“真的，我感觉得到。”褚容执拗道：“她昨晚站在我榻前，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我知道是她。”
“你小子……”孙老驼屈指在他额头敲了一下，恨铁不成钢道：“都五年了，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你要一辈子做那丫头的跟屁虫？”
虞书同连忙还礼，客套半日后，才神色复杂道：“郡公贤名远播云中，虞相在京中也早有耳闻，虽无缘得见，可神交已久，但心向往之。”
“你看，这是什么？”褚容拿出一只巴掌大的包裹，笑中带泪，哽咽道：“这是我从三郎枕边发现的，里面有麻黄、甘草、杏仁、法夏、陈皮、桂枝、白前等等，几乎是按三郎的旧方配的药。”
李柏年定了定神，哑声道：“本公子女众多，却只有一个活到了十七岁，可惜、可惜……”
李柏年受宠若惊，忙道：“承蒙虞相抬爱，实在不敢当……”
孙老驼无奈摇头，收起戏谑正色道：“她有什么安排？如果官兵真来打咱们？”
“说到失子之痛，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郡公更懂。”虞书同叹了口气道，面上虽满是同情，可眼睛却在偷偷观察李柏年的反应。
夫人褚容是叛贼遗孀，当年被指婚给他，不过是为了羞辱她的亡夫，也为了敲打他，更为了折辱她。好在她是个坚强的女人，没有一蹶不振，也没有学那迂腐做派去寻死。他们为了求生历尽艰辛，老天不该如此残忍！
贺兰曜递出一个小锦囊道：“在这里。”
李柏年生怕外人起疑，拿出帕子替她拭泪，轻声安慰道：“一定是你太想她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虞书同的话半真半假，他无从分辨，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人异常狡猾且不安好心。这人试图勾起他的仇怨，然而一旦失去理智，他就会方寸大乱，最终沦为傀儡，任由他们操纵。
“你说，她好端端跑那么远作甚？”孙驼子抱怨道：“连真金白银都没拿到，为了一纸契约卖命，这像话吗？”
李柏年悲伤难抑，竟不由自主红了眼眶，偏过头以袖揾泪。
“虞先生此举的确高明，”李柏年面露赞许，含笑道：“自从亮明了身份，这一路可是太平了不少。”
可她冲她露齿一笑，她便觉得百花绽放，冰雪初融，一颗历经沧桑冷硬如石的心瞬间就软了。
婢女接过去嗅了嗅，惊喜交加道：“夫人这是从哪儿找来的？咱们的箱笼被抢后，再也没碰到过这些药材。”
到得此时，李柏年再难镇定，可这事实在太过诡异，他不敢疏忽，只得强行冷静下来，低声劝道：“当年她失踪后，咱们遍寻不到，只找到那只随身携带的镯子，我便上书朝廷报了死讯，若她真的活着，那便是欺君之罪。”
不久之后，郡守府的密信便传到了别云寨，说京中有贵人暗访，要调兵急用，但被郡守回绝。那些人态度嚣张，言辞激烈，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虞书同垂眸，神色中满是感伤，怅然道：“千真万确！为了不致走漏风声，虞相派遣的是自己的私生子。那孩子身怀绝技，心思缜密，为人也足够机灵。他的过所是洛阳令特意签发，所到之处，自有官府照顾衣食住行，安排向导，按理说一切都万无一失。可是……”
她将那包药材交给婢女，瓮声道：“交给三郎的乳母，兴许用的上。”
见他态度谦和，言辞诚恳，虞书同这才缓缓开口道：“郡公有所不知，其实早在三年前……虞相便派心腹前往云中，想要与您结交。”
“这件事晚点再谈，现在该上路了，你得照顾好孩子，尤其是三郎，他这的咳疾越来越严重……”他随意敷衍，却被褚容打动。
孙老驼大笑出声，贺兰曜意识到失言，连忙补充道：“要是阿燕决意护着一个人，那想杀他就比登天还难。”
“虞相盛情，本公没齿难忘。”李柏年微微欠身，眸中满是感激。
洛阳是虎狼之地，他的父祖皆死于那里，难道他千里奔波，只能步他们的后尘？他一个人死不足惜，可十一岁的幼子该当如何？
犹豫了一瞬，孙老驼只得将锦囊纳入怀中，反手捶了捶腰，感慨道：“这还是第一回和京中贵人打交道，希望阿燕没站错边。对了，她人到哪了？”
可暗卫就在附近，刺客决不能轻易闯入，何况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郡公客气了，”虞书同拉了拉滑下肩头的斗篷，和声道：“这都是在小侄内之事。”
李柏年胸中如遭雷击，顿了一下，瞪大眼睛道：“你疯了？她已经死了六年了……”
“不，”褚容紧紧抓着他的手腕，焦急道：“父君，你相信我，是真的，不是梦，燕娘真的活着……”
他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握着匕首的掌心满是冷汗。
他的居处自然守卫森严，可熄灯后他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云中郡公李柏年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中，袖中拢着手炉，对面陪侍的是一位高冠博带广袖宽袍的青年文士。
褚容没有回答，在婢女的搀扶下浑浑噩噩登车，帘幔遮住了天光，车厢中一片昏暗。她拉过柔软厚实的锦衾将自己团团围住，耳畔响起遥远的童稚嗓音，“我想看看阿父的新娘。”
打头阵的骑兵高掣着霜雪凝结的旗帜，矛兵、弓手刀斧手紧随其后，接着是十多辆蒙着厚毡的马车以及拱卫两翼的亲兵，跟在队伍后边的是运送辎重的骡车、牛车和驮马，还有成群结队的仆役，众人皆裹着厚重的毛皮，披着宽大的风氅。
奇怪的是对方一直没有动静，也没有流露出半点杀意，而他也莫名其妙地安下心来，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搭话时，一缕暗香侵入肺腑，眼皮瞬间重逾千金，再次醒来天已 大亮。
但后边空空如也，李柏年已经在属官的簇拥下离开了。
夜静无声，他闭眼倾听帐外的风声，不知不觉中困意袭来，即将陷入梦中时，他却陡然惊醒，下意识觉得帐中有人。
大队人马顶风冒雪，沿着河道蜿蜒前行。
先前隐匿行迹，隔三差五便有刺客盗匪光顾，数次危在旦夕，幸好属下忠勇，这才得以保住性命。直到与丞相派来的密使虞书同碰面，蒙他指点后，才终于转危为安。
正如燕然所料，得知别云寨毁约后，公主舍人勃然大怒，不仅斩下传话人的双手，还命他送去血书，信中满是威胁之语。
褚容由岂会不懂这些？只是方才太过激动，一时有些失态罢了。她点了点头，抽回手默默走开了。
“当然是杀人。”贺兰曜不假思索道。
此夜无月，众人在废弃的城墙下扎营。
他搓了搓褚容冻得冰冷的手，语重心长道：“罪名一旦坐实，不仅你我难辞其咎，小鹦和三郎也会受连累。夫人，你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种时候一定要沉住气，千万莫声张。队伍里人多眼杂，那个姓虞的……”他顿了一下，皱眉道：“别看他表面是温文尔雅，其实是只狐狸。咱们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你明白吗？”
她说着鼻尖通红，不由得堕下泪来，哀声道：“苦命的孩子，也不知道这些年过得怎么样……”